除了容知颂,其他二人皆被这道幽幽的声音吓了一跳。
容子川僵硬地转过身就发现远处那垛青绿草丛里不知何时“长”出了一张脸。
虽然那张脸极为憔悴,尤其还顶着两个让人无法忽视的黑眼圈,但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这张脸的主人是谁。
不正是他们正要找的人嘛!
“阿肴你……怎么蹲在草丛里?”
不是应该“疲惫”地躺在屋里吗?一想到这,容子川面上刚淡下去的绯红就又去而复返了。
顾肴没经历去回答这个问题,他略显吃力地抬起一只胳膊,语气沙哑道:“快……快来扶我一下。”
他现在浑身酸痛,就连稍稍动弹一下,都有说不尽的麻意从身体的四面八方接连涌来。
他可是搁这旮旯里蹲了将近半宿啊!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则站在不远处,眼神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从始至终就没注意到他这来。
顾肴心中的怒火又被挑起,但现在他的整张脸由于在外面冻了半宿,已经变得有些僵硬,还没有缓过来,因此他就只能以一副奇怪的脸色,恶狠狠地盯着“罪魁祸首”。
这副表情落在容子川眼中就不是这个意味了,他停下要上前扶顾肴的动作,因为这个表情简直和他爹和他娘闹吵架后,他娘看他爹的表情如出一辙。
太子表哥和阿肴不会是闹别扭了吧?
又联想到那日所见以及今早听到的传闻,容子川恍然大悟。
没错!草地、疲态,这不都对上了吗,太子表哥和阿肴肯定是在打“野战”!
这个时候,容子川就十分庆幸自己的小脑瓜转得快,想到了这一层。
否则,他差点就成了太子表哥和阿肴和好路上的绊脚石了。
余光瞥见太子表哥还在那低着头,容子川瞬间就表现出几分恨铁不成钢。
太子表哥平时明明很聪明的,怎么在这种事上就这么迟钝呢?
不行,为了他们两人的幸福着想,他得帮他们一把!
于是,抱着劝和的心态,容子川一把将还处在自己世界中,没回过神的容知颂给推了出来。
“太子表哥,阿肴喊你去扶他!”
这一推,使得容知颂的思绪被打断,他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悦,转眼就瞧见自己的表弟两只眼睛似是发着光,整张脸都写满了“快去啊,快去啊”这几个字。
不用想,他也知道对方究竟在心里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不过,这倒是给他了一个现成理由,也不用让聿风再去着手安排了。
容知颂调整好表情,就朝顾肴蹲着的地方走去,直至走到对方面,笑着伸出了手。
“顾表弟,地上凉,孤来拉你起来了。”
顾肴满脸不可置信,这狗逼居然还笑得出来,自己变成这样不都是他害得吗。
他不是个受气的主,既然对方先坑他在先,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顾肴特意吞了口唾沫,润了润自己干涸的喉咙,顺势抓住对方伸过来的手掌,并故意捏了下对方掌心,掐着嗓子用腻死人不偿命的声音道:“太子表哥,我半宿都蹲在这,实在是起不来了……”
呕,顾肴觉得自己都快被他这嗓音给恶心吐了。
因为抓着容知颂的手,所以顾肴很明显的察觉到对方身体一顿。
他心中暗喜,成功了!
接着,又继续用一样的语调道:“要不,太子表哥过来扶我起来?”
这不是假话,他是真得起不来了,反正对方底线很高,他不介意再得寸进尺一下。
果不其然,狗逼真的俯身要扶他起来。
但顾肴还是低估了长蹲长坐的威力,在将要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双腿不觉一软。
下意识的,顾肴紧紧的抱住了身边之人的劲腰,稳住自己的身体,后怕道:“呼,吓死我了。”
差点就摔了个狗吃屎。
未管对方绷直的身体,顾肴伸手掐了一下对方的后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流里流气道,“哟,太子表哥这腰不错……啊呃……”
顾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像受了刺激一样,猛地把他推开,而他的后脑勺还好巧不巧的和一块尖锐的石块来了个亲密接触。
在闭上眼的前一刻,顾肴都在后悔,他就不该手欠去调戏对方,白白作没了一条宝贵的小叶子。
容子川和骆长枫被眼前这一反转给惊到了,尤其是容子川。
他不明白,明明刚刚二人还抱在一起卿卿我我地说着瞧瞧话,好像要和好了一样。
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这样,而且自他认识太子哥哥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从他脸上见到这么吓人的表情。
这让他忍不住害怕,仿佛之前的那个“太子哥哥”是假象,而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太子哥哥”。
骆长枫稍稍上前侧身将容子川挡在了身后,心中惊疑,或许这太子殿下并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太子表……”
“去把聿风叫来。”
从这句话里,容子川听出了太子表哥好像在压抑着什么……是悲伤吗?
