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八荒六族那些事【完结】>第99章 【时涯之卷】登基

  宁怀栩病危的消息终究是传到了长陵的楚王府,宁怀钦听说这个消息之后悲痛欲绝,直接病倒了,楚王妃日夜照顾,始终闭门不出。但其实,去送信的人根本就没有见到楚王本人,一直都是楚王妃在招待他们,没有人知道,其实早在宣楚王入京的圣旨到达长陵之前,宁怀钦就已经不在楚王府了。楚王妃平日里虽有些鲁莽憨傻,但她知道轻重,也知道这件事若成了那就是无边富贵,若是不成,可能会赔上楚王府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所以她才主动留了下来,为宁怀钦打掩护。

  而此时的宁怀钦,已经在时涯的保护下顺利西行,眼瞅着最多还有半日的行程就能赶到永安城。行至中途停下来修整,马要吃草,人要吃饭,宁怀钦抱着水壶咕嘟咕嘟猛灌了好几口,看着头顶的太阳,他道:“长陵和永安相隔千里,若是寻常赶路的话要十天半月才能抵达,就算我们为了早点赶到而挑了两匹千里马,那也要七天左右,这怎么才离开长陵不到三日,就已经要到永安城下了?”

  时涯笑呵呵地说道:“或许,这两匹马不是千里马,而是万里马呢?”

  宁怀钦:“啊?”万里马是个什么东西?

  忽然间,宁怀钦骑的那匹黑色骏马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眼冒金星,宁怀钦见状不妙赶紧把自己的水壶分给马儿,往马嘴里灌了不少的水,可就是这样也没见好转,反倒是离得近了,他这才发现马儿的四只蹄子都是颤抖的,像是劳累过度的样子。

  “时涯,你是不是对这两匹马做了什么?”宁怀钦道,“你看把它们累成什么样子了!”

  时涯犹在装无辜:“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你少来,肯定是你动了什么手脚!”宁怀钦道,“你要是真有什么可以快速赶到永安的本事你就直接说出来,为什么要为难这两匹马?”

  “我这不是以为你会不接受嘛。”时涯笑道,“不过现在你都主动提出来了,我也就不瞒你了。”说着,便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符纸,拿在宁怀钦面前抖了抖,道:“缩地千里符,蕴含着空间之力,可以让人在瞬息之间行进千里。不过,一张符纸只能去往一个地方,用过就会消失,是个宝贝东西。”

  宁怀钦心道:“你的语气更像是在说‘这就是个破纸片’。”

  “那你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宁怀钦撸着快要累死的马儿的毛,翻着白眼道,“白白把马儿累成这个样子。”

  “刚才不是都跟你解释过了,怕你不能接受,所以我只能在暗处使力了。”时涯道,“只是没想到会被你发现了。”

  宁怀钦:“……半个月的路程用不到三天的时间就走完了,只有傻子才发现不了呢!还有你那满脸遗憾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我发现了你动手脚,你是不是觉得挺稀奇的!”

  时涯打死不承认:“没有,我不是,那都是你的猜测。”

  “哼。”

  “好了,殿下,我们这就走吧。”时涯挽着宁怀钦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闭上眼睛,不然你很可能因为抵受不住缩地千里符的冲击而伤到眼睛。”

  宁怀钦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下一刻,他感觉到时涯在自己后背上拍了一下,随即就感受到一种像是逆着强风行走的感觉,他原本还想偷偷睁开眼睛看两眼,然而这种强烈的冲击让他只想紧紧闭上双眼,只想着保命要紧。

  等到时涯提醒他可以睁开眼睛的时候,永安城高大的城楼已经近在眼前。他惊讶得合不拢嘴,再看身旁的时涯,他手中的缩地千里符已经烧成了灰烬,由着时涯轻轻一吹,便消散在了风里。

  “诶,我的马呢?”宁怀钦突然意识到,他们人已经到了永安,马却不在,“不会没跟过来吧!”

  时涯道:“当然了,缩地千里符只作用在咱们两个身上,马自然是刚才在哪,现在在哪了。”

  宁怀钦道:“你赔我!”那两匹马都是血脉纯正的汗血宝马,一匹之价不下百金,更何况那是两匹,还是一公一母!这么算下来得花费千两黄金,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虽是宗室亲王,但也是吃朝廷米粮,拿朝廷俸禄的,那两匹千里马对他来说实在是非常珍贵,居然就被时涯这混账东西说扔就扔了!在那之前还差点累死!

