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里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商量了一晚上, 每个人都出了一个不怎么靠谱的主意。
有一个最不靠谱的,让她使苦肉计,假装上吊, 通知江女士去救, 救下来之后就是苦情剧的套路, 母女俩抱头痛哭,冰释前嫌, 从此母慈女孝, 家和万事兴。
不用说这个主意必定是自诩天下第一美的阿草姑娘出的。
楚思很想冲到楚蔓草卧室去把她拖出来揍一顿, 想起楚蔓草今天不在家,才作罢。
温镜在群里弱弱地回:【万一来不及呢?】
众人:“......”
楚蔓草:【不会的,找个人躲在衣柜里,看情况不对立马出来救人, 再不行......就打个活结?】
楚思:【你是不是觉得我太难杀了[微笑]】
楚蔓草:【[]】
结果是没有一个人想得出有效的解决方法, 原因有点让人不忍心戳破,因为群里包括温镜和云垚, 都是从小无父无母, 从未体会过亲子关系的人, 自然也就不懂如何跟母亲相处, 抑或如何解决亲子之间的矛盾。
“楚蔓青,你知道家里的户口本放哪了吗?”
“被你妈放在保险柜里了, 你要干嘛?”
“我准备去派出所改姓,我觉得这个姓不好听。”楚思冲着书房虚掩的门, 大声道。
“你说什么?宝贝, 你没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 我打算明天请半天假去改,顺便把名字也改了。”因为江思听着怪怪的, 谐音还有点瘆人。
楚蔓青见她不像在开玩笑,严肃道:“你真的要改?有没有跟你妈商量过?”
“还商量什么,我是一天也不想要这个姓了,姓楚的没一个好东西。”
楚蔓青眯起眼睛。
“我是对事不对人哦,楚蔓青,你就帮我把保险柜打开,我等不及了,我妈的保险柜密码你肯定知道的。”楚思一边说一边冲她眨眼,楚蔓青就明白了。
“那好吧,你跟我来。”
楚蔓青领她进房间,输密码时,楚蔓青睨她一眼,楚思主动背过去。
等楚蔓青打开,楚思看到里面除了一些证件,还有就是银行发行的纪念币,金条,和收藏的邮票,以及一条金项链和两枚金戒指,以及少量的现金。
她以前见过这个保险柜,以为里面至少是装满的,今天一看居然比楚蔓草的罩杯还要空。
楚思心中哑然,这该不会是江女士的全部财产了吧,那两根瘦瘪瘪的金条看起来就没多少分量,那条金项链顶天也就几万来块,戒指更不用说,她还以为江女士这些年少说也能攒个百八十万的。怪不得她那辆车开到报废还是没有换新。
楚思接过户口本,叹了口气:“咱家是不是要破产了?”
楚蔓青:“都没有过产,何来破产?”
楚思:“......我妈工资不是挺高的吗。”
楚蔓青关上保险柜:“全砸在房子和装修上了,那套房子是全款,你妈大半辈子的钱都在里面。”
她又说:“给你买车那二十万是她最后的老本了。”
楚思的头垂的低低的,整张脸都写满了无地自容四个字。
“你从小到大都是懂事的,不然她也不会一下子给你这么多钱,当然,除了你爸这件事。”
楚思沉默许久才道:“我知道......所以我在考虑要不要真的把姓给改了,要不你帮我想个名?”
楚蔓青无奈道:“这不是姓的问题,不然婉婉早就帮你改了。”她看了眼敞开的房门,上去关了,才过来坐下,问她,“你知道你妈这回为什么这么生气吗?”
“我知道啊,我吃里扒外,明知道我妈最讨厌姓楚的一家人,还私底下跟他们联系......”
“那你还明知故犯!”楚蔓青戳了一下她额头。
楚思揉揉脑袋:“以后不会了......”
“根据我这几天旁敲侧击得来的信息,我觉得,婉婉应该是怕你跟你爸走。”
楚思愣了一下,立马道:“这怎么可能,楚元灏都再婚多少年了,孩子都两个了,我怎么可能跟他。”
“你看,你第一反应是‘楚元灏已经成立新的家庭,所以你不会跟你他’,而不是咬定了‘你不可能跟他’。”
楚思愣愣的:“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楚蔓青说,“你没给她安全感。”
“啊?我以为只有谈恋爱才要给对方安全感。”
“废话,不要觉得只有爱情才是天大的事,婉婉一个人把你养大,背后没有人可以依靠,她当然没有安全感,你想想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萝卜,哪天被别人给拔了,你不得哭死?”
