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一生所求>第32章 戒尺

  黄隐鹤看见两人,冷哼一声抖落一身雪,转头进屋。

  三人跟上,齐刷刷要跪,黄隐鹤摇摇头,说了句:“坐吧!”

  三人落座拿出书开始读,萧梓童也拿出书来,打开看了一眼,“唰”的合上,动作太大,惹得蓝玉都狐疑看了他一眼。

  黄隐鹤也看见了,走到他面前点一点,“书呢?拿出来读。”

  萧梓童尴尬道:“我忘记带了。”

  黄隐鹤明显不信:“你手里藏得是什么书?想偷懒?”

  萧梓童说:“……真的,忘带了。”

  黄隐鹤愠怒起来,将诚信道德为立人之本的道理拆成一百零八句来念,萧梓童本就没睡醒,叫他一念更烦躁,破罐子破摔,将那书摔到桌上,语气也焦灼起来:“那先生自己看吧!”

  陈颐和面色一变要去抢,结果离得太远被先生先拿过去,黄隐鹤只翻了两页面色大变,他通红着脸,将书一把砸到萧梓童身上,怒斥道:“你!你!不知羞耻!”

  那书是萧梓童在红楼着急装错的淫秽图本,每一页都生动形象画着交欢场面,黄隐鹤一口气没上来喘着粗气复斥道:“你不读正统看邪魔外道!如何能长进!日后有什么建树?”

  萧梓童17岁,反叛的劲头烧上来,不管不顾:“建树?读那些之乎者也,仁义礼智信就能有建树了吗?打仗要拼命,我书是读不好,但是先生别忘了,我是大辰14岁封少将军的第一人!”

  黄隐鹤气极反笑:“第一人?你好狂的口气!你只会蛮干,却不懂带兵,若不是有个做统领的舅舅提携你,这偌大的大辰战场,你一人如何担的起来?!”

  黄隐鹤本意是想告诫萧梓童别忘了他舅舅送他入宫读书的本意,听在萧梓童耳朵里却是说他仗势抢功,将他在战场上吃的苦尽数给掩盖了。

  萧梓童也气昏了头,嘲讽起来:“我担不起来大辰的未来,那是要先生这样的人担吗?食色性也是人之本色,先生要存天理灭人欲,要这大辰从此再无子孙吗?!”

  蓝玉突然爆呵一声:“萧梓童!!!”

  萧梓童脑袋“嗡”一声炸了。

  人人都敬佩黄隐鹤一生操劳为国为民,无妻无子是他为国民殚精竭虑,无私奉献的结果,不是他萧梓童可以拿来戳刺的痛点。

  黄隐鹤百年之后,白骨无人收,忠魂无人祭,如果史书上也不曾施舍他一言半语,就没有人曾记得有这么一位先生,曾为素不相识的万民谋福祉。

  黄隐鹤没有后代,天下人却都应是他的儿女。

  萧梓童骂完就后悔了,然后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他眼睁睁看着黄隐鹤脸色由红转白,那雪白的胡子抖着,摔了书怒气冲冲的走了。

  陈颐和默默捡起书,叹口气,黄老先生能摔书,怕是真的要气死了。

  蓝玉拿过萧梓童那本书翻了两页,将书扔进火炉里烧了。

  他沉声问:“昨夜,你们去哪了?”

  谁也不吭声。

  蓝玉站着,盯着两人,气氛一时安静到诡异,门外伺候的人大气也不敢喘,叫几位少爷吃饭的厨子,急的脸上只淌汗,也只敢在门口站了,小心听里面的动静。

  蓝玉又问一遍,“你们昨晚去哪了?”

  陈颐和叹口气:“红楼。”

  蓝玉脸气的煞白:“厮混到早上?”

  谁也没说话,默认了。

  蓝玉指着两人:“好,好哇!半夜溜出宫跑到红楼厮混到早上不说,还在课堂上发疯,你拿的什么书?你骂先生的是什么话?萧梓童!”

  萧梓童挨了蓝玉一顿骂,无名火更甚,他推开阻挡在中间的陈颐和,回怼道:“那书是我装错了!那话是我头脑不清醒顺嘴骂了!不是人人都是你蓝颐玉,无欲无求,高山仰止,霁月清风的!”

