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贯辰三死亡对组织的计划没有任何影响。

  甚至可以说加快组织完全掌握泥掺会。

  琴酒无法理解波本为何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降谷零笑盈盈地看着琴酒,眼里是独属于“波本”的挑衅和嘲弄。

  “所以你还要杀了我吗?”

  琴酒探究地望着他,“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放开降谷零脖颈。

  上面一圈红痕并不醒目。

  降谷零捂住脖子,“我不是说了嘛。”

  “就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

  泥掺会,红蛇会,与他们有联系的公司。

  种种势力从琴酒脑中划过。

  如果说以他的面貌杀害绵贯辰三会有什么影响。

  那么便是递给长老会一把名正言顺能与鬼童捺房公开决裂的刀。

  不少中立成员会站在他们那边。

  可这对琴酒而言毫无意义。

  他需要的也不过是彻底掌握泥掺会背后的资金链。

  资金链……

  琴酒冷笑,伯莱塔抵在降谷零心口。

  “公司股权转让协议。”

  降谷零举起双手在伯莱塔上方鼓掌,“真聪明。”

  绵贯辰三的野心不小,手里暗中掌握大量公司股份。

  同样他手里也存有不少公司和泥掺会合作走私枪支的证据。

  其实降谷零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些足以让泥掺会和支撑它的公司倒台的证据。

  但这些证据也是他从绵贯儿子那里旁敲侧击,易容成他的模样潜入绵贯宅才调查出来。

  明面上绵贯辰三的价值就只有他掌握的那些股权。

  他很高兴琴酒能那么迅速联想到那些股权。

  他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他握住枪身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扔给琴酒。

  “杯户购物广场一楼储物柜。”

  “协议上面被转让人的名字是黑泽阵。”

  手中的枪身微颤,降谷零笑着按下枪身,枪口对准地面。

  “我说过希望你能信任我。”

  他或许需要尽快验证那个匪夷所思的猜想是否正确。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

  理智上降谷零十分确定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但情感上他很难理清。

  他能确定自己不可能喜欢上琴酒这样的罪人。

  可为什么他总喜欢挑衅琴酒,喜欢看他生气却对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甚至下意识笃定琴酒绝不可能杀死自己。

  是因为琴酒多次相救而触动?

  是因为那些情事让他身体本能放松对琴酒的警惕?

  还是因为这个男人总在不合时宜的地方露出对自己的纵容而心软?

  不,都不是。

  他并非那么天真的人。

  他或许不过是对琴酒产生好奇。

  明明是冷心冷情的杀手却放过他这位卧底。

  明明理智冷静却会因救他冲动行动。

  明明是组织高层却浑身是伤。

  明明体温冰冷到不似常人,触碰他的手却又格外炙热。

  他只是有点好奇。

  但也仅此而已。

  他抬眸直视那双他从一开始便看不透的绿瞳。

  里面似乎有什么难以言喻的情绪在翻涌。

  降谷零看不懂,也不愿看懂。

  “库拉索的事也好,莱伊的事也好。”

  “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报复。”

  “你伤了我的好友我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琴酒,”降谷零撩起搭在自己腿上的银色长发,“我说过我已经脱离警方。”

  琴酒静静看着他。

  只是这么平淡地望着他,带着让降谷零毛骨悚然的情感。

  最后他收起伯莱塔。

  “我不信任你。”

  降谷零不奇怪他会说出这句话。

  比起他的满口谎言,琴酒意外是个不会说谎的人。

  应该说不屑于说谎。

  “不过”

  他想说什么?

  降谷零直觉接下来的话他不应该去听。

  “我会把你的话当作是事实。”

  波本是否在说谎,琴酒心知肚明。

  但既然并未影响到组织,他可以选择视而不见。

  多次无法对波本下手即便是琴酒也能明白他似乎对波本存在特殊的感情。

  是对所有物的占有欲还是别的什么,他懒得深究。

  他只知道现在这种表面的平和是最好的状态。

  他是组织的波本,而他是组织的琴酒。

  仅此而已。

  他需要杀死的是“zero”。

  那个他一无所知的人。

  再次将心口的烦闷归于芯片影响。

  琴酒抬手揉了把降谷零头发。

  “波本,我的底线只有组织和那位大人。”

  手指顺着金色发丝滑下,琴酒没再看降谷零一眼转身离开。

  头顶似乎还带着那股轻柔的麻意,降谷零仰躺在床上思考起刚刚那句话。

  这是警告还是某种暗示?

