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花与刀:劫囚案>第4章 四

  即便是反应迅速如彻骨刀,毕竟也是隔了那么一段距离。待他飞奔到车马的位置,该发生的事情早也已是发生完了,作俑者也自然不在旁边。

  小刀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车夫。那车夫是稍侧了点身仰面躺着,眼看也是已没了活人气息。车夫身上没有明显流血的外伤,只脖子那里十分不自然,许是被人生生扭断了脖子。

  “哎!小哑巴,怎么了!”跟在后面老远处的花怀锦气急败坏地冲着彻骨刀喊叫了起来。

  他毕竟是没有经受训练的鹰犬那般有体力;这会儿彻骨刀站在那儿查视了一周,走过去小树林里找马匹,他还足足落了有六七十码的距离。

  虽然离得远,彻骨刀也并非是没听见花怀锦的大喊大叫;只是他不爱搭理,只定睛望着那匹受惊乱奔的马,伸手想去拉住缰绳。

  “死人了?”花怀锦已经离近了一些。

  他紧赶慢赶地跑了几步,喊话的声音已经是气喘吁吁。虽是还离着一段距离,却也能隐约注意到地上那一具横陈着的尸体。尸体旁边全是乱糟糟的马蹄印子,衣服也不甚干净。

  如无意外,那具不动不响、连被马儿蹄子踏在身上都毫无反应的身体,绝对是没了气息的。

  这会儿彻骨刀已经握住了马匹的缰绳。受惊的马匹被他用力一拽,霎时长嘶长鸣起来,脚下蹄子更是不安地乱蹬了半晌。

  彻骨刀就当它是花怀锦一样,不予理会,只一点一点地收紧着绳子,将马儿拉至近前。他拍了拍马的身子,这样过了一会儿,也安静了下来。

  “你他妈的不会说话你也吱声儿啊!回个头,别当没听见似的!”花怀锦跑到尸体前面已经是没了力气,双手按着膝盖稍弯了腰,看了两眼,问道,“马发疯了?”

  彻骨刀听了话,回过头来望着花怀锦。他只是沉默又专注地与花怀锦对视着,面上是不同寻常的认真,专注得令花怀锦有些发毛。

  花怀锦舔了下发干的嘴唇,刚要开口;却只见彻骨刀突然抬了抬手。

  彻骨刀的那只手里还握着马儿的缰绳。缰绳晃了晃,中间坠下去的部分蹭到了较矮的树叶子。

  “哎——我说——”

  花怀锦话还没有出口,彻骨刀便迅速转身向后,松开了缰绳;有什么声音猛然一晃,彻骨刀的身形也是猛然一动,便冲着小树林的外侧追了出去。

  花怀锦远远看着,见那黑衣服的小子便窜出去怕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皱起眉来,晃了晃扇子,心里这才明白,原来刚刚彻骨刀并非是在盯着他看的。

  彻骨刀转过头来眼睛对着自己,一侧的耳朵却是对着刚刚窜出去的方向。那副专注的神情,应该是给予了正隐藏在树叶子里的凶嫌。

  只怕这小子听力灵光,呼吸声也给他听了去。

  只是——状况还都搞不清,就一个人追了上去。啧,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但花怀锦可不在乎这些。他可不在乎那小子追不追得上,打不打得赢;眼下他有另外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花爷握着扇子的那只手稍松了松,放慢了脚步,才小心翼翼地往尸体近前走去。躺在地上的身形已经能够看得清楚,花怀锦叹了口气,便在尸体旁边停下了脚步,缓缓地蹲了下去,盯着这具尸体望了半晌,有些无奈:

  “你说说,这什么世道呢,都有人明目张胆地在刚出了城门口,捕快还看得着的地界里行凶。”

  花怀锦自言自语着,将合住的扇子换了只手拿着。他空出来的右手伸了出来,似是迟疑了一下子,只用手指拨弄着人肩膀,让那人的脸仰面,完全地冲着自己。

  车夫的脸上蒙了层灰尘土,脏兮兮的,又因刚死而失了血色变成了灰青白,看上去十分骇人;而或许是由于被拧断了脖子,那面皮的边缘细看竟有些诡异的细小皱褶。

  花怀锦盯着家仆的脸看上一会儿,便将右手抽了回来,掌心向下,在人脸上半空悬停了一下子,才又轻轻落了下去,替人将眼睛慢慢合上。

  “人死瞑目。”

