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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看看。”

  陈璞丢下电话,欲伸手去握简时一的脚踝。

  简时一觉得自己已经够丢人了,哪里敢让陈璞看,一张脸红得跟番茄似的,立马将腿缩回抱住,皱眉忍痛道:“没,没事的。”

  若不是这人眼眶还含着泪,可能还有点说服力。

  陈璞没理会简时一的拒绝,他径直坐在床沿,态度强硬:“给我看看,若不然我去叫医生也行。”

  都这么晚了,简时一哪还敢惊扰其他人,只好将脸埋在膝间缓缓伸出了那只受伤的腿。

  纤瘦的脚踝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简时一忍不住往回缩了缩,陈璞以为这人想要反悔,强硬地往自己身边拽了下,轻轻放在大腿上查看。

  简时一的脚很白,跟陈璞印象中男人的脚有些不一样,没什么疤痕,尺寸在男生中也偏小。

  这人大概还是紧张,脚背不由绷直,白花花的脚趾因为害羞而蜷起。

  陈璞抬眸瞥了眼不敢与他对视的简时一,躲着他的模样好似一只怕人的猫咪,竟有几分可爱。

  因为被撞,脚踝侧面撞红了,破了些皮,冒出一点血渍。

  陈璞见状眉头微蹙:“得消毒,你等等。”

  说罢,起身去翻自己的行李箱。

  简时一不敢动,目光随着陈璞的离去落在他身上,一时间放弃了思考,更顾不上害羞,着了魔般不舍得挪开。

  这世上,除了父母跟陆霭霭会在他受伤时面露急切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人出现了。

  简时一以为自己早就习惯独自一人,现在想来不是的,他也想受伤的时候有个人能够陪着他,而不是笑话他笨。

  从前简时一跟大学舍友住在一起,心比较大,总是不注意就破点皮。

  而他对于疼痛的承受度又比较弱,皮肤很敏感,超出疼痛界限会下意识流泪,并不是自己想哭。

  简时一特意去看过医生,然而医生只是说体质问题,没办法改变,让他自己在生活中尽量注意些。

  可其他人不这么认为,这些人经常拿这个打趣他,在外人面前笑话他笨手笨脚,受点伤跟个女孩子一样哭哭唧唧,一点不男人。

  后来,简时一再受伤破皮只会咬牙忍着,不敢出声了,会趁着熄灯后拉上窗帘偷偷给自己上药,然后蒙在被子里一声不吭,任由眼泪掉下来。

  事故发生的那刻,简时一潜意识不想让陈璞看见自己狼狈样,万一被讨厌了怎么办?

  可是陈璞没有。

  这人眼中的关切不似作假,也没有因为自己的笨拙而笑话他。

  不知为何,简时一现在看陈璞总会莫名感到心安,好似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能游刃有余地解决。

  不一会儿,陈璞翻出一个小药箱,从里面拿出棉签跟碘伏走过来。

  为了方便,陈璞毫不介怀,再次将简时一的脚踝落在自己大腿上,拿棉签蘸了点碘伏抬眸看了眼简时一。

  “有点疼,你忍一下。”

  简时一双手下意识攥紧床单,眼角挂泪,半咬住唇点了点头,乖巧至极。

  陈璞怕弄疼简时一,特意放轻了力道,哪怕这样,在上药时简时一的脚还是忍不住缩了下。

  “疼?”陈璞扭头问。

  简时一红着眼眶,摇摇头。

  “再疼也没办法,你这破皮了,这两天注意点不要沾水。”陈璞细致地上好药叮嘱道。

  “谢谢陈哥。”可能是因为痛的,简时一现在的声音软糯,格外招人疼。

  陈璞不得不承认现在的简时一杀伤力有点大。

  这人抱膝缩成一团,两眼浸湿,毫无防备地盯着人看,好似一只受惊的小鹿,下唇咬过的地方泛着浅浅的白。因为方才在床上扭动了下,衣领歪了,露出精致的锁骨,视线再往下,一片白皙隐藏在睡衣之下。

  由于刚洗过澡,简时一头发有些凌乱,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味。

  原先陈璞觉得民宿提供的沐浴露过于廉价,肯定不好闻,所以用的都是自己私带的高档沐浴露。

  而今从简时一身上闻到后,好像也不是那么难闻。

  他不动声色地将药瓶放在简时一床头,说:“你先休息,我去洗澡。”

  简时一好像被家长嘱咐的小朋友,应了声“好”便老老实实钻进被窝。

  陈璞这澡一洗便是半个小时以后,等他再出来时,简时一已经睡着了。

  怕吵醒他,陈璞关了室内大灯,开启小夜灯。

  两人床铺不过半米的距离,平时只能容纳一人路过。

  陈璞手机正充着电,他坐在床沿随意随意擦着头发,目光静静落在对面床铺。

  可能因为疼痛,简时一哪怕睡着了眉头都皱着,两只手臂不太老实,放在了枕头两侧。

  这样的睡姿第二天醒来,手臂定然会麻木。

  陈璞眼底划过一丝无奈,放下毛巾倾身上前,小心翼翼将简时一放在外面的手放进被窝。

  因为离得近,陈璞稍一垂眸便能看清简时一放大的脸,以及那根根分明的眼睫。

  玫瑰香味顺着简时一的脖颈扑鼻而来,味道愈发浓郁。

  一时之间,陈璞不清楚自己闻的到底是简时一身上的香气,还是来自自己身上的香气。

  陈璞活了二十八年,这是他第一次用花香型沐浴露,破天荒的,没有皱眉嫌弃。

  陈璞躺回自己床上,没有立刻阖眼,其实跟简时一同一个房间还有他自己的一点私心。

  陈璞想验证一下,到底是那株含羞草特别,还是简时一这个人特别,跟简时一在一起时自己会不会从含羞草意识里醒来。

  抱着这个疑问,陈璞缓缓闭了眼。

  这一觉,陈璞睡到天亮,没有像之前那样拥有含羞草的记忆。

  简时一还在沉睡,侧着身子,面朝陈璞那头方向,呼吸平稳,眉头已经舒展,显然睡得正香。

  陈璞坐在床头,若有所思地盯着简时一那张精致的脸,无法从记忆中找出关于简时一的任何记忆。

  陈璞敢肯定,再此之前他肯定没有见过简时一。

  按照目前情况来看,可能简时一自己都不知道含羞草的事情,不然以他那害羞的性子,定然不会每晚都要对着自己絮叨。

  不管如何,经过此夜试探,陈璞至少验证了一个事情。

  简时一于他是一位很特殊的人。

  而那盆含羞草看来应该是他与简时一沟通的另一种介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