  “以后再说。”时涯道,“先去见你皇兄吧。”

  “不是,你等会儿!”宁怀钦道,“咱们就这么去?你当我皇姐是傻子,她肯定设下了重重埋伏,咱们就这么进去?就算她没有埋伏,我提前这么长时间就到了永安,这不是坐实了我擅自离开封地?”

  时涯反问道:“你皇兄都要死了,你还不赶紧去救他,还怕这怕那的?”

  宁怀钦:“……还是赶紧入宫吧!”

  他急匆匆拉着时涯入宫,想要早一点见到宁怀栩,生怕慢一步就会留下终身遗憾。只是他才刚到皇宫门口就被人围住了,其中一个宁怀钦认识,是宣阳公主的贴身侍卫,一个武功高强,关键是长得和安定侯很像的年轻人,如今是宣阳公主最信任的手下。

  对方来的人不多,算上那个侍卫,一共也才15个人,估计是看他们也只有两个人,所以派出来的人手也不多。

  时涯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纸拍在他身上,道:“你去找你皇兄,我来给你断后。”

  宁怀钦万分担忧地说道:“那你呢!”

  “放心,这些杂碎,还伤不到我。”时涯道,“这张符纸会保护你,再加上你自己的武功,足够了。但你千万要记得手下留情,宣阳公主作恶多端,她得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然后再痛苦地死去,可不能太过轻松了。”

  宁怀钦一边心道他是变态,一边用上了时涯给他的符纸。那么大一个人直接消失在了包围圈之中,在场除了时涯之外的其他人全都看傻了眼,道:“楚王呢?他怎么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突然消失,这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时涯明显就是造成这一现象的人,在场之人当即便有几个被吓坏了,

  只是他们低估了时涯的能力,他是能以一当百的人,那十几个拿着刀剑的侍卫被时涯轻而易举地撂倒。

  他们好像听从宣阳公主的吩咐拦他们了,又好像没有拦。

  时涯看着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人,一脸轻松地拍了拍手。

  他没有去看宁怀钦在去到皇宫里之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后来,宣阳公主的谋划败露,被宁怀钦打入了大牢,连同安定侯府的人在内,静待发落。而宁怀栩,他被宣阳公主强灌了毒药,宁怀钦只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便一命呜呼了。

  宁怀栩在位的时间不是很长,也没有做出什么大的功绩,管不住佞臣,治不了离北的暴乱,在位时一直都碌碌无为,葬礼是按照统一的皇帝驾崩的规格操办的,尊谥号为“怀”,称为齐怀帝。

  宁怀栩没有任何子嗣,皇位理所当然地传到了宁怀钦手中,宁怀钦登基之后,先是重审了几桩宁怀栩在时的旧案,恢复了好几位先前被宣阳公主陷害之人的官职。宁怀钦为他们洗清了身上的冤屈,几个在贫瘠之地受尽了苦楚的老大人都感恩戴德,转瞬之间就成为了宁怀钦的忠臣。

  而时涯,他则成为了朝堂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其一,是他一个不明身份和来历,还总戴着一副面具,都不知道长什么样的人成为了当朝国师,这引发了许多朝臣的不满。不过,这还不是最要紧的事,宁怀钦不是像宁怀栩一样心软好拿捏的人,他先前没有成为皇帝,一是因为文帝并没有废掉宁怀栩的储君之位,二就是因为宁怀钦对储君之位并无兴趣。

  说句直白的话,以宁怀钦的手段和谋略,要是他想争皇位,宁怀栩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新帝刚刚登基,群臣都想着揣摩皇帝的心思,好对症下药,换得新帝的信任。这时候,谁来当国师显然就不重要了,因此,时涯成为当朝国师,几乎是毫无曲折的。

  但是,时涯当上了国师之后,他想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启五年前魏其琛的案子,重新启用魏其琛制定的法律和由他一手建立的督察院,

