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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陈璞正在看报告突然接到秦之昂电话。

  自从上次单方面爽约后,秦之昂对他颇有微词,一直在想着如何宰他一顿。

  毕竟是自己失约在前,陈璞倒是一口答应,却没想到这人会找到公司来。

  “喂,大忙人,下来接我下,你们保安不让进。”秦之昂不着调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陈璞原本可以让助理给保安打个电话又或者喊人下去接,但想了想,为了以表诚意最终还是决定自己亲自走一趟。

  陈璞前脚出办公室,简时一听见动静后下意识往他这边瞥了眼,对上视线,这人又心虚地扭过头继续工作。

  陈璞站在身后,简时一电脑桌面一览无余,全是密密麻麻的图稿,看样子弄很久了,以至于简时一时不时会抬手揉下酸涩的眼睛。

  陈璞见状又转回办公室,从抽屉最上层拿出一瓶还未拆封的滴眼液,路过简时一身侧时,不动声色地放在他桌面,很轻地补充了句“注意休息”。

  简时一望着蓝色小瓶子呆呆地看着陈璞离去的背影,心头微热。

  老板人果然好。

  一想到午休时那场荒唐又令他燥热的梦,心里更加懊悔,感觉自己无颜面对陈璞。

  忽然,玻璃门口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

  “老板好!”

  王昊在外面跑完尽调回来,额头大汗淋漓,正急着去办公室蹭空调,谁知刚推门而入就见陈璞向自己走来,他赶紧上前打了个招呼。

  “嗯。”陈璞颔首道。

  王昊错身路过陈璞,往前走了几步,瞧见简时一放在工位上的含羞草,乐道:“可以啊时一,这次你老婆活的时间还挺长。”

  王昊嗓门一向大,哪怕陈璞已经走到门口还是能够听见,眉头微妙地挑了下。

  简时一对于他们的戏称早已经见怪不怪,大大方方道:“放心,我有信心这次一定会活很久。”

  陈璞哪怕看不见简时一说这话的表情,也能想象出这人肯定眉飞色舞,得意着呢。

  原来在外人眼里含羞草就是简时一老婆。

  只不过,“老婆”这称呼拿来形容含羞草合适吗?

  寄身含羞草多次,陈璞已经理所当然地将它归为另一个自己,而今听到外人面前简时一承认这盆草是自己“老婆”,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微妙,好像就在说他似的。

  ·

  简时一见陈璞下楼一趟,没过十分钟又回来了,只不过身旁跟了个相貌同样俊俏的男人。

  看来是专门下去接的人。

  相对比陈璞严肃的面容,男人眉眼含笑,举手投足间更为潇洒,一看就是健谈型人格。

  男人慢悠悠地跟在陈璞身侧环顾办公区,像是来参观的,偶尔扭头低声跟陈璞说什么,陈璞则耐着性子给他介绍,可见关系熟稔。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陈璞带人过来,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许好奇,时不时往两人身上看一眼,猜测是什么关系。

  秦之昂自然察觉到投来的目光,举起手大大方方同人打了个招呼,随后跟着陈璞一起进办公室。

  门被关上,阻隔了大家的视线,却阻隔不了大家的好奇心。

  办公室最八卦的当属江小雨跟王昊两人。

  “哎那人是谁啊,感觉关系好不一般,居然敢跟老板勾肩搭背。”王昊耐不住好奇问道。

  江小雨:“朋友吧。”

  “我想也是,只是没想到咱们老板还能有这么健谈的朋友,真稀奇。”

  江小雨故意吓唬他:“这话要被老板听到小心给你穿小鞋。”

  闻言,王昊连忙捂嘴:“不说了不说了。”

  简时一面对着电脑屏,全程默默听着其他人对话,心思却飘远了。

  等他抬头看大家都在忙于工作没看到他这边时,悄悄扭头将视线落在陈璞办公室的百叶窗上。

  透过百叶窗,隐约能看见两个轮廓,因为简时一的工位本就靠近陈璞办公室,能大致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陈璞先是替那人斟了杯茶。

  那人翘着腿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说着什么,陈璞大多时候是个聆听者,偶尔点头回应,唇角还会扬起笑意。

  爽朗,不克制。

  这是简时一私下没见过的陈璞,不再如现在这般老成,就好似一直端着的仪态放了下来,眉宇间透露着轻松。

  原来老板私下与朋友相处是这样的。

  简时一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有一点羡慕。

  隔着一扇百叶窗,简时一才发现他先前有多不了解陈璞,想起自己私下与人相处的画面,陈璞大多时候眉头是皱着的,板着脸,根本不像现在这样放松。

  简时一心里无端感到沮丧与深深的无力感。

  这种低落情绪一直持续到下班。

  ·

  办公室内,陈璞见简时一抱起含羞草准备下班,有些心痒。

  托秦之昂的福,今日他都没跟简时一说上几句话。

  “行了,到下班点了。”陈璞抬起手腕点了点腕表,不动声色地打断道。

  秦之昂一听连忙起身,挥手道:“走走走,出去喝酒,今儿带你去个好地方。”