  他低低地说着,而后又将扇子反手握住,底端交在了右手心里,左手用力按压,便从底端缓缓地抽出了什么东西。

  那根什么东西并不长,细细薄薄的,乍一露在冬日的阳光下像是一线的白雪,刺目得让主人眯了一下眼睛。

  “得罪。”花爷轻声道了句。

  树叶被人身体蹭过而一路哗哗作响,脱离了枝子的被风吹着,有的在两人飞掠过后才打着璇儿落在了地上。

  彻骨刀并未看清前面那道掠过的人形究竟是男是女,只觉得那人比他起来功夫绝不会差。前面的人一路飞掠过去,被带得折断的树枝打在彻骨刀的身上,隔着厚实的黑衣,倒也没觉得疼。

  小刀的功夫在攒刀处里也算是较好的,他的速度尤其快。甚至在被钟离带回攒刀处以前,他就远比一般习武之人的动作还要快,反应还要机警。

  只是那人显然底子更为深厚,彻骨刀用了十分的力,才能勉强追在人身后,并且他感觉得到,那人并未刻意非要甩开他,似乎也想引着他在开阔之处过两招。

  这态度让小刀深觉对方应是也在那一瞬判断了自己,或许可以算作是一种轻视——他深信跟小刀过两招也没什么坏处,因为他觉得自己能赢得足够轻松。

  这样的想法让彻骨刀皱起了眉,手指也慢慢按住了那把没鞘的薄刀刀身。

  逃走的凶嫌在奔到河边的时候便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正面冲着小刀。

  那是个男人。

  男人穿一身浅色衣服,面上结结实实地罩着一层,让人无法瞥见其长相。他的身材颇为瘦削但挺拔,一双眼睛里波光流转,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冬日里的凉风乍然一吹,小树林这侧的河水面皮上被吹皱了,波光粼粼的,一时彻骨刀有种奇妙的感觉,只觉这背景与眼前的男人十分相配。

  或许的确是难打赢他的。小刀脑子里转过这个念头的时候,身体反应却更快,腰间的佩刀已经拔了出来,闪着寒光冲着男人直刺而去。

  攒刀处的鹰犬自训练那日起,打架便没再有所谓的掂量权衡,彻骨刀更是天然便没有顾忌。可以打赢捉拿对方的,自然要上;不一定能赢甚至一早没有胜算的,更是主动出手。

  他从来就不怕输不怕死,反倒是往往能够出对方之不意。

  此刻便是这样。男人也确实没想到小刀出手丝毫不顿,也没有任何迂回绕弯的意图,正面直接开打。

  也是他功夫好反应快,才能在躲下这一刀之后迅速从腰间抽出来了个什么东西,堪堪挡住了彻骨刀迅速袭来的第二刀。

  彻骨刀用的力道不大,但是速度快,每次出手都不十分重,收回来便异常容易,几乎不留下任何间隔缝隙。比起一击毙命的狮子或是豹子,他这样子使刀更让人觉得像是在被狼群围攻一样难以防范。

  只巧的是,男人手里握着的那东西是一把箫。

  箫比长剑短,更容易应对像彻骨刀这样连绵不断但轻巧的快速攻势。男人一只手握着箫抵挡着几乎是要飘在眼前的刀子,另一只手始终背在身后未曾出。

  他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刀片路子,心里颇有几分惊讶。

  原本他是躲在小树林里,眼见着有人赶了过来见了尸体,便预备要走;谁料到他一动未动却被人听到了位置。那人在身后追着,他本还以为是守城门的,只是竟能跟上,这才回了头,认出了攒刀处的黑衣服。

  攒刀处的衣服是统一黑色,只是每个级别的纹样不同。男人认得出追上来的这位不过是个普通鹰犬的位置,这会儿对招却也不能算是完全落了自己下风。

  并且彻骨刀的路数令人惊奇,并不像是经由朝廷训练出的正统路子。当然,攒刀处的鹰犬有些从少年时候便有各自的底子,路数怪的也并非没有;而彻骨刀的“怪”在于,他使刀使得毫无章法。

  换言之,根本就没有任何路数。

  他只是照着当下最能给予对方损伤的方式来出每一刀的。

  拿箫的男人眉头皱了起来。他曾跟许多人过招,起码稍有些习武经验的,都不会像彻骨刀一样。

  每个习武人在对招时候或多或少都是有自己思考的,下一招,或者下几招,要将人逼到何种地步,要给自己创造出怎样的机会。尤其是受启蒙派别的影响最深,这都是能看出痕迹的。

  若说到了无招胜有招的大宗师地步,那也绝不会是一味地进攻。更何况,彻骨刀是绝赢不了他的,自然并非是到了随心所欲便可轻松取胜的境界。

  但彻骨刀没有,什么都没有。他每一招都像是现成的,每一招也都绝不留后手,不考虑如何接招,也不考虑是否将自己暴露于危险之中。就像是从未习过武一般……他只是倾尽全力、全凭本能在与人打斗。

