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两片杏仁>第17章 达尼艾勒圣墓

  就在伊斯塔尔把自己房中的女奴碧拉送给伯颜做妾的当年年底,突然从宫廷传来伊尔汗的大维齐尔汉人汪吉阳的死讯。

  汪吉阳因过度的操劳导致病亡。俺巴海叫伯颜入宫一趟。因为俺巴海准备把汗的大维齐尔的职位交给伯颜去做,而且还要把汪吉阳曾经的领地法尔斯也一并交伯颜领有。

  伯颜为自己突然具有的荣华而深感不安,汗的宠遇实在是超过了他对自己的预期。

  伯颜在军营里虽然已经是公认的优秀青年军官,也为汗在抵御金帐汗与马木留克联盟的战争当中屡立战功。但毕竟自己尚年轻,对承担汗的大维齐尔和法尔斯大埃米尔的双重重任并没有足够的心里准备。

  伯颜打算启程去大不里士,但他心里已经决定,在见到汗以后请求他收回对自己任命。伯颜并不想去承担本来就不该属于自己的高位。

  但在距离首都大不里士还有一昼夜路程的时候,汗突然派来传令兵,告知伯颜不要往都城去,要他转路去往已被废弃的古城苏撒。

  苏撒就在伯颜的亚述母亲萨尔米娜的故乡胡齐斯坦的地域内。汗的这种反常安排让伯颜不得不从去往首都的路程上折返,这让伯颜的心里蒙上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在抵达了汗在苏撒的行营宫帐后,伯颜被汗的阉奴告知,汗因为心情烦闷,已经去往迪兹河流域狩猎狮子了。

  迪兹河是流经胡齐斯坦的全波斯境内最大河流卡伦河的最大一条支流,由于迪兹河水滋润了两岸的土壤,使得这里是整个波斯水草最为丰美的青葱之地。一年四季草木常青,血红的罂粟花开满河谷的两岸。既便是隆冬时节别处都已经飘雪,这里仍然只下雨不下雪一片春天的浓绿。低矮的小灌木丛中生长着各种美味的浆果,野草莓、刺莓和乌藨子的香气飘散在空气里。

  植被茂盛浆果飘香的谷地即是羚羊、野牛与鹿群的理想觅食场所,也是狮群和纹豹出没的危险之地。

  自古以来这片区域就是定都于波斯的历代王朝的皇家猎场。

  从阿赫美尼德的开国者居鲁士定苏撒为四大都城之一,到伟大的大流士一世征调十五个王国的工匠耗费十余年建造宏伟奢丽的苏撒大流士皇宫,在迪兹河谷地进行皇室狩猎活动就是波斯各王朝最盛行最经典的皇家贵族娱乐活动。

  狩猎是军事的预演,是皇室与骑士贵族的血腥饕餮盛宴。凡阴谋、爱情、联姻与杀戮都可以借着它而发生。

  当伯颜骑着他的黑色阿拉伯马顺着山谷间的小径去往汗狩猎的扎格罗斯山南坡时,他看见一片铅灰色的积雨云慢慢的浮出在明朗的东部天际,它象一块巨大而沉重的金属,令人感到压抑。灰色的云块缓慢的移动着,向着河谷猎场压过去。估计不足一个时辰,就会有一场暴雨降落。

  伯颜凝眉注目看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回老营等待汗自己狩猎归来的想法,觉定冒着被暴雨袭击的可能继续往前,去往汗狩猎的地方。

  但只走了不足十来步,就感到空气里开始充斥浓重的咸湿味道,天色瞬间灰暗。寒冷的劲风夹杂着一颗颗豆大的雨点有力的打在伯颜的脸上。紧接着就跟天幕豁然被撕开一样,剧烈狂暴的暴雨倾盆而下,狂风激荡拍打着伯颜一人一马在巨大空旷的山谷里孤零零的身体。

  伯颜用双腿紧紧的夹住马的腹部,双手控制缰绳,让自己的马艾斯德尔顺着已经泥泞不堪的小道走下去。

  艾斯德尔是一匹毛发如锦缎般光亮的四岁母马。它性情温顺镇定,象所有阿拉伯马一样,有一对大而突出的眼睛,高耸的额头,天鹅般的脖颈和笔直矫健的脊背。虽然它坚硬的蹄子每走一步都会陷进泥泞里,但它走的平稳且速度飞快。

