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鹿哥,你们订了什么时候的票?”
短信已经发来了,林深只草草看了一眼日期,具体时间还没细看,正准备掏手机,就听对面楼诚报出了时间。
“明天早上八点十分的动车,中转两趟,一共四人,因为碰上周一,算是个小高峰,我尽量把你们的座位选在同一个车厢了。”楼诚道。
“四个人?”刘夏绘以为自己听错,“不是就他们两个?”
楼诚白他一眼:“谁让你开会上厕所?是四个,宋哥和林深,后来在非主力队员里又挑了两个一起。”
“为啥还要挑非主力的啊?”
“你傻啊?”楼诚看不下去,抽了张纸巾让他把嘴角的碎屑抹干净,道,“我们休息室还供着一位大小姐,你忘了?”也就是说这次的任务本来应该再多带个秦杨杨的。
刘夏绘一愣,恍然:“啊……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不过宋哥的记忆力才是魔鬼啊,就看了一眼新闻上的照片就把人给记下了。”刘夏绘感叹。
“确实,本来我还半信半疑呢。”楼诚也叹,“后来一查,结果所有关于徐乾的新闻里,只有一个关于茶文化的宣传盛典才有他女儿徐婷婷的露面。”
“果然,美女的脸对帅哥还是有一定的吸引力,更不用说那姐姐的身材仪态和举止言谈,要是配上宋哥……那可真是……”
话音未落,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找补:“咳、那什么,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啊,你们那谁,都没听见哈……”
刘夏绘有些慌,在背后嚼自家老大舌根,万一被这两个的其中一人漏了出去,那日后他的美食甜品奶茶指不定要被克扣成什么样?
“难怪宋哥这次态度这么缓和,敢情是一出来就知道人家家世不凡了。”楼诚叹道,“也还好我们都好人,不说政商勾结吧,就说政商不分家,光冲这个,万一招待不好,得罪了那种商圈大鳄,我们之后的薪水补贴什么的,恐怕就得缩水了。”
“也没那么夸张吧。”林深捧着书,“很多事情是不公平,但多少也得有个道理,办公室要缩减我们的用度,也该有个合理的理由。”
楼诚叹了一声,提醒他:“办公室都是老狐狸,没事尽量别挨着他们,阴得很!”
林深微微扬了扬眉。
“行吧,你今天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呢。”楼诚率先起身,刘夏绘见状,也紧跟着站起来,和林深道别,“明天见啦!”
翌日。
林深前一晚特意等了莫浅回来,却并没有对她多说什么,只提了一句殡仪馆那边要派他出个远差,回来的时间不确定,地方比较偏,手机信号差,要是联系不上也别太担心,可能要忙半个月左右,最迟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月。
莫浅没多问,只让他照顾好自己,山里天冷,衣服多带,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林深六点起床,吃了早饭后出门,因为出差,所以还是选择坐公交车过去,到达一队楼前时,正好六点四十五。
林深上到二楼,刷卡进去,没走两步就看见宋凌云正躺在沙发上,还是和昨天一样的睡姿,一只手臂挡着额头,连眼睛一并遮了,大概是觉得冷,风衣裹得比昨天更紧一些,长腿伸长交叠,另一只手搭着腹部,呼吸均匀。
睡不够吗……
林深心想。
所以除了免不了进门时门禁发出“滴”的一声轻响,进去后,林深尽可能放轻了手脚,稳步走到了后面的办公区,却忽然发现,办公区里多了一套办公桌椅,颜色款式和其他的桌椅相同,上面放着一台电脑。
林深原来觉得自己身为临时工,没必要提那么多龟毛的要求,主要是这些东西他暂时也不需要,然而看着这一点一点的变化,不用想也知道,八成是楼诚帮他一一落实安排的。
心头泛出了丝许淡淡的暖意。
林深放下包,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从这里到动车站开车大概需要半个多小时,老司机的话,二十多分钟足矣,林深看着时间,打算最迟七点过一点就去把宋凌云喊起来。
但事实上,时间问题根本不用林深操心。
因为刘夏绘乃是整个一队最好的闹铃!
踩着点在差几秒就到七点的一瞬推开玻璃门,两脚着地就是一声巨响,林深耳力还行,隔得老远也能听见宋凌云躺在沙发上,不悦地“啧”了一声。
刘夏绘显然没听到。
林深觉得刘夏绘大概最近真的倒了血霉,哪哪不通,哪哪不顺,就好比现在,林深跟他比了半天手势,也还是没能让他会意自己现在正身处于何等险境。
直到沙发上传来窸窣的响动,刘夏绘一愣,回头看去,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一队有一项诡异的惩罚,叫关禁闭。
地点——天台。
适用情况——四季通用,风雨无阻。
刘夏绘被宋凌云亲自拎上天台对着整个川青市思过去了。
楼诚从三楼下来时,隐约听见天台传来刘夏绘哀哀的求饶,习以为常地摇了摇头,进门就看见林深无可奈何的脸。
“……我尽力了。”
“放宽心,不赖你,我们都习惯了……”楼诚打了个睡意犹存的呵欠,解释,“有时候甚至都不用宋哥动手,秦杨杨几脚就能给他踹上去,这孩子,有时候真的……太闹了!是该教训教训,这都多大人了都……”
楼诚说着,抬手一看手表,一下慌了:“我去?七点十分了?非主力那两个怎么还没到??!要迟了啊……!”
林深想了想,开口:“你说的那两个,是不是一男一女?”