  就像是动物。动物才不会考虑每次攻击的得失。人会,尤其习武之人更会,那是一种下意识,去计算这一刀下去是否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难堪局面。从而选择出更有价值的打法,这就是所谓的不断演化进化的“招式”。

  而这些对面的小子都没有,“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与“伤敌五百而自身毫发无损”相比,他显然会选择前者。

  凶猛,但算不上可怕。

  才几十招过去,男人便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仓促,应对得越发从容不迫。只是他仍有些惊讶的,惊讶彻骨刀的身体反射竟如此之快,才意识到彻骨刀的确有这样打的先天优势。

  很多时刻男人都觉得有了可趁之机,却也都没能伤到彻骨刀多少。后者的反射神经也不似人类,总能在匪夷所思的极短时间内迅速防御。

  “呵。”

  男人轻笑了一声。他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尽量拉开,让彻骨刀可怕的身体反应所起到的作用压制到最小;若是对上旁人,哪怕实力略高于彻骨刀的,或许也会被这样毫无章法的打斗给拿下。

  可这男人不是,他可远没那么好对付。

  “要人家让你一只手,……还他妈的打不过!”

  专注于打斗的两人,听到这句直接劈头扔来还带着气喘的嘲讽都没作做多少反应。

  彻骨刀不用想也知道说这话的人是谁;而男人只是瞟了一眼,挑了下眉毛,在心里惊奇这怎么还有特地跑来解说战况的,也并未搭理。

  花怀锦骂了这么一句,便把手按在树干上,喘匀了呼吸,才又重新盯着拿箫的凶嫌背在后面的那只手。

  他只这么一看,眼睛也眯了起来,脸色也稍沉下去,看明白是自己骂错了。

  那男人可并没有让他小刀儿分毫,那只手背在后面,看似是让了一只手,实则是最聪明不过的选择。以那把短短的箫来应对攒刀处的长刀,多出一只毫无武器抵挡的手来,反倒是更容易露出破绽。

  尤其对于彻骨刀这样每一刀专攻要害的快刀手来说。

  花怀锦眯着眼睛,像是自言自语了一句“不好对付”,便靠在了树干上,远远看着。

  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仍是懒得站直身子。骨头软绵绵地靠在树干上,不像是在看捕快与杀人凶嫌的生死对决,反而像是出门晒着冬日暖阳,看斗蛐蛐的富家老爷。

  每当彻骨刀余光扫过这人毫无紧张感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便会多窜上来一些。

  这些天花怀锦一直在惹他,彻骨刀都能不以为意。偏倒是这会儿的懒散模样令他分外恼火。

  也许是因为时间越拖越久,他没了一开始快攻能占的优势,渐渐被人看穿了而落下风,心里愈加烦躁起来。

  无论怎样,彻骨刀还只是个十八九的年青人,愈加卯足劲儿的每一刀都被人用一把竹箫轻轻巧巧地给挡了过去,实在是有几分沉不住气了。

  男人不动声色地瞥着彻骨刀的那把长刀,明白这小子经验不足,许是从没碰到过像自己这样的敌手,年轻气躁,已经稳不住了,便做出更加云淡风轻的样子,也不进攻,只是不断地轻巧挡下彻骨刀的攻击。

  大冷天的,小刀竟觉脊背上都生出了一股子灼热,整个人燥得难受起来。

  “沉住气,小崽子。这丫唬你呢。”

  彻骨刀快速冲着说话人的位置望了一眼,只看着花怀锦张开了扇子轻轻扇着。

  花爷嘴角勾着笑,眼睛里也带着掩饰不去的笑意,看热闹似的看着自己。

  于是小刀深吸了一口气,久攻难下的焦灼之上,狠狠地瞪了人一眼,转而又将刀握得更紧。他没理会花怀锦,只是一刀一刀更加用力。

  一旁观战的花怀锦看得清楚,明白人是被激得越来越不稳,也只得摇了摇头。

  旁观者清,他看得明白那拿箫的并非是越打越轻松。彻骨刀本就没有任何可供人看穿的路数,他的刀是只存在于实战中的,摸索不了门道。

  每一刀每一刀都是当下的本能反应。且直觉敏锐。有几次男人的确是做好了陷阱,露出了假破绽,想勾引小刀去攻;那的确是小刀会去选择的出刀口子,但他却本能地避开了。

  花怀锦能确定男人也并不占多么大的优势,他也是越打,体力消耗越多,只是看出了欺负人年轻急躁,经验不足。

  彻骨刀的每一次出手都未能讨到期望的便宜,越发急了起来。本来拖下去他并非是弱势的,他主动进攻消耗虽大,可他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丝毫不露疲累,反倒是为了讨到便宜,每一刀的力道都更足一些。

