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前,宋凌云收到楼诚消息,刚要同步给林深,连田就掏出钥匙开了门。
而当路瞳出现在门后的那一刻,他听见身前的林深低低说了一句:“是她……”
听出了尾音里带着些许的出乎意料,宋凌云低声问他:“你认识?”
林深摇了摇头,答道:“之前楼诚调资料,进系统的时候我在边上,恰好注意到一个销案存档,就让楼诚点开看了一下。”
档案里,被害人的照片和眼前的女人一模一样!
察觉到一个细节问题,宋凌云问道:“怎么注意到的?”销案记录那么多,怎么就这么刚好注意到那一份?
林深知道他的问是什么意思,答道:“封面有显示被害人部分的基本资料,她的身份是幼师。”
“那个幼儿园,莫浅小时候待过。”
林深的小姨,也就是莫浅的妈妈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四处奔忙,出差就像吃便饭,所以连带着莫浅上学的地方也变来变去,直到把林深接过来几年后才逐渐安定下来。
宋凌云了然。
……
厨房的门哗啦打开,连田把做好的酱料先端上来,林深半起身道:“我来帮你吧。”
连田摆手一挥,十分豪迈:“别,交给本大厨,半小时内搞定,都甭客气,茶先喝!”说完指了指茶几下的抽屉,说下面有零食,你们随便吃。
随着厨房门拉上,客厅再次安静了下来。
看着连田转身进去,路瞳望向厨房,像是有些出神。
“白硕和你是恋人关系。”宋凌云收到资料很快同步给了林深,林深看完,只觉得眼前的连线索都很难摸清的迷雾霎时间被层层拨开,到此刻一下子明朗了。
宋凌云看着她道:“一年前的恶性轮|奸案,你是被害人,在送医不久后就因为抢救无效死亡。半年前,寄住旅馆的中学生童莺因为失足跌落导致意外身亡,不久后在这附近就碰到了你,她说,你被困住了。”
路瞳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笑意里却总透着几许难以言喻的伤感,轻声说道:“确实是被困住了……”
路瞳抬眸,视线在客厅缓缓望过一圈。
“……被这片房子。”
“你认识童莺吗?”宋凌云问她。
路瞳摇头,否认了。
……所以碰见只是因为巧合吗。
“是你告诉她藏东西的方法的?”宋凌云追问。
“嗯……”路瞳脸上带着微笑,语速平缓,“那孩子写的东西很有意思,如果被不理解的人找到翻看,最后得到的却是偏见和嘲笑,未免可惜,别看我这样,多少算是死了一年了,这点办法还是有的。”
说到这,不等宋凌云继续,她便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眸来,目光缓缓地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半晌后,才有些犹豫地开了口。
“你们……是,那种关系?”
宋凌云哂笑一声,反问:“那种关系是哪种关系?”
路瞳:“……”您是故意的吧……?
顿了片刻,她简化了措辞,好奇心使然,又试了一次,犹疑道:“……男朋友?”
宋凌云看着对面位置上一言不发仿若局外人一般的人,不置可否,把话重复了一遍,连疑问的语气也没省略,挑眉淡道:“男朋友?”
对面的林深眼也不抬。
路瞳:“……”行吧,也是挺满的一碗狗粮了。
言归正传,基本确认了这两位是什么关系后,路瞳轻叹一口气,说道:“我听过她写的故事,里面的ABO设定是不分男女的……”
“但我总以为,会是一男一女。”
……毕竟碰上二位男士的可能性实在不高。
路瞳说到这忽然有些忍不住好奇,想问又觉得不大好意思,就暂时憋下了。
宋凌云没说什么,问她道:“当时对你下手的人,还有印象吗?”
话题说到了这份上突然被切,让路瞳有些意外,眉梢微扬,似有讶异:“我还以为你会逼问我要怎么解开设定?”
“没必要。”边上,沉默好半晌的林深开口淡道,“设定再多,反正最后都会跟着你一起消失。”
路瞳笑了,像是觉得有趣,接话反问:“不惜让自己的好友伤心吗?”
