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吃完正准备开始闹腾时,才发现虞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秦杨杨正懵着,手机叮铃一声,收到了一条消息。
——是考试已过的通知。
秦杨杨惊大了眼,回想起当时细节,这才恍然地感叹“原来如此”……
一桶炸鸡量不多,但也说不上少,就在差不多快见底的时候,宋凌云回来了。
进来走到林深边上,屈膝席地而坐。
林深淡淡看了他一眼,说:“破戒了?”
“没。”宋凌云给林深的杯子倒上酒,几口喝了,发出一声沉沉的喟叹,说道,“过了个二手瘾。”
林深垂眸,看着手上洒了芥末粉的鸡块,往身边移了移,问:“吃吗?”
“变态辣?”宋凌云好笑道。
“不吃算了。”林深说着准备收手。
“吃。”宋凌云淡道。
可林深等了一会,却不见他伸手来接。
“……”
“老宋。”林深微微皱眉,“你之前是这种风格吗……?”
宋凌云表情微顿,反问:“怎么?”
林深直面深渊,答:“不习惯。”
宋凌云:“……”
扬了扬眉,像是有些无奈,宋凌云慢悠悠地戴上一次性手套,接过在林深手里拿了许久的魔鬼芥辣鸡块。
脑海里回想起虞姝刚刚说的一句话——
“你真陷进去了?”
这个问题,宋凌云没答。
他觉得没必要。
因为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相比之前,变了太多……
那是一种潜移默化的……
“林深。”宋凌云灌下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低声沙哑,眼眶被芥末冲得隐隐发红。
林深放下擦嘴的纸巾,淡淡回头:“……嗯?”
摘下手套,一只手探进外套的口袋,另一只手朝边上人勾了勾,林深会意,他的意思是——手。
没多想,林深把手递了过去。
宋凌云牵过他的手,带到腹前,拇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中指指根处的那环浅浅的白印上缓缓摩挲着,然后,另一只手伸出口袋,拿出了一枚戒指。
淡淡的神情微动,牵动乌黑的睫毛也跟着眼帘一起轻颤了颤,林深半垂着眸,不动声色掩下了那内里深处缓缓涌动的情绪。
——这是一枚全新的戒指,哑光的象牙色,不论质感还是做工,都比之前碎掉的那一枚,要好太多。
戒指在中指指尖前停顿了片刻,也许是宋凌云刚刚酒喝得太猛,才让林深一时间无端生出了一种“这人醉了”的错觉。
两道视线齐齐停在那枚戒指上。
眼前传来一声浅浅的叹息,听起来似乎像是下了某种决定。
于是林深抬眸,就见宋凌云微眯着眼,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视线在他手上凝了许久。
然后,捏着戒指的手稍稍偏移——套进了相邻的无名指上,缓缓推进,直至指根。
林深看着手上的戒指,一言不发。
宋凌云坐在地上,坐姿慵懒,背靠着沙发,仰头闭眼,像是累极了。
……回来的这一路上,一群人甚至包括莫浅都睡得极死,只有林深眠浅,才知道在他们中间,有位大佬,扛困能力一流。
吧台里面,阮怜婴还在翻着手上的漫画,对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视若无睹。
队长毕竟是队长,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所以,当整个前厅只剩下电视里传出的摇滚劲乐,在动次打次的强烈节奏感中:
沙发上躺平的刘夏绘,办公区里边补事件申请报告边偷闲的楼诚,以及刚从药箱里挖到健胃消食片的秦杨杨——
对于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幕,三人都无一例外、不约而同、大惊失色地撑大了自己的双眼和嘴巴!
刘夏绘下意识地想从沙发上滚起来跑路,但仔细想想,又不动了。
他心想:不对啊……
边上两个都是男人,他怕个球?不过就戴个戒指而已,个中原因他们也知之一二,既然不是情侣,他怂个屁啊?