  雨越下越大,突然间艾斯德尔的蹄子一绊,前腿跪倒,伯颜从马背上滚落马下。但仗着平时行军历练出的出色的骑射功夫,伯颜在被甩落下来时是双脚着地稳稳的站着的。但艾斯德尔的右前腿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中被扭伤,伯颜用力想把它扶起来几次都不成功。

  没奈何,伯颜只好牵着已经扭伤前肢一瘸一拐的艾斯德尔步行。他实在舍不得把这匹有灵性的小母马孤独的舍弃在暴风雨充斥的山谷中。

  身上的衣物已经被雨打的透湿,冰冷的衣料紧贴在身上。脸上、发辫里甚至睫毛上都是透骨凉的雨珠。伯颜冻得身体打颤,如筛糠般的抖。胃里则是空空的又冷又酸,因为为了急着赶往汗的行营他已经整整一天疾走,没顾得上吃一餐饭。

  半途中路过已经残破的先知达尼艾勒的墓,灰白色的大理石墓石孤寂的立于凄风苦雨中。先知墓旁边是苏撒古城老皇宫的断壁残垣。

  伯颜牵着艾斯德尔,走进先知的墓石,在雨幕中他双膝跪倒,以头触地。他心里默默的以阿拉美语念诵赞美先知的大赞词,向在迦勒底暴君尼布甲尼撒的淫威下仍然坚守信仰的先知致意。然后他在先知陵墓冰冷的石头墓碑上印上自己深情的一吻。

  伯颜牵着马离开,但走了几步又觉得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之意,他情不自禁的回首望去,先知墓仍旧孤零零的坐落在那里。

  此情此景,让伯颜心中忽发一念,如果,如果将来自己的妾碧拉真的能够给自己和伊斯塔尔的名字下再添一个儿子的话,因着今日这得以在山谷中独自一个人谒拜先知墓的缘分,他要给这个儿子起名叫达尼艾勒。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一定,伯颜觉得自己心中的惶恐与空虚都没有了,反而被一股暖意填满。他转过身来,面朝圣墓再一次的伏地叩首,才坚定的转身牵着马离去。

  伯颜终于找到了俺巴海汗在扎格罗斯山南坡的露营地。那时他已经浑身淋的津湿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汗的帐篷扎在山坡高处,伯颜请看守毡帐门槛的侍卫进去通报俺巴海他已经奉召前来谒见。门卫进去以后过了半晌,才从里面传来俺巴海嘶哑的声音叫伯颜进去。

  里面负责伺候汗的人打起了门帘,伯颜迈过门槛进了毡帐的门,在过门槛的时候他注意自己的靴子千万不能沾了汗的门槛。这是一种萨满教古老的迷信,认为门槛被靴子蹭到了是为不吉祥。

  俺巴海在铺着貂皮褥子的榻上倚着靠枕半躺半卧。周围有一众年轻的男孩伺候。伯颜一进来便给他的汗叩首行礼。俺巴海无声的抬了抬手,示意伯颜起身。然后他使个眼色,周围几个伺候的孩子便全默默的退去了用帘幕隔出来的别室当中。

  伯颜跪着,不敢抬头看他的汗。离开宫廷的这几年,似乎比几个世纪更长,再见到汗时,已经是那么的陌生。伯颜低垂着眼睫,但他感觉到汗发烫的手抚上自己的面颊,能看到在眼底闪烁的汗的织锦袍子的下摆。

  俺巴海用自己已经粗糙和老去的手,细细的抚摸伯颜已经长出浓密胡须的双颊。伯颜已经长成,不再是个孩子,他现在已经有一张阳刚俊美的男子汉的面孔。那弯而漆黑的眉毛、深陷的眼窝、硬挺的鹰钩鼻和连鬓络腮的美须,让任何人都不再敢拿他当做一个可以压在身下的玩物。