没有半分动摇,林深抬眸:“伤他心的人不是我……”
“是你。”
——明知道自己无法久存于世,却仍执意和人产生联系,更遑论是这种难断的情爱关系。
即便是面对宋凌云这样的人,路瞳也应付得游刃有余,在问话的过程中状态极稳,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早已将自己置之度外了。
但此刻,她却难得地陷入了沉默。
十分短暂的,沉默不过几秒就结束了,她抿了抿唇,回答了宋凌云前面问的那个问题。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她沉声说道,“我只知道,那个带头的男人上身纹了过半的刺青,图案很乱,力气很大,打人很疼……”
宋凌云划开手机,找出一张照片,把手机推到她面前:“是这个人吗?”
路瞳凑近了些,皱眉退后,眼神冷下了许多,垂眸撇开,说:“是。”
“你知道白硕这一年里都在做些什么吗。”宋凌云拿回手机,淡道。
路瞳拉低眼帘,目光落在膝头随机的某个点上,无声地发呆。
“……大概知道。”她说。
说完,便又是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宋凌云突然开了口,淡道:“条件是什么?”
路瞳眼睫一颤,抬起头来,面露惊异。
宋凌云看着她。
路瞳蹙起眉头,像是不大相信,喃喃道:“我还以为……”
“还以为没有跟我们谈条件的资本了。”谈到这里,宋凌云状态开始有些懒散,接着她的话说完。
“……”路瞳默了声。
确实……
她最初的计划,是想引两个灵感上乘又对奇异事件有着非破解不可的好奇心的人。
毕竟现实世界跟小说天差地别,身上套着ABO的设定还想在人群中正常生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是路瞳原本准备好的、计划内的筹码——
“想要解开设定,就要先满足我提出的要求。”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被设定套牢的居然是两个男人,不仅如此,看着两个人给出的反应和表现,路瞳就已经猜到在后面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了……
她这是把自己的“天敌”招来了。
可这两个“天敌”非但没对自己下手,反倒主动退了一步,问她条件是什么?
这,合理吗……?
可就算不合理,她又能怎样?
“……原来的条件,是帮忙带话……”路瞳咬着嘴唇,片刻松开,留下一道模糊发白的齿印。
宋凌云:“那现在呢?”
路瞳抬起头来,温和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坚定,端了坐姿,倾身往空无一人的正前方弯了下去。
前胸几乎快要贴上膝盖,路瞳闭着眼,两只手攥紧了垂在膝边的白裙,低着头,沉着的声音缓缓加重,一字一句,道出了自己的请求——
“请你们阻止他吧。”
“怎么阻止?”宋凌云抬眸淡问,“你觉得我们能给你想要的结果吗?”
膝侧的白裙在手里攥得更紧了,路瞳压低身子,咬着嘴唇沉默了。
“我不知道……”半晌后,她说道。
“但如果不是我,如果那一天我没有晚归,如果走夜路的时候我不是在回消息而是和他通电话的话……那件事就不会发生……”
“……他是个很善良很善良的人,看到流浪的猫狗都会花心思把它们送到收容所里,换做别人的话根本就不会去管……!”
“他本来,不该变成这样的……”
“等等。”忽然发现了不对,林深皱眉,“路过的一共五人,可他们已经死了。”那还有什么好阻止的……?
闻言,注意力从满屏的资料里转移,宋凌云抬眸时,对上了林深的双眼。
确实。
所以,这件事还没完。
见死不救的路人一共五个,但换位思考,这些人在白硕看来,顶多只能算是帮凶。
所以,他的目标——真正该死的人是谁,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又或者不该说是一个人,他的目标,其实是一群!!
可那些人昨天半夜刚进了派出所,现在应该还在里面押着……
恍然一瞬间,一个极其夸张和可怕的想法忽然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林深表情闪过片刻僵滞,皱了皱眉。
“白硕是学什么的……?”