于是,下一秒,刘夏绘一骨碌从沙发上滚了起来,刚要开口调侃,就见林深往后坐了一些,言语里似乎还带了一点浅笑,好整以暇地淡问道:“什么戒指?”
一目了然的明知故问……
宋凌云抬起后仰的脑袋,好歹端了些坐姿,又倒了半杯红的。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喝了酒,习惯性地晃着杯子里的液体,声线在酒精的渲染下多了几分沙哑,听起来格外性感。
“锁人。”
刘夏绘惊了。
惊得直接说不出话了!
楼诚在办公区里默默埋低了头,不敢看了。
秦杨杨手里抓着健胃消食片,惊愕过后,心里忍不住啧啧感叹:你们都敢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吧台里,阮怜婴翻完最后一页,把书合上。
……看着封面满目红粉的夸张画风,他心想,其实是个不错的故事。
但……
思索下来,他终究还是没多嘴提醒——毕竟这么明显的东西,他们两个不可能没察觉出来……
阮怜婴从吧台后起身,在一队三人万状惊恐的注视下朝地上坐着的二人走去。
他伸手,把包好牛皮纸袋的彩漫递给林深,想了想,还是多嘱咐了一句:“用的时候小心点。”
林深抬手接过,话不多,只淡淡道:“多谢。”
阮怜婴正要回头,脚步微顿,想了想,目光落在林深手里的漫画,多问了一句:“什么感觉?”
林深垂眸,考虑片刻后,慢慢抬眸。
“很刺激。”
阮怜婴看着他,没做什么反应,听完,他便转身抬步,走到门口。
开门前,他目光越过刘夏绘,停在宋凌云身上,对林深说:“他醉了,差不多撤了吧,不早了。”
林深:“嗯。”
原本在沙发上不敢动弹的刘夏绘赶紧抓上稻草救命,说话都磕巴,紧声道:“阮、阮队,你,你这就要走了吗……?”你可不能走啊!要走的话,求捎啊!!
阮怜婴闻言回头,嗯了一声,说:“你们这有客房吗?方便的话,我今晚借住一晚。”
“有有有!”秦杨杨连声应道,刘夏绘这个机灵鬼闻言紧跟着就从沙发上下来,边走边草草理了理压乱的衣服,跟了上去,说,“我带你上去!”
阮怜婴回头,询问秦杨杨和楼诚:“你们要一起吗?”
不当灯泡是美德,楼诚慌乱地从办公区里出来,拉着秦杨杨迅速上了阮怜婴救命的小伐。
就在出门的前一刻,刘夏绘大着胆子回头瞥了一眼——
茶几旁,沙发边,两个人坐在地上,只见林深随手把不知装着什么的牛皮纸袋放到一边,侧身接过宋凌云手中的酒杯,将里面所剩无几的液体悉数饮入口中。
然后,另一只手探前,抓上宋凌云微敞的衣领,把人带了起来,俯下头去……
刘夏绘心态崩了。
宛如几十座火山齐齐爆发,让他的心脏在此刻跳得无比疯狂!
——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地下恋???多久了???!
