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林苏如此理直气壮的发言, 林常和阚白晴被震撼后,一时之间,竟难得感到有些束手无策。

  造孽啊!

  明明就是最该奋斗的年纪, 这人怎么就开始躺平了呢?

  阚白晴狠狠瞪了林常一眼, 都是这个家伙,自私自利、目无眼界,才刺激得“林道安”如此自暴自弃、性情大变!

  她当时怎么就脑子想不开, 找了这么一个人呢?

  还好还好, 她及时从林家脱身了。

  而见到阚白晴目光不善,林常也恶狠狠瞪了回去。

  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以往的陈年旧事暂且不说,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搞定林苏,激起他的奋斗心,觉得不能让他再摆烂下去!

  ……没看到他摆烂的这几天,他们两人都成为了这西原县里的笑柄了吗?

  然而林常和阚白晴轮番上阵,任凭他们怎么说,林苏就是蒙头大睡,一副“不听不听就是不听”的模样……这迟来的叛逆期,让两人操碎了心。

  甚至两人还专门请来了林道安过去在私塾里的老师——胡夫子。

  然而当胡夫子被林常和阚白晴二人说动, 抱着拯救失足堕落学生的一腔敬业之心,来劝说林苏时,却见林苏终于从那床被子上坐了起来, 整理整理了仪容,正襟危坐, 与胡夫子坐而论道。

  根据林苏昔年被徐覃、李夫子强迫着早起学的知识, 和他这段时间在无数次轮回时随着林道安旁听到的观点, 此刻林苏的学识水平, 早已非他初入游戏时可比。

  他与胡夫子谈古论今、针砭时弊,直听得胡夫子面色通红、神情激动,先是勃然怒色,后又化为若有所思。

  最后林苏更是大谈隐士之道,直听得胡夫子连连点头,赞同不已。

  “道安你志趣高雅、淡泊名利……是我等着相了!”胡夫子感叹不已。

  道安说的没错,所谓功名利禄,不过只是浮云。

  人生在世,应对酒当歌、及时行欢……岂能像那些利欲熏心的小人一样,汲汲营营、满心钻营?

  这科举,不考也罢!

  正如道安所言,读书之道,不在纸上,而在行中。

  与林苏这一番交谈,直让胡夫子豁然开朗,过去因为科举失利只能开私塾的不甘落寞也彻底散去,只觉人生这般美好,在哪里不是生活?

  再看林苏这躺在大街上的随意样,哪里还是个失足堕落的学生?分明就是一个大彻大悟、洒脱不羁的狂士!

  读书人,当如是也!

  胡夫子忧心忡忡地来了,豁然开朗地走了,带着全新的教学理念,去迎接自己私塾里的一个个学生。

  在走之前,他还兴高采烈地对林常和阚白晴二人说道:

  “道安此番大彻大悟,当是他的福气……我过去从未想过我会教出如此优秀的学生来!你们应当多多囊助他才是!”

  “有子如此,乃是你们之福啊!”

  林常:……

  阚白晴:……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但是这句话两人没有说出来,因为看胡夫子这般兴高采烈的样子,这福气给他,他怕决然是要的。

  胡夫子也失败了,不仅如此,他显然还接受了什么了不得的全新教学理念,并且打算将其实施。

  林常和阚白晴对视一眼,下定了决心。

  绝对不能让林苏再这样下去了!

  于是这日,林苏在大街上睡得正香,忽然就来了一辆马车,从马车上走出来两个汉子,飞速地捂住他的嘴,把他强行扛了上去。

  林苏:!

  林苏:“唔唔唔……”

  可惜,失去了法力之后,林苏压根就是一个普通人,纵然这具身躯不能算特别文弱,却也奈何不了两个大汉。

  就这样,林苏被强行扛进了马车。

  林苏:“唔唔唔……”

  马车载着挣扎的林苏不断向城外行驶去。

  待到了城门口,被捂住嘴的林苏这才听到了阚白晴的声音:

  “道安啊,你别怪娘狠心,实在是你再待下去,娘就没办法在这西原县做人了……”

  “你放心,娘已经给你找了个好去处……隔壁郡的郸周县前不久刚开设了一个县学,正在向其他地方招生,凭你的学识,到了那蛮荒地方,一定能有用武之地……”

  “至于这一路上的费用,你不必担心,我和你爹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道安,你就安心去吧……”

  林苏:!