在他说的时候,宋凌云已经把手机拿起来了,不出几秒就把资料调出来了。
“大学念的是计算机专业,研究生……”宋凌云抬头,脸色骤冷,“主修化学。”
空气陷入短暂的沉默。
片刻,一声冷冷的嗤笑打破沉寂,宋凌云站起身,看了一眼迟迟不肯起来的路瞳,扔下一句话,道:“真是艺高人胆大。”
言罢,便拉开阳台门到外面打电话去了。
隔着玻璃门,阳台外的说话声听起来低沉而模糊。
“如果是你……”路瞳十指攥得发白,缓缓直起身来,面色惨白。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林深垂着眸,没什么表情。
“不知道。”
“因为我不是你。”
路瞳苍白地一笑,看向他:“……从刚刚到现在,我挺想不通,你们怎么会是一对的?”书上说同类相斥,所以这两座极地冰山到底看上对方什么了?
总不能是冷血……
“我也想不通。”林深淡道,“所以就不想。”
“舒服就在一块,不舒服就走开,就这样。”
路瞳面露惊讶,片刻后,皱着眉笑了,低下头说:“我好像有点懂了。”
厨房的锅铲碰撞得热火朝天,客厅的氛围静得发沉,阳台上,则是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刻不容缓。
“……我能拜托你两件事吗。”路瞳轻声地道。
林深视线离开手机,抬眸看她。
“你说。”
“那个害死我的凶手之所以能逍遥法外,不是因为什么证据不足……”路瞳垂着眸,声音很轻,她笑了笑,带了些无奈的嘲讽,说,“只是因为有人在暗中帮他,做了他的保护伞,找到了证据私自扣下了。”
林深皱眉,默了片刻,重复道:“私自扣下……”
路瞳抬眸,知道他听懂了,脸上泛起淡淡的微笑,看着他,“麻烦你了……”
“我没答应你……”
“你会答应的。”路瞳说着,视线越过林深,往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片刻收回,说道,“我走的时候,会把我给他留下的记忆一起带走……”
“但前提是,你得帮我。”
林深侧眸,想了想,笑了一笑。
“他又不是小学生,遇到事情知道该怎么让自己接受。”
路瞳:“……”
林深看着她,总结道:“你不适合威胁人,筹码太小。”
路瞳无奈地叹息,低头苦笑,“我明明都学了挺久了……”只是现实里的发展似乎并不像电视剧里那么顺利……
“如果有机会,我会试试。”
路瞳微愣,诧异地抬起了头。
林深眼也不抬,淡漠道:“但别抱太大希望,拿不到我就直接放弃了。”……他可以做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如果只是几句话的事,他会去做……
可世上怨灵千千万,他有他自己的生活,再难的他也管不了。
路瞳弯下身,无言了片刻后,低声道:“谢谢你……”
声音在发颤。
林深:“证据在哪?”
路瞳没起身。
林深见她这样,神色微变,皱眉:“不会就放在派出所的……”
路瞳压低了身子,根本不敢去看对方脸上的表情,她攥着膝头的长裙,把头埋得更低。
“你是怎么知道的?”照理说,她被困在这里,没道理会知道这么多。
“我看到了……”路瞳抿了抿略干涩的唇角,低声说。
林深皱眉:“不是一直被困在这吗?”
“不是,”脸上的表情因为躬下的上身而被过肩的长发遮了个严实,甚至有些凌乱,路瞳低着声回答,“我记得我在刚死后的那段时间还是自由的,到后面不知怎的,再睁开眼就出不去了,但好处是这套房子里的所有东西我都能用,我在这里看了电视,时间大概是在法院因为证据不足判了那些人无罪后的没多久……”路瞳说着,声音逐渐小声,似乎不愿再多提那时候的事情。
“第二件事。”气氛僵默了片晌,林深再次开口,言简意赅。
路瞳抿紧了唇,慢慢起身。
“左右我也跑不了……”
“……所以吃完饭后,能不能多给我一天的时间,我想好好跟连田道个别……”
“恐怕不行。”
阳台门被拉开,宋凌云从外面进来,表情冰冷。
“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林深把手上的手机放进口袋,听出事态不妙,问:“现在?”
宋凌云:“现在。”语气里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可是我连小区大门都出不去……”知道出事了,路瞳终于没了先前的冷静,开始变得无措起来。
“找骨灰。”宋凌云转头问路瞳,“你的骨灰在哪?”