等他回过神想要细看时,却发现太子表哥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
顾肴是被头上的伤口给疼醒的,他这次可真是福大命大啊,居然没被石头给撞死。
不过这磕着头也太难受了,他刚刚尝试着坐起来,就头晕的差点呕出来。
顾肴觉得他这一摔,肯定脑震荡了。
忍着心头恶心,顾肴想要下床去倒杯水喝,可鞋都没穿上,就看到了正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翻阅着他从侯府带过来的画本。
想起画本里令人抠脚的内容,顾肴苍白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一丝红意,他迅速起身从对方的手中抢来话本,结果一片天旋地转,直至扶着床栏缓了一会儿,眼前才好受些。
“怎么,太子殿下是来看我死没死的吗?”
顾肴没法给对方好脸色看,毕竟他不仅头疼,就连后背都隐隐作痛,应该是之前被推倒,让小石子给硌着了。
“嗯……顾世子若是昨晚就死了的话,现在就不必再受着头疼之苦了。”容知颂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陈述着未发生的事实。
说到这就来气,尤其罪魁祸首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忍着头晕,顾肴质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容知颂闻言,轻轻一下,很是短促,“难道不是顾世子自己想要住府中最好的房间吗?孤也只是满足了你的意愿而已,何来故意之说?”
顾肴要反驳的话就这样卡在嘴边,这事他确实理亏。
“孤还要感激顾世子呢。”
顾肴摸不着头脑,满脸疑惑回道:“感激什么?”
容知颂停下理袖口,抬头望向顾肴,慢悠悠道:“自太子府建府以来,昨晚可是唯一一次没有见血的晚上呢,顾世子为这府邸带来的这片安宁,可是让孤睡了个好觉呢”
顾肴脸上出现一丝龟裂,你是睡了个好觉,可他呢?他呢?他在寒风里蹲了半宿!然后大早上的脑袋又被你给开了个瓢,到现在他还头晕恶心着呢。
“是吗?那您可是太客气了。”
容知颂听出来顾肴话中的阴阳怪气,顺着对方的话,善解人意道:“做为谢礼,孤给顾世子再换一间房住,如何?”
“不必了,本世子回自己家住。”
有谭生在,他的房间可是绝对的安全,毫无危险可言。
“顾世子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怎么来的这?你觉得现在是你想走就能走的吗?”
容知颂接连的几句话,给了顾肴当头一棒,他差点忘了,他住进太子府是女皇的意思,若是他半道跑了,那不成抗旨了嘛,抗旨可是要掉脑袋的。
顾肴摸着自己的脖子,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接着就瞥向身边之人,略带扭捏道:“你之前说的话可当真?”
略一思衬,容知颂也知道顾肴是问的什么,“自然。”
得到了肯定,顾肴心中就有了注意,他这次要选最安全的房间住,“好,太子殿下爽快,但是我要自己挑房间。”
不知道对方在打什么鬼主意,他也懒得去深究,应允道:“可以。”
容知颂抬眼看了眼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时间不早了,顾世子还是依太医的话早点就寝,明日再去挑选心仪的房间吧。”
走到门口,容知颂停下脚步,“今晚,孤会派聿风守着这里,希望顾世子好梦。”
不知为何,顾肴听完这话,竟感到了一丝安心,似乎对方也不是那么的狗逼。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恐怖的事,顾肴连忙晃了晃脑袋,这一晃使得原本就晕的头更加难受了。
他可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不管那狗逼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他杀了自己三次这一事实。
狗逼永远都是狗逼。
这一夜,顾肴睡得极不安稳,他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被人从梯子上推下来,并且也是头朝地和石子来了个亲密接触。
只是梦里的自己并没有现实的自己幸运,梦中他磕破的头不断流出鲜血,直至鲜血染红了整个梦境,最后凝聚成了一张熟悉的脸,他才被惊醒过来。
顾肴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深深地吐了口气,才轻飘飘道:“晦气,怎么梦到那狗逼了。”
外面的天才刚蒙蒙亮,他却已经没有了什么睡意,而且头也一阵阵的疼,就算他想睡,也睡不着了。
顾肴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床顶,唉,他这苦逼的穿书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