他们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
……
车开到停车场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因为都喝了酒,所以只能叫代驾。
代驾是个年轻的小哥,停好车,简单点了点头就牵着自己的折叠电动车离开了。
林深从前面下车,拉开后座门,上车准备捞人。
不想刚坐下,手腕就被抓住反剪了。
额头被迫抵在副驾的椅背上,林深垂着眸,轻叹。
“早知道你是装醉……”
宋凌云垂下头,黑发跟着前倾的身姿散下几缕,遮挡在额前。
“……是真醉。”回应的声音低低发沉,带着几分沙哑,几分醉意,似乎在那漫不经意的消沉和慵懒中……还混着一丝丝难以察觉的、影绰的依恋。
“那就回去睡觉。”也不挣扎,无声忍耐着腕上的疼痛,任宋凌云钳制,林深低声淡道。
一阵寂静后,身后传来了一阵纸袋撕扯的声音。
林深微微皱了皱眉。
“你……”
不料话音刚起,就没了后话。
手腕上力道蓦地加重,猛一下后扯,整个人便向后栽去。
撕开的纸袋里,那本彩漫被掀开,然后合上。
不同的是,里面多了一点东西……
——他们的头发。
林深一回来就去了一趟单位确认连田的状况是否无恙,过去后,连田就悄摸摸地把手上的牛皮纸袋塞给了他。
里面装着一本书,也就是电话里连田说的林深托他买的彩漫。
但林深并没有托他买任何东西。
所以,这东西是谁留下的,可想而知。
拿到书之后,林深就拆包先翻了一遍,而就在末页,漫画的两个主角排除重重万难,在终于那什么了之后的床上,林深注意到有一面镜子就画在床头的正上方。
镜子里面隐隐看得见两个模糊的字——礼物。
字的中间位置还加了一颗小小的爱心。
“……”
但让林深觉得不妙的并不是来自路瞳的这份礼物,而是他宋凌云似乎并不打算下车,而是准备在车里就把他对付了!
原本已经消失无踪的雪松和薄荷味的信息素混乱交错,在车内一瞬间骤然炸开——!
林深攥着后座的安全带,急促的呼吸根本不受控制,身上仿佛开了道闸,原有的力量在短短几秒的时间里迅速流失,视野紧跟着模糊起来。
……路瞳确实给他们送了一份大礼……
林深有些后悔,当时说好的饶不了终究因为于心不忍,没能履行到位。
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
铆足了能调动的所有力气,林深拧紧眉头,看准时机,出手反绞!
宋凌云起手接下,击上肩臂处的麻筋,林深咬牙闷声,破罐子破摔,两腿用力,整个人撞了过去。
却不料对方反应更快,长臂一捞,横过颈前,另一只手封住林深手腕,顺势一拉,实打实地把人锁进了自己的怀中。
信息素的味道无度肆虐,令人疯狂。
而此刻,那处柔软的腺体就近在眼前,只要一低头,就能吻到。
林深挣脱不成,恼羞成怒,“宋凌云,你疯了?”
“……是疯了……”贴近耳廓的声音很低,透着躁动的不耐,犹如一只被关在笼里的凶兽,随时都有可能破牢而出。
地下室的灯光偏暗,车窗玻璃色深,又隔绝了大部分的光线。
附近的车位大多有主,只有少数几个是空着的。
黑色的车身微微晃动。
林深掐着前座的椅背,手指陷进头枕,冷汗淋漓。
宋凌云在咬他。
精准无误的……把代表天生弱势体质的Omega最为脆弱的腺体狠狠咬破了……!
车窗紧闭,车内的温度随着呼吸的紧促迅速攀升,汗水打湿了额发,染湿了衣服,还有并不算厚的裤子。
下一刻,凭空感觉到一阵不属于汗液的湿润,林深整个人猛然一怔,霎时间挣动起来,却无一不以失败告终。
像是放弃了一般,林深松下力气,低低冷笑,声线嘶哑。
“你说的话,还不如刘夏绘骂人的气话可信……”
闻言,宋凌云眉心微皱,松开了口,舌尖轻轻掠过,将缓缓淌下的几道血色悉数卷入了口中,低声回应。
“……谁说的?”鼻尖蹭过发尾,宋凌云眯起眼,“刚刚跟我打,你输了……”
“……”林深闭上眼睛,皱着眉头,薄唇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
宋凌云低着眸,眼角眉梢都带着耐人寻味的享受和笑意。
……两两PK,输的要给对方咬一口。
这是在旅馆时,他咬了林深后,两人定下的约定。
彼时他们因为身体出现没来由的变化,以防万一,才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因而,一直忍耐。
但现在……
林深强忍着缓出了一口气。
“快点……”
宋凌云一手封腕,一手拦腰锁人,哑声:“……嗯?”