  这件事朝中众臣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参与过检举魏其琛谋反的事。当时他们在韩琦和宣阳公主的带领下言之凿凿地说魏其琛勾结蛮族,有谋反之意,但魏其琛有没有谋反,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不过就是因为魏其琛挡住了他们升官发财的路,想除他而后快。所有人都捏准了宁怀栩懦弱无刚,魏其琛孤立无援,又有宣阳公主和韩琦带头,这才一口一个唾沫星子把魏其琛砸进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果此案重启,没有一个人能幸免于难。这是关乎到他们前程甚至性命的事,所以朝中众臣都是出乎意料地同心协力,纷纷告诉宁怀钦“没必要”“魏其琛谋反已是板上钉钉,无须再审”“他就是个乱臣贼子”巴拉巴拉。

  宁怀钦对魏其琛的感情就那样,魏其琛被处死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在长陵做他的逍遥王爷了,当初的事他只是听说,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相比起出奇团结的朝臣,他更好奇为什么时涯会这么在意魏其琛。

  他心道:“他们两个认识?”

  时涯第一天在朝会上提出重查魏其琛一案,毫不意外地得到了所有人的反对。当然这只是宁怀钦以为的毫不意外,时涯本人倒是被那些自私自利的人气得够呛。散朝之后,御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可是遭了殃,被愤怒的时涯又薅又踩,原本整洁漂亮的御花园中因为闯进了这么一只横冲直撞的“山羊”而毁掉了一半。

  负责打理御花园花草的宫人叫苦连天,纷纷跑来跟宁怀钦告状。宁怀钦本来是不想管的,他跟时涯认识也有五年的时间了,知道时涯用来发泄脾气的方式就是那样,虽然践踏花草有些不太好,但总好过让他去揍人出气吧!

  “陛下,您就管管他吧!”御花园的宫人们异口同声地喊道。

  告状的人实在太多,宁怀钦只能放下手中的诗集,亲自去往御花园劝解时涯。

  “时涯,你就脚下留情,放过这些花花草草吧。”宁怀钦道,“有什么火你说出来不好吗,为什么要憋在心里,还要对这些不会还手的花草下手。御花园的花草每天都有专门的人打理,你一下子全给毁了,这不是给别人添乱嘛。”

  “那怎么办,我提着刀去把他们都砍了吗?”时涯反问道,“一群自私自利的狗东西!”

  “人总是爱自己更多一些,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如魏相一般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半点活路都不留给自己的人固然很伟大,但这样的人多是下场凄惨,所以没几个的。”宁怀钦看着被时涯摧残的草叶,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连带着跟时涯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轻缓悲悯了起来,“当初宣阳和韩琦向魏叔发难的时候,他们就参与其中,从那时起,他们就摘不干净了。那如今摆在眼前的自然只有拼命阻止你这一条路。”

  时涯道:“魏其琛真是个蠢货。他为了不相关的人搭进了一辈子,付出了全部的热血和真心,到头来换来的只有诋毁和谩骂。”

  “时涯,我以为你明白,这世上有很多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宁怀钦道,“真心未必能换来真心,你付出一切不求回报,别人只会觉得是你心甘情愿,那落得什么样的下场都是你活该。”

  “把他们全都揍一遍就都老实了。”时涯道,“陛下,我能揍他们吗?”

  “时涯啊……咱们不能这么暴力的。”宁怀钦无奈地搭上了时涯的肩膀,道,“这世上的事不是非黑即白的,那些朝臣虽然逼死了魏叔,但他们也都是栋梁之材,是能够让大齐的国力更上巅峰的人,不能因为魏叔的事就把他们定了死罪。”

  时涯道:“你不是说法不容情吗?”

  “的确是法不容情,但人是有情的。”宁怀钦道,“韩琦和宣阳诬陷魏相谋反,连同朝中大臣一起逼死了他。如今宣阳已经下狱等待发落,我也已经召韩琦回京,等他一入永安就会将其扣押,他们两个是主犯,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但是其他从犯,就没必要砍死了吧!”

  “我觉得很有必要。”

  “时涯啊,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吗?”宁怀钦仰天长叹道,“你不能把他们都砍了!都砍死了我还用谁?”

  时涯忽然停下来,宁怀钦没注意直接撞在了他后背上。

  睁开眼睛,只见时涯一本正经地说道:“用我。”

  宁怀钦笑道:“行,你能文能武!”

  “嗯。”九重天的神王绝对能文能武,而且主张的还是不服就干。

  “不过你还是不能把他们都砍了。”

  “为什么?”

  “少废话!我是皇帝你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