  除了他的汗。

  俺巴海托起伯颜的下巴,迫使他抬起脸看着自己。伯颜长大后什么都变了,唯独那对地中海般清莹澈澄的蓝眼睛没变。这双眼睛依旧那么的柔和又透着忧伤,能把一切曾经爱过他身体的人融化在里面。

  当伯颜的眼睛对上俺巴海的眼睛时,他发现他的汗完全的变了。俺巴海几年间象是老了几十岁。他的头完全秃了,胡子已然全白。眼睛因酗酒和纵欲而变得浑浊呆滞。脸上和眼角处皱纹堆垒。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应该是刚刚又酗酒大醉过一场。

  汗的嘴里喷出熏人的酒气,在回到自己的卧床上时他走的踉踉跄跄。伯颜连忙上来一把把主人扶住,小心翼翼的搀着俺巴海在床上躺好。然后又拉过被来轻轻的给汗盖上。做完这一切后,伯颜默默的跪在主人的床榻边,守着他的汗。

  俺巴海虽然躺在床上,但手仍然紧握着伯颜的手。他用通红的眼睛看着浑身湿透的伯颜,然后俺巴海用醉醺醺的口吻嘟囔了一声,他要伯颜把湿了的衣服脱掉。

  伯颜依次脱去了自己的大衣,外袍和衬衣。俺巴海看了他一会儿,随即嚷嚷,全都脱了!伯颜听了,很乖顺的把剩下的衣物也全脱去了。然后俺巴海说,上来吧!我被窝里面冰凉,你也一定很冷,进来跟我一起睡,就象你当年小时候在宫里那样,给我暖暖床。

  伯颜很听话的上床躺进了汗的被窝里。俺巴海把自己已经苍老松弛的肉体沉重的压在伯颜年轻健壮的身体上。伯颜已经长得和汗一样的高了,他的肉体肌肉线条分明,强健而美丽,充满了让俺巴海羡慕嫉妒的男子青春之美。伯颜的肌肤散发出年轻人健康的清香,而俺巴海身上则只有老年男子陈腐的气息,就算他勤洗澡并撒了香水,也掩盖不住。

  伯颜被汗抱进了怀里,俺巴海吻他,伯颜报以热烈的回吻。两个人的身体在纠缠摩擦中渐渐地变暖。彼此闻得到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

  俺巴海用手指头轻轻的去抠伯颜两乳头之间那个驱口奴婢的烙印,在被烙过后很久,那里的肌肤已经结了疤痕。伊尔汗的纹章是一匹有翼的飞马。伯颜脖子上还带着他母亲临别前给他的那个用皮线系着的小丝囊,那里面装着莎草纸的手抄阿拉美语圣经经文。皮质的线绳和丝囊本身都已经旧成了灰白色,看得出伯颜连洗澡的时候都带着它舍不得摘下来。另一个是嵌了珍珠、宝石和珐琅彩的黄金十字架,用一根细细的金链子系着,是玛丽亚哈顿在伯颜离开宫廷前往军营之前给他戴上的。

  这两件物事垂挂在伯颜的胸前,一左一右把那驱口的烙印伤痕夹在中间。给人感觉象是一种讽刺,又象是一个悲剧。俺巴海玩味的看着伯颜胸前并列的三个标识。然后他把自己的嘴贴在那中间的伤痕上面,用舌头舔它,并用牙齿轻轻的咬那里。

  俺巴海怀里年轻的男人肉体轻轻颤动,它变得温热汗湿,那具肉体开始呻吟,扭动。它在汗粗鲁的爱抚中欢悦的挣扎,发出诱惑人的喘息。

  “我的嗓子都哑了,因为喝了太多的酒”俺巴海的眼睛血红。“我太孤独了,没有了你。没人能让我再兴奋起来了。既是是猎杀狮子时看到鲜血,也不能够让我重新振作起来找到活着的快感了。你小的时候可真的是一个小妖精和小贱货!伯颜!”

