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两片杏仁>第115章 酥油

  米昔塔尔的嗅觉是灵敏的,所以他一进厨房就知道有人在熬煮酥油。仔细一看,是巴尔斯。厨房里飘着一股浓郁的奶油的油香气味。

  鲜牛奶搅拌后沉淀的部分就是奶油,奶油经过木棒捶打后结成的硬块就是黄油,巴尔斯不断的以木勺搅动锅子里的黄油,黄油被烧开后巴尔斯一次次撇去透明油脂上浮着的渣滓和沫子,直到锅里的油脂变成彻底透明清澈的金黄色。这些炼过的透明油脂凝固后的淡淡奶油黄色膏脂,就是至纯的酥油了。

  酥油至贵。《大般涅槃经》里说:

  “譬如从牛出乳,从乳出酪,从酪出生稣,从生稣出熟稣,从熟稣出醍醐。醍醐最上。若有服者,众病皆除,所有诸药皆入其中。”

  米昔塔尔吸了吸气,说道:“真香,主人何时想起来要熬炼酥油?我记得他不喜欢在茶汤里加这些的。”

  “这是为了洗澡按摩时润身香发。”巴尔斯眼里依旧只盯着那烧开的锅,不时的撇去油上浮沫。“是那个还俗僧医的主意,洗澡后用酥油润身。”巴尔斯又吐出一句。他并没有注意到米昔塔尔的颜色有些变了。

  伯颜似乎对那还俗僧有点言听计从的意思,这就不对味儿了。他们一同洗澡,以前伯颜更愿意和米昔塔尔一起洗澡。但最近似乎变了。

  米昔塔尔盯了那秃驴两夜,见到那人出入伯颜的寝室,在半夜,悄悄地进又悄悄地出。

  提纳婆坨将自己沾了酥油膏润过的手指送进伯颜的下身的时候,只稍一用力就全进入了。酥油果然是润身的好物。伯颜不由自主的弓起身子来,他嫌对方太轻柔,他渴望疼痛,对于他来说,疼痛比快乐更重要,疼痛带给他的幸福感最真实,远超过单纯的快感。

  伯颜身上有一条条红印,他刚被鞭打过,他的胸膛、乳头和大腿内侧被烧化溶解的蜡汁灼烫出点点的印记。

  “还要吗?”提纳婆坨笑着看伯颜,他觉得眼前这人没穿衣服的样子才是真实无欺的他,他渴望羞辱和痛苦,而不是被爱他的人捧在手心里。

  “如果您嫌我给您的还不够。”提纳婆坨说:“我还可以再给。”

  床上的嘴里咬着一条手巾,浑身已经汗湿了,但是坚决的点了点头。他觉得不够,他还要。

  提纳婆坨取过床头蜡烛,细心的把烛泪滴落在躺在床上的人的乳头。那人被灼烫了,腰身扭动了几下,显然很痛苦。但是没关系,因为已经事先被用绳子捆绑紧了,他再挣扎,身体也就只能移动一个发丝的距离而已。

  提纳婆坨用手指拨弄了几下那乳头,乳头上有一层薄薄的蜡质,是滴上去的蜡汁凝固了。

  “分开腿,叫你的主人看看。”那人果然把腿张开。大腿内侧的肌肤上除了鞭笞出的血印,还有被烫出的一个个点子。

  提纳婆坨先轻柔的在那血痕上吻了一下,然后又舔了舔。他说:“我是你的主人。”

  他这么说的时候,等于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他还不知道,门外有人,他做的一切,门外黑暗里的那个人都尽收眼底和耳中了。一会儿他离开时,就会从楼梯上跌倒,以倒栽葱的方式滚落下去,摔一个头破血流。

  米昔塔尔后来对伯颜说过,你既然想要轻贱自己,那就要由我来做。伯颜笑着说,我以为你不肯。结果被米昔塔尔一耳光抽在脸上。米昔塔尔打过伯颜后有点失神,但随即被伯颜一把抱住搂紧,将他拖进卧室,两个人滚到床上。那日他们在床上缠绵了一夜,第二天起身时两个人脸上还都洋溢着红潮。

  米昔塔尔觉得他与伯颜之间横陈的那堵墙终于彻底的粉碎坍塌了。

  月底,高丽王王昛送来了五千名贡女,这些女人是要配给单身的罗斯军户为妻的。大多数的女人都灰头土脸的缩瑟着,脸上满是惊恐。这些女人是高丽王搜刮了他国土的各处角落才凑齐的。来到哈喇和林后要立即配给罗斯军户。而这只是作为合汗的驸马忽都鲁揭里迷失公主的丈夫所献女子的一半。合汗要求的是一万名身家清白的处女,一半给了哈喇和林另一半充入宫中。

  婚礼是集体进行的,没有什么讲究,如同给牲畜配种。简单的行过礼后,高丽女人就被罗斯男人领回家去。然后他们要在床上生儿育女繁殖下一代。

  可怜的小女人,伯颜心里想。他想到了自己的婚配,也是主人为他配给的,根这些人本质没有不同,都是牲畜配种。再高的聘礼和嫁妆,再奢华的婚宴,也掩盖不了他自己的婚礼也是主人为他和他的女人撮合配种的事实。

  但他还是用自己扭曲的方式“反抗”了一下。他没有跟别速真生孩子。三个孩子全是妾生的。这算反抗吗?他心想。这种“反抗”是含糊的、软弱的、不彻底也不直白的。说白了,他从没有直接的反抗过自己扭曲的命运。他俯首帖耳,他曲意迎合。他是懦夫、顺奴、胆小鬼。

  又过了一个月。从大都传来消息。自八思巴死后空置着的帝师之位由八思巴异母弟亦怜真.仁钦坚赞继承。

  为了庆祝新任帝师继位,合汗命令重刻《大藏经》。并由萨迦派喇嘛法光,汇集蒙、藏、汉、西域学者,第一次把《大藏经》译成蒙古文。其中《甘珠儿》包括经、律、论三藏四续部等七大类。共一百零八函,四万一千五百叶。《丹珠尔》包括后世佛学家对《甘珠儿》的注疏十七大类。共二百二十六函,二十五万八千叶。

  译成之作将要采用梵夹贝叶装,并奉献于日喀则西南处的那塘寺供奉。

  伯颜同时接到老部下孟祺写给他的一封告别信,信中孟祺称自己已经告退返乡,不再做嘉兴路总管。伯颜看着信愣了半晌。他想到那些曾经共事过的同僚和部下。行省左右司都夹谷之奇、翰林学士畅师文、户部尚书行两淮都转运使何玮、真定等路宣慰使杨仁风、左右司都事杨晦、帐前军合必赤拔都完者都。这些他所熟悉的老面孔,现在一个个全离开了官场。他们老的老、病的病、退的退、死的死,全都散了。只有他一个人还在官场里沉浮、战斗。

  伯颜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时日似乎也不多了。别人在年近五十时可以退隐,安居田园享受含饴弄孙之乐。他也想退,但他能去哪儿呢?他没地方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