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多的是媒人介绍, 高矮胖瘦一概不知,只简单听了双方的家室就拍板定下亲事,往后婚姻生活不管幸福苦难都再无处可说。
悲哀的是这里几乎全部人都这样逆来顺受。
他们最近一直忙着做生意, 听了这一耳朵闲话才反应过来张顺和刘宗来家里串门的次数少了, 江舒想着可以挑个时间去瞧瞧。
朗山背了一筐干柴,一手拿着工具另一手牵着江舒,砍这么点柴压根不够用,他回头再多弄些。
“二郎,那你从前为何要跟我结亲?”江舒笑意盈盈,嗓音温和的不像话。
听在朗山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他倒弄背筐的手顿了一下,认命的说了实话:“你好看。”
江舒忍不住失笑, 还真是够朴素的,不过想想也是,原主名声那么差, 朗山也好不到哪去, 何况这本就是小说里,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桩婚事。
见他笑出声, 朗山才松了口气,他在之前就是见过江舒的, 那么漂亮的哥儿连他也想娶, 只是没想到娶到手才发现过不到一起。
村民们已经完成了秋收,要播种能在冬季收获的蔬菜,朗山决定去找人把地租出去,他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刘宗?”江舒想了想笑道,“可以, 但是他家里忙得过来吗?”
刘宗的母亲早些年生养时落下了病根, 导致她只生了一女一儿, 自刘宗后就再无生养,刘成武的娘想让他再娶一房,可被拒绝后就认为儿子被媳妇儿教唆,便把他们给分出来了。
一家三口捯饬不了十几亩的地。
朗山也想到这一点:“村北边李叔三兄弟也可以。”
李家三兄弟一生没娶妻,也没个一儿半女,成日里就是捯饬地里的庄稼,对这些农作物很是上心,交给他们也更加安心。
江舒见他已经有了打算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要先和这两家说好,然后再去村长那里签文书就行。
江舒自知最近村长不太喜欢他,也就没有干巴儿的往上凑,让朗山自己去办事,他则是拿些东西去张顺家里了,不管怎么说平日里交情不错,有事还是要去看看的。
拎着他自己做的一大罐糖块和几份鸡蛋灌饼便出门了。
刚走到村东的主路就碰见了陈婶,她看见江舒眼珠子就骨碌骨碌转了起来。
“舒哥儿!”
江舒听到这声音微微蹙眉,转身时脸上带着笑:“陈婶子,可是有什么事儿?”
“哎呦你这拎着东西是要去张家吧?”陈婶哼笑一声,“西河村那个姐儿就是个悍妇,这名声打出去估计也是没人要了,就怕顺子是个拎不清的……”
“陈婶这是要去哪?”江舒懒得听这些闲话,见她说的差不多赶紧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
陈婶抬手扇了一下,带着皱纹的脸上挂着看热闹的笑:“我也跟着去瞧瞧,可要和顺子好好说不能娶那个姐儿!”
江舒笑了笑没说话,且不说张顺娶不娶,就算真的娶和旁人也没有关系,这些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当然他不会当着陈婶的面说这些,否则从她嘴巴里传出去的话指不定要怎么说他离经叛道了。
张家果然蒙着一层阴翳。
张王氏一脸气愤:“家里有银子给你说个好媳妇儿,你做什么非要娶她?”
要是没出那打人的事儿,娶也就娶了,毕竟那姐儿长得还行,做事也利落,虽说性子泼辣了一些但不至于吃亏。
可谁知道,这姐儿居然能带着人把她爹的寡妇姘头给打晕了,就差扒光了扔村口给人看了。
这样的泼皮悍妇哪家摊上都是闹心的!
张顺梗着脖子回嘴:“那之前都说好的,现在不娶让人姑娘怎么办?”
“我管她怎么办!都说亲了居然还不顾名声弄出这种事!我看她也没想嫁给你!”张婶气的厉害,直接下了死命令,“这亲事我不同意,她名声坏了你不许娶!”
“娘……我她已经这样了,我再拒亲,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张顺有些为难。
江舒一进院子就听到了这么圣母的话,差点忍不住把篮子里热乎的鸡蛋灌饼砸他身上。
他甚至开始怀疑,张顺真的像他家二郎说的那样没有见过西河村的那个姑娘吗?