  “钟离怎么给喂大的,活脱脱一小狼崽子。”

  花怀锦倚靠着树干,扇子又合了起来,一下一下轻轻点着胸前。

  越急躁便越容易露出破绽。

  男人躲过彻骨刀横劈胸口的一刀之后,毫不犹豫地将胳膊向下一压,手一松。那把原本被握住中间的箫往下滑动,又被握住了底部。

  彻骨刀心下一惊,眼见着男人用力冲着自己的侧腰横劈过来。

  饶是他反应再快,这一下勉强躲了过去,也还是吃了亏,再调整身形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没放走机会,从背后抽出来的空手冲着彻骨刀斜切了一掌。

  花怀锦还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彻骨刀这会儿没工夫管他,自然也没有看到这人什么时候站直了身子,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一双眼睛沉沉地盯着他二人。

  一般来说对峙太久之后,局势一旦开始倾斜便很难挽回。若是开始躲了一下子,便会继续因为握不住节奏而一直躲下去。

  好在彻骨刀身上有股子韧劲儿,竟没有躲这斜切来的一掌。他硬生生地完全挨住了这一下子,却保持了身形没动,反倒是趁势将刀子向着男人的脖子,从斜上方劈砍过去。

  按理说男人应该收了身形向后躲,但他却没有向后躲。

  而是猝然笑了一声。

  彻骨刀看不清他下面的动作,一旁的花怀锦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动作太过流畅,看得花怀锦都忍不住愣了一愣。

  拿箫的男人刚打出去的左手还未收回来,右手握住最下端的箫却轻抛了出去;他身形往旁边侧了一些,那把箫刚刚好从彻骨刀的腰后横飞过去,稳稳落在男人的左手中。

  不需要任何的停顿,借助着刚刚未收住身形的势头,男人矮身侧至彻骨刀的另一边,将那把箫握紧抬高,胳膊往回收,便是用箫的底端狠狠击向彻骨刀的后颈。

  这一击带了十分的杀意,虽是没看到男人的动作,彻骨刀却本能地感受到后颈有凉风。

  男人在这一场打斗里只出手了这一次,这一次出手却是力道十足、时机精准。彻骨刀再想收住动作躲开已是不可能。

  “铛——”

  一声响动落在了彻骨刀的耳朵里。那本应该落在他脖颈上的致命一击打偏了,狠狠地击在了右侧的肩膀上。

  彻骨刀闷哼了一声,反手拿刀插在地上,勉强站稳身形。

  刀子带起的风呜呜作响,彻骨刀深吸也一口气,咬牙忍住疼痛,这才稍稍侧过头来,看着站在那儿的花怀锦。

  花怀锦没再靠着树干软绵绵地站着。他空了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更近一点的位置。

  这样迎阳光站着,花怀锦那身绸缎做成的衣服显得无比顺滑,人还是那样一副无所事事的富家老爷派头。

  而他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与那凶嫌对视。

  男人也静静地看了他一小会儿,笑了一声。他无所谓地抚摸着自己刚刚握箫那只手的手背,飞身跃起,冲着东郊的方向逃了。

  彻骨刀又深吸了一口凉气,肩膀上钻心的痛这才传了过来。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将这痛楚压了下去。

  接着他按了按那把长刀,站了起来,回头望着花怀锦。

  花怀锦也没看他,反而径直走到湖边。他弯下腰,爱惜地捡起来躺在湿泥里的那把扇子,嘴里还是嚷嚷着:

  “攒刀处的就这水平?人让你一只手呢!人拿个破竹子,你拿个朝廷发的刀,这都打不过,钟离怕是要丢脸而死了……”

  他一直走到了彻骨刀的身旁,毫不在意地拍了拍人脊背,继续嚷嚷道,“哎,你,记得赔我把扇子啊!还得靠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救,这武功练得——啧!”

  彻骨刀听着这人嘴里的一些外行话,也是毫无办法,只得默默站着。

  尤其是花怀锦翻来覆去地只拿那凶嫌用一只手和两人武器来比较,彻骨刀也只得由他去说;又听了人最后一句,便低着头瞅了瞅花怀锦手里正拍打着的扇子,犹豫了一会儿,问道:

  “……多少钱、这个?”

  “嗯?”

  花怀锦原本正说够了,低头给自己扇子擦着泥,这一下子猛然抬起头来,直直地对上了彻骨刀那黑白分明的一双眼。

  “……多少钱。”彻骨刀咬了咬牙,皱着眉,重复道,“扇子。”

  “嗯?”

  花怀锦愣在了那里。他盯着彻骨刀看了半天,突然怒道:

  “操!你他妈的会说话啊?……操!那你他妈的跟我装什么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