路瞳一脸茫然,显然不知。
“你不知道自己骨灰在哪吗?”宋凌云皱眉。
路瞳抿唇,摇了摇头。
“……”
“没在墓里吗?”林深问。
“没有,”宋凌云,“楼诚查了,她死后没有立碑,也没有墓地,刚联系了虞姝,她说出不去大概率是因为骨灰被封住了。”
路瞳的存在有些特殊,她死了,又像是没死,就在这个小区里游荡着,人本该看不到灵,可她却能让连田看到自己,死后不过一年,因为性格使然,所以不难判断导致这种特殊情况的源头一定不是怨恨,而是其它的什么东西……
“老宋。”就在情况陷入僵局时,林深开了口。
“我有个办法。”
宋凌云看着他,脸色沉了沉,没说话。
“你槍带了吗?”
不等他回答,林深抬起手,轻轻点了点胸口。
宋凌云不动。
路瞳不明所以,只是见林深提到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并腿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敢动。
厨房的门在这时拉开,连田端着热气腾腾的硬菜出来,招呼他们过来吃。
见没人答应,连田站在餐桌边上,看着客厅里一站一坐的二人和背贴沙发表情紧张的路瞳,湿漉漉的手放在围裙上擦着,问道:“怎么了这是?”
没人应他。
“连田,我朋友单位出了点事,现在要赶回去,可能没法留下吃饭了。”见没人解释,林深无奈,只能适时开口。
连田一愣:“啊?什么事这么急啊?”
林深“嗯”了一声,朝路瞳看了一眼,道:“有人要跳楼。”
连田张大了嘴,说话都紧了几分,说:“那,那你们快去吧,我这没事,你们人手够不,需要帮忙吗?”
“要。”林深直言,“跟你借下女朋友。”
连田:“啊?”
“我刚问过她,她修过心理学,也有过处理类似事件的经验。”林深神色自然,毫无破绽,对连田道,“我们会保护她的安全,可以吗?”
连田有些犹豫,他看向路瞳,满眼担忧。
“她之前,出过事故,我不确定,她……”
“我可以。”路瞳打断他的话,站起身,温柔的眼神透着坚定,“我去去就回,你别担心。”
连田见她下了决心,点下了头,说:“好吧,那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
脱围裙的动作一顿,连田站在原地。
“我自己可以。”路瞳放轻了声音,柔声,“我想让你热着菜在家等我,每次都是你为我奔忙,我在家等你,所以这次,我想让你等等我。”
连田慢慢松手,还没来得及脱的围裙一松,又套了回去。
连田看向她,就这么看了片刻,问道:“你,会回来,对吗……”
路瞳微笑着,点头:“嗯。”
“我的小包在房间里,你帮我进去拿一下好吗?”
连田说了一声“好”,转身去厨房关了火,进了房间。
见人进去,林深下一秒就从沙发上起来,朝宋凌云过去,就在手探向衣摆的前一刻被按住了。
“你怎么办?”宋凌云沉着声问。
“变成灵的话都好说,就算天塌了也死不了。”林深说着,看了一眼呆坐在沙发上的路瞳,后退一步,捏起桌上的茶杯,嘴唇贴上杯口,冷茶润湿了唇。
将茶杯放回原位,林深抬手,抓着眼前人的头发压低,吻上了他的眼睛。
路瞳惊呆了,微张着嘴,愣在了原地。
很快结束了,宋凌云睁开眼,漆黑的睫毛被吻得濡湿,半垂着眼帘,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分开时,林深手里多了一把槍。
宋凌云拧着眉头,垂眼看他,哑声:“不是讨厌疼?”
“一码归一码。”装上消|音|器,林深拉了槍膛,槍口抵在胸前,拨下了保险,“况且,要真让他炸了,后面的工作量容易让人猝死,恶性循环,没完没了。”
林深说完抬眸。
“身子,交给你了。”
那是路瞳第一次听见、也是第一次看见槍击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只听闷地一声响,来不及诧异,紧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赫然发现自己正倚在一个人的怀中,抬眼看去,对上了那双犹湿的双眼,隐约还能闻到似有似无的茶香。
路瞳惊了一跳,一把推开人,往后退去。
“这……怎么回事??!”