“婶子,忙着呢?”江舒适时出声。
张王氏一见他来了赶紧把话咽回去,看见旁边的陈兰就更没话说了,她干笑道:“舒哥儿来了,进来说话吧。”
陈兰见张王氏没邀请,冷哼一声便走了,回头就把他家顺子硬要娶那个姐儿的事说出去,她看那顺子也是个没见过女人的,那种没名声的也要!
“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张王氏叹了口气,“你当家的呢?”
江舒笑:“二郎有些事,我听说了些风言风语就想着过来看看顺子。”
“小嫂子!你就说这事我做的对不对?我要是不娶,那姐儿岂不是就更没人要了,没得还有人说我家薄情寡义呢!”张顺大喊着,非要找到一个和自己想法一致的。
江舒看了一眼张婶,随后笑道:“你若是真对那姑娘有意,娶了倒也无妨,若只是为对方的名声那没必要。”
“嫂子…怎么这么说?”张顺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他一直都知道江舒眼界开阔不似乡下哥儿,若连他都这么说,那就是自己错了?
江舒本想单独和张顺说,只是想到他现在的身份是个“哥儿”,这时候男女大防虽并未那么严重,但共处一室终究可能不好,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弯了弯唇角:“你心悦她吗?”
“这…这有什么、”心悦不心悦的,太让人害羞了,张顺红了脸,有些尴尬。
他都没见过那个姐儿,怎么谈得上心悦?
江舒稍稍松了口气:“你尚未见过那姑娘,也谈不上心悦,可若是能和两情相悦的人一起过日子,才真的舒心。”
张顺垮起脸,他没见过那姐儿,更别提喜欢不喜欢,他就是想能承担起责任。
张王氏一见他这样就知道这是被说通了,看江舒的眼神更加和蔼了。
她笑道:“舒哥儿晚上在家里吃吧?瞧你还带着糖,这玩意可精贵了!”
“麦芽糖自己做的,鸡蛋灌饼也是,婶子不用客气,二郎一会就来接我。”江舒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的笑。
听他提起朗山,张王氏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他肚子上,这成亲也快半年了,这肚子竟也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般想着也就问了。
江舒先是尴尬,而后羞红了脸:“我们不着急要孩子,想等日子好过些再说。”
虽然已经接受了书里能生字崽儿的设定,可他到底真是个男人,这事得慢慢接受才行,因此他们有协议每次完事都不弄到里面去,过两年再说。
张王氏是知道他们在镇上做小买卖的,知道就他俩过活肯定也辛苦,嘴上催了催就没再去多说什么,省的招人烦。
租种地是乡下比较常见的,毕竟多数百姓还是处于贫穷吃不起饭的地步,且村长早就知道朗山要把地租出去的事,因此带着人找来的时候也没多耽搁,直接印好文书就去镇上衙门盖章去了。
“地已经租种了,我这个做村长的也不好多说,只是山小子你这般惯着舒哥儿,可别把他给惯坏了,乡下人家没有哪家哥儿是他这样好吃懒做的。”李长福还是忍不住叨念,那长得妖妖娆娆的哥儿,果真会祸害人!
“我夫郎很好。”朗山浑身气势凛冽,原本蛰伏于身上的狠戾因着这些话隐约有冒头的趋势,被他狠狠压下去。
李长福也就是仗着“村长”这个身份才敢多说两句,可见朗山这样,再多的话他都只能咽回肚子里。
因着这个小插曲,朗山没有和李长福一起回去,他去买了些蜜饯和小麦芽才租了牛车回去。
江舒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朗山,想着可能是租种的事情出了问题,他便提出要离开。
张王氏赶紧拦他:“怎么了?吃了饭再回去啊!”
“当家的一直没来,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情绊住脚了,我回去瞧瞧,就不在您这吃饭了。”江舒说着就往外走,刚出堂屋就看见了朗山。
“哟来接了,山小子留下吃饭吧,舒哥儿一直吵着要找你。”张王氏说。
分明就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偏听在两人的耳朵里仿佛江舒就是个小孩儿,不依不饶的闹着找家中大人一般。
两人到底还是没有留下吃饭,毕竟江舒还是更喜欢在自己家里用餐。
吃饭的间隙江舒声情并茂跟他解说了一番今天的事,全然不似在张家时那副温婉柔情的模样,像是找回天性的小孩,事事都要分享。
朗山边吃边听他说,尽管那些话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跟着回,但只要他应声江舒就是高兴的。
“现在面能久放了,一会把面团揉好,放一夜也不碍事。”江舒想着天冷了晚上可以卖些带汤的东西。
“好,都好。”朗山沉声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