  “那些伺候我的奴婢都说:‘当伯颜的身体已经发育到嘴唇上初显了细细的绒毛的时候,俺巴海觉的自己不能把他留在身边了。但是俺巴海却不知为什么得了阳痿不举的病症,他对着他最宠溺的玛丽亚哈顿都完全硬不起来了。于是他让人从世界各地买来一些男孩子,希望在他们身上自己可以重振雄风。但是他却彻底的失望了,完全没有用。’‘你们都是从哪里弄来这些丑八怪的?!全是扁脸塌鼻梁子和细得跟线一样的眼睛!我要的碧蓝色眼睛的希腊美少年呢?!都给我滚!滚出去!!’俺巴海随手抄起一只黄金酒杯一把扔了过去。然后他沮丧而绝望的一头躺倒在丝绸的靠枕上,嘴里哀嚎着,‘为什么啊,我的老天爷!他们弄来的孩子居然和我一样丑!’阿鲁浑在一边看着他父亲的疯癫样子,嘴边挑起一丝莫名的笑。他们是对的。”

  汗瞪着他失了神的眼睛对着虚无述说,在伯颜离开宫殿后那里发生的故事。那些替他搜罗各地漂亮的小男孩的商人,但那些孩子没有一个能代替伯颜的位置。汗在述说时没有用“我”这个人称,而是说“俺巴海”,似乎是在描述一个属于别人的故事。他没有告诉伯颜,因为伯颜的离去给残暴嗜血的汗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损害。以至于汗的儿子认为他的父亲已经为了那个奴隶而神志不清了。

  “我已经快要完了。”俺巴海似乎进入了一种出神的状态里。“在我完结以前,我是不是应该把你也完结掉呢?伯颜,因为我是你的一切,你本来就应该跟我一起离开这世界,我对你拥有这种权利... ...。”

  伯颜意为汗会用他最后的力气掐死自己,但是汗说完这些话以后虚脱了,他一头栽倒在奴隶的身上,睡了过去。伯颜想,他的汗实在是喝的太多了。

  次日天明,他们起营继续往山里更深处去游猎,沿着湍急的河流岸边布满鹅卵石的滩头前进,沿途有羚羊可以猎取。

  伯颜身上背着一张用黄羊角加杉木制成的弓,猎取了好几头羚羊和一对野兔。俺巴海的面色依旧憔悴,但是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他们的队伍继续前行,去往有狮群出没的地方。

  走在前面引路的几个黑奴高声的吹起了羊角号,回荡在山谷里的号声把动物和鸟类从它们隐藏的林木里驱赶出来。猎狮子的人马在猎犬引导下,顺着气味追踪猛兽。走不多远,前面的犬突然间全部狂吠起来。定是寻逆到狮群隐蔽的巢穴了,于是围猎骑士们立即自动围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大圈。

  这里果真有狮群,一共是八头母狮和四只幼狮。成年的公狮咆哮着,它有一身华丽的黑鬃毛。公狮被几十条猎犬围住,但是它勇猛的撕碎了其中两条猎犬,冲开一个裂口,向着离自己最近的那匹马冲了过去。

  那正是俺巴海骑着的坐骑,是一匹灰色带白斑的阿拉伯马。马被突如其来的猛兽惊了,人立起来。差一点把身上的汗从背上掀翻。这时候离得最近的侍从拼命勒紧那匹马的缰绳才让它安静下来。而雄狮身上中了侍从们射出来的两箭,血染红了它华丽的鬃毛。

  剩下的猎犬狂叫着扑上去撕咬受伤的那头雄狮。种母狮为保护幼狮聚拢在一处。黑奴向着母狮投掷标枪,杀死了其中的几头,剩下的母狮也被用绳索编结的猎网套住。黑奴们杀掉剩下的母狮,但是他们不会去动狮崽子,因为那些小狮子是要带进宫廷作为宠物抚养的。东地中海的宫廷里都喜欢把狮崽或者虎崽当做贵族们的宠物豢养。

  眼看着自己的妻妾被狩猎者杀死,儿子们被掳。公狮被刺激的狂怒,它向包围自己的猎犬再一次的发动猛烈攻击,又咬死了其中一条并让两条猛犬身上带了伤。

  “你们谁能替我杀掉它?”俺巴海问左右的侍从。“谁能杀它,我把它的皮赏给谁。我还要让我的儿子认他做安达。”