  或许这个答案就要看他究竟会不会对莱伊出手。

  收起内心所有情绪,降谷零下楼换房,检查完房内没有任何小玩意。

  他拿出不久前刚从美国寄来的手机。

  拨通一个号码。“三天后按原计划行动。”

  三天后泥掺会动乱,两方势力正式在歌舞伎町展开交锋。

  与此同时因歌舞伎町一月内发生多起暴乱甚至恐怖袭击。

  东京都行政首长下令彻底整改歌舞伎町,加强警力巡逻,严格取缔不法分子。

  安全条例通过当天,警方机动队全员出动,进行第一次大型整治黑帮势力工作。

  此次整治行动雷厉风行,没有任何势力提前得到消息。

  而行动的目标并非那些可有可无的小黑帮,而是盘踞在东京的地头蛇——泥掺会,警方这次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杀鸡儆猴。

  陷入内斗混乱的泥掺会成员反应过来时,他们已被机动队团团包围。

  而鬼童捺房和他的心腹却不知何时在混乱中消失不见。

  在机动队出现在歌舞伎町外那一刻,琴酒便已经得到消息。

  事发突然他只能尽快带鬼童捺房先警方一步调取泥掺会现可流动资金。

  却得知因为好赌欠下巨债,鬼童捺房早已将泥掺会大量资产抵押赌场,与银行签下协议。

  既然已经无用,琴酒毫不犹豫开枪,子弹射入鬼童捺房眉心。

  他清楚其中必定有波本的手笔。

  可为什么几个月来没有人发现不对。

  琴酒和莱伊只负责把控泥掺会,资金相关文件全数交由朗姆负责。

  这次是朗姆的重大任务失误。

  “朗姆。”

  坐在驶离歌舞伎町的车上,琴酒拨通朗姆电话。

  声音已经无法控制带上杀意。

  因警方突如其来的行动泥掺会旗下所有资产都将被没收。

  因此相当于几个月的潜伏行动只是白费功夫。

  “解释一下。”

  朗姆那边已经从莱伊口中得知这个消息。

  他也无法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有核心资产都经过组织财务部的监管核实,却仍然出现这一纰漏。

  “抵押时间是什么时候?”

  “八个月前。”

  正好是任务执行开始前。

  朗姆开始怀疑财务部门是否存在“老鼠”,但现在他无法向琴酒给出合理解释。

  “我会调查清楚。”

  最后他丢下这一句话挂断电话。

  琴酒看向后视镜,莱伊正抱着枪靠着椅背看不请神情。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氛围不对,特意赶来接两人的伏特加猛踩油门只想赶紧回基地。

  但他没想到一到达基地地下车库,大哥竟突然向莱伊开枪。

  不偏不倚正中腰侧。

  但若不是莱伊躲避及时,子弹将会穿透腹腔。

  “告诉朗姆我没耐性慢慢等他调查。”

  琴酒冷冷瞥了莱伊一眼,大步走进基地,他还需要向那位大人报告。

  而另一边降谷零坐在新换的酒店房间内查看公安那边发来的消息。

  在得知组织需要资金建立研究所,他便安插公安人手进入赌场和几家相关公司。

  果然发现泥掺会几乎只剩下空壳,这也证明调查泥掺会的情报人员并未发现鬼童捺房欠下巨债这件事。

  他们只堪堪调查出资产分布情况并未深入。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很简单,他拜托泽田弘树修改银行相关系统数据。

  即便是大型证券公司和律所都曾多次发生未发现核心资产早已被抵押的事件。

  这次也只会当作是人员能力不足导致的意外。

  不过这次计划依旧是事后才将银行的事情告知理事官。

  没办法,调整国家银行数据,要上报的部门人员太多。

  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组织的人。

  降谷零只好先斩后奏。

  好在理事官默认瞒下此事,虽然他又多出一叠根本写不完的检讨和报告。

  歌舞伎町的整治是由理事官直接报告警察厅厅长,再由其告知东京都行政首长。

  因为之前多起吸毒人员当街劫持人质早已让东京市民陷入不安,歌舞伎町的动乱更是加重市民对政府和警方的不信任。

  通过这项整治工作方案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行动具体时间全程也只有警察厅警备企划课,警视厅警备部和组织犯罪对策部知晓。

  看来东京行政厅里没有与组织有联系的人。

  而整治行动动静太大,为防止那些公司先一步消除所有痕迹,绵贯辰三手里证据将会成为最好的佐证。

  而他手里那部分资产是降谷零对琴酒的安抚。

  总不能真让琴酒一点都捞不着。

  如果这次任务真的什么都没得到,那么他毫不怀疑琴酒会送他一颗子弹。

  但同样这也是他对琴酒的第一次试探。

  试探他的内心。

  桌面手机亮起,是琴酒的来电。

  降谷零起身伸了个懒腰接通电话。

  “嗨,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