“走了。”宋凌云沉着脸,刚刚一吻间的温柔仿佛只是幻觉,冷声说道,“跟紧点,别乱跑。”
路瞳低下头,看着自己慢慢抬起的手,怀疑自己在做梦。
这是一双男人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清秀又好看。
“他呢?”陡然回过神,路瞳当即抬眼扫向四周,却没发现林深的踪迹。
“走了。”宋凌云没理她,打开门,头也不回的把话重复了一遍。
“……”听得出话里那隐约刺骨的冰冷,路瞳没再问,闷头紧步跟上。
一路无话。
路瞳终究没敢坐在副驾。
宋凌云开车和开飞机没两样,一上马路管它三七二十一,道宽道窄,能过不能过,方向盘一打,有缝就塞,再踩上一脚油门,路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原地飞起来!
这一趟车坐得她是心惊动魄,冷气直倒,回想起来,自己到死为止都没坐过比海盗船更凶残的东西,只觉得胸膛里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还没来得及看清现在到哪了,车就突然猛地一个急刹,方向轮圆,停了下来。
路瞳坐在驾驶位后面的位置,一路上手就没离开过车顶的扶手,只听前面手刹一拉,宋凌云解开安全带,冷声说道:“下车。”
路瞳不敢造次。
奈何腿是真软,她低头暗暗换过几口气,才抖着腿下来。
车门打开的那一刻,她便呆住了——
不远处围着密密麻麻穿着官方制服的一群人,特警武警们手持防爆盾紧急疏散着周围和附近建筑物里的人群,因为不知道爆|炸|物的详细情况,无法推测波及范围,安全起见,只能将派出所方圆五百米以内的人员全数疏散。
见此阵仗,路瞳一颗心当即悬了起来,攥紧手边的衣角,满目惊惶,不知所措。
趁着还没到非疏散不可的地步,一些不怕死的记者迟迟未退,只为抓紧拍下第一手材料。
路瞳站在车旁,只觉得脚上如灌了铅一般,呼吸渐乱,埋下头,隐隐生出了退意。
“里面还有人。”宋凌云沉声,“受威胁的不止害死你的凶手,还有技术室、档案室里的文职人员都还没来得及撤出来。”
路瞳攥死了衣角,因为紧张,没什么血色的嘴唇紧紧抿着。
“我跟你去……!”她抬起头,堪堪稳下不安的心神,目光恐惧却坚定,对宋凌云说道。
“跟上。”宋凌云言简意赅,带着路瞳,出示授权令,通过一层层阻拦,来到了不到一百米的最前沿。
而就在最靠前的位置,特警的排爆手正在待命。
即使手里拿着授权,通过防线时也免不了受到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跟核实,直到上峰直达令下,说了放行,这才放他们过去。
授权书需要双方签字。
宋凌云签字的时候留意了一下,把“是否需要辅助人员”一栏直接划了,意思很明确——他不需要。
……对方是铁了心要同归于尽,藏匿的地点也是狙击手瞄不到的死角,他们进去,如果能和平解决那再好不过,如果不能,那结果就只有一个……
……谁人性命不是命,结果非好即坏,若非皆大欢喜,又何必多搭几条性命?
所以,到他们踏进派出所大门为止,身后乌压压的一片皆是静默,无人上前,也没有人主动跟他们说明情况,因为上峰的放行命令里特别交待,那是上头派来的特殊应对人,无需跟派增援,只要做好防护和待命即可。
来这里的途中,宋凌云顺路去了趟医院,拿上了楼诚提前备好的无线耳机和小型装备。
踏进大门,派出所前台一片空荡,桌上的空表和资料散了一地。
宋凌云分了一只耳机给路瞳。
路瞳伸手接过,把耳机压进耳朵里戴好,心底惶惶不安。
……她知道这两个人能看得到一些旁人看不到的东西,而身前人腰间所配的槍看过便知不是拿来对付活人的,就算开了也打不死人,作用应该是把身体里的灵魂强行崩出来,仅此而已。
可让她不安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她从家里出发开始,一路上到现在,都看不到丁点林深的影子,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