  伯颜默默无声的下了自己的马。他已经从汗那里得到了一匹新的坐骑,是匹金色皮毛黑鬃黑尾的阿哈尔捷金马。因为俺巴海感谢他昨天一整夜都为他暖着床,所以赏赐了这匹新马给他。

  所有人鸦雀无声的注视着伯颜摘下背后背着的黄羊角弓,他慢慢的接近那头凶猛咆哮的巨大野兽,对着这个畜生的眼睛精准的射出一箭。

  由伯颜手中射出的利箭力道极大,箭支从雄狮的左眼贯入由右眼穿出,这正是一个让所有弓箭手都羡慕的“眼对穿”。这种射法可以保证狮子皮不受到任何的损伤,得到最完美的一张整皮。

  精湛的射术令周围一众骑士和贵族狩猎者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俺巴海冲着伯颜竖起自己的拇指。

  “你不愧是阿尔斯兰教出来的徒弟!象你的老师一样是头骑着战马背着角弓的雄狮!”俺巴海在自己的马上笑的身子都歪了。

  “是的,阿尔斯兰。”伯颜心里想。“但是你决口不提我还有另外一个老师... ...。我自己也不配提那位老师的名字。我的巴尔斯老师,不,瓦什.拉斯洛!愿你的灵魂蒙主的恩典而进入天堂!”

  黑奴们上去给死掉的公狮趁热扒皮。然后把一整张血淋淋的狮子皮呈献到汗的御前。俺巴海随手在狮皮上抹了一下,把猎物温热的鲜血擦在自己和伯颜的额头。伯颜的到了汗带血的祝福,这意为着他以后在宫廷和军队里的地位又上升了一大截。

  在这次狩猎归来后,伯颜就成了伊尔汗宫廷里的双料新贵。他成了替汗打理私人领地和金库的大维齐尔,还直接得到了法尔斯的封建采邑。从伊斯法罕到乞儿漫之间的土地,现在都属于他的名字下了。这之间都是从古波斯阿赫美尼德王朝起就是整个波斯的最繁华的丰裕之地。是阿契美尼德帝国及萨珊帝国的中心所在。下属有十八个郡,二十二座庄园。一共两千名奴隶,和二十倍于此的牲畜。伯颜本意是抗拒这种过重的赏赐的,但俺巴海执意如此对他。俺巴海心里似乎有种不愿意透露给伯颜的想法。在汗的一再坚持下,不受赏也是对汗权利的蔑视,伯颜推却不得,终于接受。

  但是与俺巴海的儿子结为安达一事却让伯颜在汗的面前羞耻的不能抬头。阿鲁浑听到父亲让他以伯颜为安达,就狠狠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后转身离去。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他老父亲留。也许如果不是现在他父亲还没死,阿鲁浑绝对会把那一口吐到伯颜的脸上。

  伯颜去汪吉阳的书房整理他的遗物,把那些笔帖和汉文诗歌集等一大堆的书籍搬进自己在伊尔汗宫廷的住处书房里。他得知,其实尹升在汪吉阳死的前一年就已经死了。尹升死后的物品也被封存,汗是要把那些汉文书籍给伯颜的。因此伯颜又得到了满满两个箱子的汉文书。

  整理完这些死者的遗物,伯颜又去后宫拜访了玛丽亚哈顿。哈顿还是那么的美且忧伤,卡尔米娜依旧象个姑娘一样活泼。在拜访的结尾,玛丽亚哈顿拉住伯颜的手说:“以前的你已经彻底不在了,现在的你真的是头雄狮!你的胡须已经象狮鬃一样浓密了!上主祝福于你,愿你能成就达伍德和苏莱曼一样的功业!”

  我做不了达伍德或苏莱曼,但我可以卑微的活着,这已经是安拉给我这罪人和罪人之子最好的恩典了。

  从此伯颜开始了在家族封地和汗的宫廷两处奔波的生活。他把自己的家从简陋的毡房搬进了奢华精致的波斯式样的庭院里。那里有大片的玫瑰花丛和清澈的喷泉水池。他和家人不用顶着酷暑和严寒亲自牧放畜群了,一切都有奴隶们打理。纳海可以去上学读书,请最好的波斯语老师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