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牛数量太多,他们根本杀不完,很快就被消磨掉体力,摇摇晃晃的倒下去,被夔牛踏碎啃噬。
耽搁不得,桑卿和沈故顾不得砸在身边的惊雷,朝严摩他们冲了过去。
炽烈的火焰将不少夔牛逼退,终于给了众人片刻喘息的机会。
桑卿趁机又狠狠在裂缝处补了一剑。
——咔嚓嚓!
那裂缝被撬开的更大了些许。
他咬紧牙齿,再次发力,只听一声震天的嘶吼响起,域破了,一道刺眼的白光自外面照了进来。
“破开了!域被破开了!”周景欣喜的大喊。
沈故正把断霄自一头发疯的夔牛脖子上拔出来,他撤步躲开喷涌的鲜血,闻言回道:“你带着其他师兄弟们先出去!”
“好!”周景没有片刻迟疑,招呼其他受伤的外门弟子一起沿着破口往外走。
他自知修为不高,留下来只会拖几人后腿,既然现在能派上用场,便欣然发挥自己的作用。
周景带着余下受伤的人快速从破口撤了出去。
“吼吼吼!”
一道撕心裂肺的吼声突然凌空炸响。
被“上路”劈开的裂缝突然开始向中央合拢。
赤色的火焰烧的灿烂夺目,桑卿握紧剑柄,用力将剑锋插的更深一些,裂缝也被别开的更大了一点。
“带他们走!域要撑不住了!”他朝严摩喊道。
严摩正被一群发狂的夔牛缠住,闻声抡起手中的坤汜,用力朝四面斩去。
只听剑锋破开皮肉的“噗嗤”声响,鲜血飞溅四处,夔牛痛苦的嘶吼声震天。
他突破重围,冲到三人身边。
沈故、魏子林和周垣三人背靠着背,被杀红了眼的夔牛群逼到了一起,三人咬紧牙关,拼命厮杀着。
“先走!域要碎了!”他抡着坤汜将拦路的夔牛挥开,为三人开了一条路。
夔牛群疯的厉害,三人都感觉到了,没有片刻拖延,跟着严摩快速朝出口跑去。
域被撕破,夔的本体愤怒到发狂,那道不大的裂缝在拼命的收缩着,桑卿靠着那把烈焰灼灼的剑,才堪堪撑住那条仅一人宽的出口。
严摩和周垣迅速撤了出去,沈故跟在最后,经过桑卿身边的时候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口中默念御物之术的口诀,同桑卿一起握住了那把燃着熊熊烈火的长剑。
桑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把他的手从剑柄上掰开,怒道:“出去!”
沈故反手一把抓住了他:“那你呢?!”
“你又想丢下我,是不是?!”他幽黑的双眼死死盯着桑卿,“我告诉你,休想!”
桑卿被他抓着手,眸中寒意凛冽:“带着魏子林,乖乖离开这里。区区一只夔而已,还不值得谁把命搭在里面。”
他眼神太冷,沈故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但少年向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骗人,”沈故紧咬着牙,“你又想骗我!”
他太熟悉桑卿的套路了,先把他骗出去,然后自己留在域中。
不行,这一次,他绝不会让桑卿得逞。
他死死抓着桑卿的手不放:“要么一起走,要么就一起死在这。”
桑卿叹息,真是恨死了自己之前随口就扯的慌。
现在好了,他好不容易说一次真话,小孩还不信。
“我……”一旁的魏子林突然开口,“我留下。”
桑卿和沈故乍然愣住。
魏子林深吸一口气,将杵在地上的黑色玄铁剑挥起来,插进那道裂缝里,道:“我……怕是出不去了,这里我来守。”
“兮芜长老,沈师弟,你们快走吧。”
方才于一片黑暗中混战,沈故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魏子林身上的校服已经被血染红了大半。
他的左肩上鲜血淋漓,被夔牛撕去了一大块皮肉,而后背上,还插着一颗染血的獠牙。
他伤的很重,每一次开口,背上伤口处都渗出一股股殷红的血。
“你……”沈故呼吸窒住。
魏子林却笑了:“快走吧,再耽误一会儿,我恐怕要撑不住了。”
沈故脸色刷地白了下来,握着断霄的手抖的厉害:“不,不行……”
“所以说,小孩子要听话。”桑卿的声音蓦地响起。
他手上还握着那把剑支撑着出口,轻叹一声,抬脚朝沈故踹了过去。
“有话出去再说,再不走真走不了了。”
一旁的魏子林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沈师弟被一脚踢了出去。
他张着嘴,盯着桑卿:“兮……兮芜长老……”
“你也一样。”桑卿眯了眯眼睛,瞅准他屁股上没有伤的地方,一脚踹过去。
“上路”的火焰光芒暗淡了许多,被破开的裂缝也只剩下巴掌大小。
他抽开一只手,活动了几下手腕,然后猛地一掌拍出。
——轰!