  陈璞没犹豫,跟了上去,倒不是醉心于玩乐,当时唯一想法就是简时一要下班了,他能不能赶上去说句话。

  说来也巧,两人刚到电梯时门恰好准备合上,透过细窄的门缝,陈璞注意到简时一诧异的眼神。

  电梯门再次被打开,秦之昂大跨步走进去,看到里面的简时一,眼前一亮。

  方才在办公室走马观花看了眼,没注意到陈璞公司还有这么好看的人。

  简时一今日穿得白色短袖,七分裤,碎发乌黑茂密,两只眼睛黝黑明亮,十分灵动。

  秦之昂在国外待太久,着实太久没看到这么干净利落又清爽的男生了,那乖巧的面容很像邻家的小弟弟,惹人疼爱。

  他的视线不由落在简时一怀里的含羞草身上,有些稀奇,含笑着打了声招呼。

  “你好啊。”

  简时一默默往后退了步,先是看了眼一旁的陈璞,又看向秦之昂,略有些拘谨道:“你好。”

  “这是含羞草吗?”秦之昂是有点自来熟在身上的,“我可以摸一下吗?”

  简时一没想到秦之昂会认识含羞草这种不起眼的植株,原先的拘谨渐渐消散,莫名有种自家好大儿被人认出的欣慰感。

  他点头道:“可以的,你轻轻碰一下它,它的叶子自动就缩起来了。”

  简时一不知道里面的小精灵什么时候醒来,而后又补充了一句:“你最好轻一点,它会疼的。”

  换一个人可能会觉得简时一小题大做,不过是植物,有什么好疼的。

  然而秦之昂却觉得这样认真计较的简时一莫名有几分可爱。

  秦之昂点头道了声“好”,兴致盎然地抬起手刚准备去摸,谁知被一条横来胳膊挡住。

  “别乱碰。”陈璞有些不悦。

  不知为何,看到简时一这么热情邀请别人碰含羞草时,陈璞想到两人初次见面的场景。

  怎么回事,这人有没有一点原则,怎么见到一个人就要让人家摸一下含羞草?

  陈璞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占有欲,这个占有欲一时之间分不清是对含羞草的,还是对简时一的。

  “不是说这是你老婆么,怎么可以随便让人碰。”陈璞像是抓住了个把柄,质问道。

  简时一没想到陈璞居然听到同事们的打趣了,一时间面红耳热,低着头很小声地辩解:“也…也不是啦,还是可以摸的。”

  原本简时一想体现下自己的大方,为了老板朋友还是可以豁出去一次,谁知陈璞听后脸更黑了,莫名冷哼了声,转过身不再理会简时一。

  秦之昂认识陈璞十几年,太了解这人了,哪怕他现在面色和寻常无疑,却隐隐能看出几分不高兴。

  他又扭头看了眼简时一,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番,若有所思。

  “哎呀不摸就不摸嘛,生什么气。”秦之昂仿佛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他转过身突然道:“哎,陈璞,之前咱们院那个Mark你还记得不?”

  陈璞余光瞥了眼自觉缩在角落的简时一,眉头微皱,不耐烦道:“那么多mark我怎么记得住。”

  这一眼很巧妙,像是下意识的,全落在秦之昂眼里,只见这人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

  “我还以为你对他印象最深刻呢,毕竟当着百来号人面跟你表白这种事在当时也挺轰动不是。”

  陈璞自然记得秦之昂口中的“mark”,是他刚进大一参加学校组织的交流会时遇到的一个法国留学生,非常热情奔放,按照那人的话来说,就是对他一见钟情了。

  当时知道陈璞性取向的兄弟纷纷笑出鹅声。

  陈璞黑着脸跟那人说他们两人撞型号了,结果那人不退反进,说自己不介意当下方,最终在陈璞再三明确表示自己不喜欢他这种大块头男生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即便陈璞拒绝了对方,这场乌龙依旧闹得人尽皆知,不少人知道了陈璞的性取向,以至于大学不间断有人向他投去橄榄枝。

  陈璞不知道秦之昂没事提这个做什么,早八百年前黑历史了,他下意识就想否认装作记不清楚。

  然而秦之昂有意不放过他,还要帮他回忆这就让他很烦躁了。

  陈璞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他不想让简时一听到这些,于是扭头在简时一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剜了秦之昂一眼,示意他闭嘴。

  秦之昂识相,笑眯眯地闭上了嘴,感觉自己今天这一趟来得太值了,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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