林深不耐烦了。
“要做什么快点做。”他忍着胸中腾腾的怒气,“不然就放开,我困了。”
宋凌云把人锁得更紧,将头埋进身前人的颈侧,声音低哑而缱倦。
“收到……”
“……听副队的。”
……
……
外卖平台的小哥第一次送餐到这个小区,认错了路,结果连人带餐一起拎到了地下室。
很快意识到不对,他赶忙按亮手机,确认地点无误后先点了送达,然后靠边站着,电话联系了下单的客人。
所幸遇上的客人比较好说话,经过一番沟通,确认了位置,便按顾客要求站在原地等待。
这是个很大的小区,关于每栋楼里住的人似乎也有些说法,地下室尤其空旷,车辆并不密集,但也不是没有。
外卖小哥站在原地盯着手机屏幕,一下一下地划着。
按理说,这大半夜的,周遭除了排水管里淌过的水声,应该是很安静的才对。
可不知怎么,他站着站着,却总能听到一下下好像橡胶磨擦的声音。
小哥手提外卖,犹豫着,抬头环顾了一圈。
心想:应该,不是吧……?
但低下头去,那声音就又起来了,再抬头,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一时间,小哥以为自己撞上鬼了,提着外卖袋子的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咽了咽口水,埋低头去,恨不能直接住到手机里边。
实在忍无可忍,正要打电话催促的时候,客人下来了。
客人是个长头发的女生,穿着粉色的小熊睡衣披着头发就下来了,接过小哥手里的外卖,笑着道了声谢后,就转身回去了。
类似磨擦的动静再次响起……
女生有些莫名地回头。
小哥受不了了,扯着嘴角朝她狂点两下头,脚底抹油,溜了。
人走后,声音还在继续。
紧了紧手上的外卖,女生拢了拢头发,大着胆子,像是铁了心要找出声音的来源,开始缓缓迈步,四处观察。
但很快,她就不找了。
因为她找到了。
——那是一辆黑色的越野式SUV,车身重,车胎也不小,所以车体一旦受到外力作用时,摇晃的力度并不会很大,加上颜色深黑,一眼望去也不会很显眼。
但单凭那一下下重重的摇晃,却足以让车外的人知道这诡异的声音来源究竟为何……
地下室的车位都是每栋对应的,女生留意了一下编号,几乎可以确定车的主人就住在她所在的这栋楼里。
他们的小区很大,但在他们这栋楼里,一层只有一套房,说得难听点,能买下来、住进来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所以,她有些好奇车上的到底是哪层的住户,玩得这么开,居然连上楼都等不及,就在车上……
女生驻足在进楼的通道口,顾不上手里的外卖慢慢冷掉,背靠墙贴着,听着不远处传来一下下的晃动,更想知道那辆车上的到底是什么人了。
又过了半小时。
等到外卖全都凉透,车门才终于打开。
女生深吸一口气,侧身将头慢慢探了出去——
然后看见,从后座下来一个男人,男人一身黑薄风衣,收腰版型,衣摆过臀,却仍压不住那双裹在休闲黑裤下笔直修长的腿。
女生看呆了,她稳着手里的外卖,目光专注,继续等着后面的人下来。
她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这样子的男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又过了几分钟,另一个人下来了。
最先入目的是一条米色的休闲裤,露出脚踝干净的线条,然后是纯白的线衣,衣料宽松柔软,领口偏松,风格是很干净的日系风,光看装扮和身形就让人觉得十分养眼。
从腿长判断,身高应该也不矮。
直到她所认为的女人,从车上下来,扶着车身站稳……
——“啪”一声响,手上的外卖滑在了地上。
就在一瞬间,她还没来得及接受和想象中截然相反的性别,就对上了那双淡淡的眼睛!
女生瞳孔一紧,慌里慌张地掉头跑了。
连地上的外卖都没顾上捡。
直到家门嘭地一声关上,安全感才慢慢回笼,她背靠着门慢慢滑坐了下去,惊魂未定。
好帅……
但,也好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