  阚白晴的声音渐渐远去,马车又开始缓缓动了起来。

  待到两日后,马车行驶到了深山老林里,再也见不到西原县的影子,确保林苏不能跑回去之后,林苏这才获得了自由。

  他看了看马车外的两个彪形大汉,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

  阚白晴和林常为了让他离开西原县,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郸周县离西原县路途遥远,把林苏送去后,一时半会儿,他绝对没有那么快回来。

  而且为了防止林苏半路逃跑,他们还特意给他找来了这两个“保镖”。

  林苏躺在马车上,抬头望窗外的天。

  真没想到,林道安辛辛苦苦、准备良久,才能够前往的郸周县,林苏什么都没有干,就被人赶到那里去了。

  只是不知,这一回,那些过去针对林道安的死局,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如此,林苏便这么被挟持着,踏上了前往郸周县的旅程。

  这般消沉了几日后,林苏便又恢复了心情。

  反正都是摆烂?在哪里不能摆呢?

  说来也是奇怪,林苏前往郸周县的路上,却是一切顺利。

  别说马蜂了,就连一只蚂蚁,他都没有见着。

  至于那些喜欢逞凶斗狠的江湖人,更是一个也没见着。

  另外,由于林苏一直躺在马车上,懒得出去,所以一个踉跄被摔死这种事也与他无缘了。

  这一路,竟是难得的风平浪静。

  劫匪强盗,就像是绝迹了一样……好似冥冥之中,有什么在保佑着他一样。

  如此,林苏一行人就这样顺顺利利地到达了郸周县。

  然而这般顺利,看在林苏眼里,不知为何,他竟有些悲从心来。

  若是过去他带林道安闯关时也有这么顺利,他哪里需要反复轮回那么多次?

  唉,不提也罢。

  林苏就这样心情复杂地进了郸周县。

  到了郸周县,将林苏安顿好之后,这两个大汉就功成身退,自己走了。

  徒留林苏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不过林苏倒也不慌。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林道安过去来到郸周县后会经历的几种路线。

  首先,由于最近郸周县的军队在疯狂招读书人,所以他走在大街上,很容易就会被各种军队抓走。

  想要避免走上从军路线,那也有两种办法,一,就是成功进入县学,二,则是去县衙当个小吏。

  林苏仔细想了想林道安当小吏时面对的永远也干不完的活,没有多加思索,就选择和县学杠上了。

  当然,如今林苏来到郸周县,依旧有些晚了,县学差不多已经招满了,目前停止了招人。

  林苏去县学时,没有意外,得到了拒绝的答复。

  手握剧本的林苏当然知道要如何才能进入县学,而且还有好几种方式可以选择……但是,太麻烦了,他不想干。

  摆烂的人生,当然是怎么轻松怎么来。

  于是林苏找了一床被子,往县学外的街道上一扔,就在上面呼呼大睡起来。

  所过行人皆面露惊异,毕竟林苏身上干干净净、扎着儒巾,一望便知道是个读书人,怎么像个流浪汉一样,睡在大街上了?

  再往周围一问方知,原来这儒生是听闻了郸周县开设县学一事,特地千里迢迢从西原县赶过来的。

  谁料刚到了郸周县,他便得知了县学停止招生一事。

  这儒生家境贫寒,一路长途跋涉已然耗尽了身上的钱财,如今被县学拒之门外,更是无处可去,灰心丧气,只好借了床被子,在这县学外面寻一处遮身之处。

  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周围人都对林苏的经历唏嘘不已,同时也对郸周县的县学议论纷纷。

  “当初开设县学的时候,我还当我们郸周县终于要变得有文化些了……哪里想到,这县学里的人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是啊,这也太过分了,把人骗过来,还不让人上学……这不是坑人呢!”

  “谁不是千里迢迢、满怀期待地赶过来的……结果心头被泼了凉水不说,连好不容易攒出来的银子也没了,这可往哪里说理去?”

  “亏这县学里的人以前还说他们求见若渴、来者不拒呢!求贤若渴就是这种做法吗?以后谁还敢来这里读书……”

  “是啊,明明是给贫寒学子设立的通道,结果真正的贫家子没进去,我看,富家子倒是进去了不少……”

  一时之间,郸周县县学的口碑遭到了极大冲击。

  周围人在县学外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林苏在大街上被子一盖、呼呼大睡。

  这不,待这些风言风语传得越发猛烈,县学里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刚开设不久的县学,马上就要被人骂得解散了。

  于是当天下午,林苏还躺在大街上晒太阳,便见到县学的大门终于开了,原先见过的接待人员走了出来,有些嫌恶地看着他:

  “进来吧,林道安,你被录取了!”

  林苏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便抱着被子,施施然跟着对方走进了县学。

  见状,其他赶来郸周县却同样被拒之门外的外地贫寒学子若有所思。

  因而,第二天,当县学的人再一次打开大门时,见到的就是满地抱着被子的儒生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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