因为是昨天晚上才定出来的人选,楼诚接到消息时,已经从林深家离开了,想着今天再介绍也没关系,谁知道竟然拖到了这个点!
“对对对,他们人呢?”楼诚忙问。
林深手指往地板指了指,道:“应该在楼下,我来的时候看见楼前面站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带着小行李箱,但不确定是不是非主力的人。”
“是了是了,肯定是了。”楼诚说完,推开玻璃门就冲楼上喊了一声,“宋哥,抓紧,要迟到了!”
一行人坐上车时,是七点二十分。
刘夏绘扒在天台苦兮兮地看着一队的越野车几个拐弯开出去,然后没了影。
三楼休息室。
为了以防万一,秦杨杨昨晚和徐婷婷睡在一间,此刻正站在房间的窗边,看着熟悉的车辆没入车群,消失不见。
垂了垂眼帘,秦杨杨收紧手指,在心里默默祈祷。
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
林深原本认为,连田的小毛驴担着一个马路杀手的名号一点不过分。
但在坐过宋凌云的车之后,他觉得马路杀手什么的都是过眼云烟,一片浮云了。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做开在马路上的云霄飞车!
差点没把他胃里的早饭甩出来。
也不知道他是真行还是纯属赌运,到了动车站,一把方向盘倒车入库,刹车一踩,拉上手刹,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林深坐在副驾,不断左摇右晃的感觉不说很差,只能说,很痛苦。
验过身份,过了安检,坐在候车厅时,林深悲催的发现,动车晚点了。
晚点五分钟。
起早就碰上了小概率事件,叹气的同时,为了压下自己还在翻腾的胃,林深就在车站的便利店买了一瓶巨贵的冰橙汁,几口喝下,马虎感觉好些了。
不知道其他人喝什么,候车点到便利店的路程太长,他懒得走,姑且就又买了三瓶回去,两瓶稍冰的,一瓶常温,装进包里,返身回去。
回去时,就见宋凌云单臂搭着身旁的背包,正半低着头,闭目养神。
林深不禁在想,好像每次见这人,除了在医学院初见和上次在奶茶店说了短短几句话,到现在为止,不是在睡觉,就是在闭目养神,要么就是一言不发地按着手机,像是在发消息。
把包里的橙汁拿出来,分给坐在对面的两位非主力队员。
在车上时,他们就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男的名叫汤米,女的是吴丽,两个都是同龄,25岁。
汤米接过林深递过来的两瓶橙汁,明白了什么,毕竟第一次见面,确实也不大好问方不方便,碰巧天凉,转手就把那瓶常温的递给了坐在身旁的吴丽。
吴丽是个开朗性子,扎高的马尾辫,光洁的额头,五官端正,充满活力,气质上给人感觉也不乏稳重心细,总之,应该属于各项均衡优秀的那类。
汤米则是个四分之一的混血儿,体格高健,性子温和,而且据他解释,自己的名字在起的时候就是如假包换的中文名字,而非音译。
冲汤米笑了笑,吴丽接过橙汁,知道是林深买的,转头对他点了点头,说道:“谢啦”。
汤米拧开橙汁,灌下一口,一时也觉舒畅不少,抬头望向进站口上的显示屏,很快就听到了语音检票的提示,抬手指了指:“走?”
“嗯。”林深拧好瓶盖,把喝到一半的橙汁放进背包旁的网袋里,抬手拍了拍边上的宋凌云,问:“走吗?”
宋凌云嗯了一声,睁开眼,拎上背包,一行四人就在这陆陆续续的人潮之中,踏上了这段前路未知的“旅程”。
进了车厢,温度顿时暖和了起来,正如楼诚所说,四个人都在同一个车厢,只是位置不一样,他实在凑不到四人位,只能把他们两两分开。
林深和宋凌云坐在靠前的位置,汤米和吴丽则坐在另一侧的后几排。
汤米和吴丽隶属一队的非主力团队,不说熟悉,但至少认识,且共同点是,他们都知道,一队的队长,很可怕。
但至于哪里可怕,他们感觉得到,却又说不上来,只是直觉告诉他们,一定要离这个人远一点,无事绝不多话招惹……!而且不仅非主力那边如此,他们甚至还听说连一队的主力队员平时碰见他表情都掺着几分惧怕。
可看过之后,他们发现,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
眼下,光看现在,在汤米和吴丽不时的观察中,就意外地发现前面那二位其实处得还行……??
林深坐车不习惯把包放在行李架上,而是习惯放在脚边,按短信上的位置,林深坐在外侧,宋凌云则坐在靠窗。
和林深不同的是,宋凌云一进来就把背包放上了行李架,然后弯身坐下。
林深坐下后,把背包放在了不挡过道的脚边,休息片刻后,从包里拿出那瓶没开的橙汁,递给了宋凌云。
“要吗,给你的。”
宋凌云抬了抬眸,伸手接过,淡道:“谢谢。”
林深:“……不客气。”原来这人也会说谢谢。
“怎么?”刚要拧瓶盖,意识到边上投来的目光,宋凌云反问,“我脸上有东西?”
“……”
“没有。”林深直言,“我只是觉得有些诧异,我以为宋先生会省掉一些多余的话。”
“不多余。”宋凌云喝下一口,又道,“还有,别叫我宋先生。”
林深:“那叫什么?”
“随你。”合紧瓶盖,放下前座椅背上的小餐桌,把没喝完的橙汁放了上去。
林深:“……”
动车缓缓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