  陈颐和一边劝蓝玉:“他昨夜喝了酒,没睡好,火气旺,不是有意的。”一边又去拉扯萧梓童:“别犯浑,闭嘴吧!”

  萧梓童恨恨的一脚踢了桌子,嘟囔道:“那先生就能说我是靠舅舅混军功的吗?我在战场上吃沙子,刀枪血海里杀出来的功绩,怎么到你们京都人嘴里,就成了浑水摸鱼爬上来的功绩了!”

  蓝玉站了一会,转身拿了戒尺,冷声道:“好,既如此,你们半夜私逃出宫此为罪责一;身为太子,太子伴读半夜厮混红楼有失身份此为罪责二;顶撞先生,出言不逊,此为罪责三;数罪并罚,我代先生罚戒尺五十,可有异议?”

  学院里皇子与伴读为一体,皇子有规束伴读之责,伴读有规劝皇子之任,共生在一块,罚也是一起罚。

  蓝玉是学院里的二把手,又称纪律委员,先生不执掌刑时,都是蓝玉来,一来他公正不阿,二来他劲小,打人不太疼,能起到规范作用。

  萧梓童和陈颐和自然没有异议,两人跪在夫子像前的软垫上,伸出手给蓝玉打。

  蓝玉这次是真的下了狠劲打,连萧梓童这种皮糙肉厚的都感觉痛,他忍着没出声,心里还是有点不服,看着肿成馒头的双手嘶嘶抽口气;打完萧梓童,陈颐和也自觉伸出手来,蓝玉问:“太子知错吗?”陈颐和点头:“知错。”

  蓝玉点点头:“于情,你是太子我是伴读,没有伴读打太子一说;于理,太子犯错由伴读承责,所以这五十下,连同我自己该受的五十,共计一百,太子好生看着。”

  陈颐和几乎要站起来了,蓝玉却突然呵斥一声:“跪下!”陈颐和不敢起,只能瞪着蓝玉;萧梓童一把抓住蓝玉手腕:“跟太子去厮混的是我!顶撞先生的是我!你打我啊蓝煜!”

  蓝玉将萧梓童手指掰开,眉头蹙起似是嫌弃:“你还没有换衣服,不要碰我。”随即叫了门口小厮来,冷冷道:“打!”

  萧梓童说:“你敢!”

  小厮不敢动,蓝玉继续说:“你若不打,我就叫御前侍卫来打,到时撤了你的职,丢你出学院。”小厮将戒尺举起来,又听蓝玉说:“你若敢耍滑,轻打一次则加一次,若有人拦一次……则加十次。”

  谁也不敢说话了。

  蓝玉跪的笔直,将手掌伸出来,那小厮怕极了,用足劲打下去,“啪”一声,那从未挨过戒尺的掌心就红了一片,打了十几下,掌心已经发烫肿起,像被烈火灼烧般痛,眼看着蓝玉鬓角就已经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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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到六十下,蓝玉脸已经白了一片,陈颐和看不下去,求道:“蓝煜,停吧,我自己受。”

  蓝玉动动嘴,嘶哑着说:“加十次。”

  小厮登时就哭了,他一边哭一边打,生生将那戒尺打断了。戒尺断节处的尖刺划过蓝玉手掌,带出一长道血痕,萧梓童几乎是瞬间就扑过去,抓住蓝玉手看了一眼,盯着蓝玉说:“你真狠啊!”

  蓝玉要把手抽回来,萧梓童死死的攥着,他自己手也肿着,一碰就火燎燎的疼,他似乎是疼出了眼泪,眼眶里亮晶晶的,萧梓童低声说:“我错了,蓝煜,我知道错了。”

  蓝玉错开眼,跟小厮吩咐道:“还有十下,拿新戒尺来。”

  萧梓童吼起来:“蓝煜!!”

  蓝玉闭了闭眼睛,显示出几分虚弱来,缓缓道:“知错了,就跪好吧。”

  萧梓童松开手,说:“好,只要先生能消气,多久我都跪。”

  那小厮拿过新戒尺,在那仍在流血的手上快速打了十下,然后将染血的戒尺扔的远远的,扑过去说:“蓝少爷,我给您包扎呜呜呜”

  蓝玉起身随小厮去后面包扎,走到门口处,回头看了一眼。

  萧梓童和陈颐和跪的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