一团巨大的火焰猛地燃起,将那道缝隙烧穿了一个大洞。
桑卿撤了长剑,抬脚跨了出去。
……
严摩和周垣狼狈的逃出,周景正带着那几个幸存的外门弟子在胡同里焦急的转圈。
看见两人惊喜的冲了过去:“师尊!兄长!你们没事吧。”
周垣沉着脸色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严摩没有说话,盯着半空中那一团巨大的黑雾。
沈故、魏子林和桑卿还在里面。
“兮芜长老,沈师弟和魏师弟他们呢?”周景问。
严摩脸色阴沉的厉害,双手紧握着拳。
他刚刚应该看着沈故和魏子林先走的,他怎么能忘了,桑卿不离开,沈故那小子怕是不会先出来。
黑雾上那一道闪着白光的破口在逐渐缩小,严摩额角青筋暴起,他扛起了坤汜,就往回走。
可没走出两步,两道黑影突然自眼前闪过。
紧接着“砰”“砰”两声,沈故和魏子林自那团黑雾之中跌了出来。
沈故有些狼狈的趴在地上,他气得咬牙,刚要起身找桑卿那个混蛋算账,身上一重,魏子林摔在了他背上。
“沈师弟!魏师弟!”周景带着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大步跑过来,想要拉魏子林起身,却一眼看到了魏子林背上的伤,吓得瞬间白了脸色。
“魏……魏师弟,你,你背上……”
魏子林刚刚被桑卿收着力道踹了一脚,又正好摔在沈故身上,虽然没有再受伤,但扯动了伤口,痛的他咬着牙,到抽一口凉气。
“先扶……扶我起来。”
“哦哦,好!”周景连忙应道,小心翼翼的把他从沈故身上扶了起来。
沈故这才起身,从自己的墟鼎中取出一只小瓶塞给了周景:“止血丹。”
周景有些愣怔的接过药瓶,看着沈故提着断霄又朝那团黑雾走去,喊道:“你去哪?!”
“桑卿还在里面。”沈故声音平静道,“我去带他出来。”
“你……”周景想要阻拦,但又说不出阻拦的话。
而就在这时,一片死寂的黑雾突然“啪”地燃起了一团赤色的烈焰,那火团烧的炽烈旺盛,好像要将整团黑雾都化为灰烬。
沈故蓦地瞪大了眼睛,他看见一道白色身影,自那团黑暗中飞了下来。
那身影飘然而落,仿佛谪仙临世,踏着赤焰红莲,一步步朝他走来。
夔的域在半空中彻底烧成了碎片,桑卿掌心托着那簇耀眼的火焰,朝沈故笑着。
“没骗你吧?”
沈故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死死咬住了嘴唇,他捏紧了拳头,憋着一口气,朝桑卿跑去。
桑卿好看的柳叶眸弯着,吹灭了火焰,朝沈故张开了双手。
少年铆足了劲扑进他怀里,双手死死的箍着他,仿佛将要将他融进自己的身体。
桑卿愣了下,倏尔轻轻笑了:“不是答应过你了?不会一个人涉险,也不会受伤。”
“嗯。”沈故闷闷地应了一声,把头埋在他颈间。
少年炽热的气息喷薄在颈侧,吹过他白皙的皮肤,那上面带着血痕的牙印分外明显。
“对不起。”他突然道。
“嗯?”桑卿伸手轻轻拍着沈故的后背。
“我以后不会再咬人了。”沈故吸了吸鼻子,“我会听你的话,我会……”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
——吼!
幽暗狭窄的胡同深处,一头浑身长毛的青色怪物,露着染血的獠牙,自黑暗中走了出来。
少年漆黑的双眸瞬间泛起冰冷的杀意。
“师尊,”沈故握紧了拳,“我想吃了它。”
桑卿拍抚着他后背的手停了下来,他轻轻将沈故松开,望着少年那双赤色的眼瞳。
“一定要吃?”
沈故紧咬着牙,点了点头。
“好。”桑卿勾了勾唇角,那笑淡的像墨池中的清波,“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沈故点了点头,他向后退开几步,突然释放了身体中的全部妖力。
——轰!
巨大的力量将荒城中的废墟震的粉碎,倒塌了一半的城门彻底垮塌了下来,成了一堆废土,城门口的老槐树拦腰折断,砸在碎瓦残垣之上。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下,沈故变回了原身。
一只威风凛凛的黑狼,蹲坐在月色之下,如深渊般的眸子闪着冷冽寒光。
他回头看了众人一眼,视线最后停留在桑卿身上。
桑卿默默望着,上前摸了摸他背上柔软的毛。
黑狼低下头来,用毛茸茸的大脑袋蹭了蹭桑卿的手,然后后腿一蹬,头也不回的朝那只夔兽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