“可是我不会被别人拔走的。”楚思目光无比坚定。
楚蔓青为她的智商抹额苦笑:“你别忘了,不管在法律上还是血缘上,你都不可能完全和楚元灏断绝关系,更何况你们私底下还有来往,你现在已经成年了,跟爹还是跟妈都是你自己一句话的事。
当年我们俩想过,去人工要一个孩子,由我来怀,但我和婉婉事业心都重,没时间带孩子,加之婉婉也考虑到你的感受,所以就放弃了。当年没有去做,现在更不可能,婉婉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了,你对她而言有多重要,你自己想想。
而且我发现自从你交了女朋友之后对你妈的关心比以前更少了。”
“我哪有?”
“有没有你心里有数,我也不便多说,就这样吧,我的话说完了。”
“楚蔓青,谢谢你。”楚思说,“幸好我妈遇到你了。”
改姓这件事江婉并不支持,她一直觉得楚蔓青跟她这种离异带娃,又比她大那么多岁的在一起是亏欠了她,所以默认楚思跟楚蔓青姓,听到楚思在客厅嚷嚷着说要去改姓,本来还不大相信,后来发现楚思真的拿着户口本出门了,忙不迭给她打电话。
“滚回来!”
“妈,今天周末,派出所不上班,我打算明天去改,顺便把名字也改改,你帮我起个好不好?”
“改什么改,谁让你改了?”
“你啊,你那天说的,说我说到底还是姓楚什么的,那我现在不想姓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楚思说:“你快点想哦,想个好听点的名字。”
江婉说:“不用改。”
楚思嘴角上挑:“那你不生我气了?”
回应她的是一连串的嘟声。
今晚楚蔓青留在研究所,楚蔓草不知道上哪疯去了;胭脂红和温镜在谈收购楼上KTV和酒店的事,为了配合她,也没有回来。江婉虽然还是不愿理睬她,但她的态度总算是有所缓和,至少愿意吃楚思做的饭了。
为了缓和母女关系,楚思抱着枕头厚脸皮地挤进江女士的房间,死皮赖脸地霸占了她的半张床。
“妈,我们很久没一起睡过了,她们都不在家,我今晚有点害怕,你就别赶我了。”
江婉白了她一眼,去梳妆台前面涂涂抹抹。
楚思适时地拍马屁:“妈,你皮肤真好,一点都看不出来快四十了。”
见江婉没反应,上去捏肩捶背,“妈你这个身材是怎么保持的?都可以去当模特了。”跟她家秦同学比都差不了多少,“很少见到生过孩子的还能保持的这么好,头发也好茂密哦......”
“你有完没完?”江女士不耐烦道。
楚思嘿嘿笑:“人家说的都是实话嘛。”
“你还记得你的哮喘是怎么得的吗?”
楚思动作一顿。
江婉说:“我那年冬天抽空回去一趟,看到你一个人在井边洗衣服,你那时候才几岁,你还记得吗?”
“我......不太记得了......”小时候的事她确实没有太多印象,很多都是江婉说给她听的。
“五岁零八个月。”江婉记得很清楚,且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手只有那么小,上面全是冻疮......”她哽咽了一下,“你以为我是气你吗?我是气你,我气你犯贱,那老太婆就是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她能让一个五岁的孩子大冬天在井边洗衣服,她就活该不得好死。”
印象里楚思还是第一次听到江婉说这么难听的话,她的情绪向来比较稳定,很少跟别人起冲突,但少不代表没有,因为有时候,她也会歇斯底里的像个疯子,那就是在保护自己的时候。她会把浑身的刺都竖起来,告诉别人,她是一只会拼了命保护雏鸟的鹰,她不是好欺负的。
所以有段时间,楚思觉得,江婉有点喜怒无常。
“你以为她疼你?她给你找几口奶就是疼你了?我在大街上看到一条流浪狗,于心不忍也会给它口吃的,你会觉得我爱这条狗吗?你要是个男娃,你猜她会不会让你洗衣服?她恨不得把你供起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想过了,妈,我知道错了。”
“那乡下是什么地方?新闻每年报道出来有多少女大学生被卖到村里给人当媳妇,你不是不知道吧?你胆子可真大,竟敢一个人跑到乡下去,要真出了什么事,你对得起我吗?”
“没有没有,不是一个人,秦同学也去了,她一个人能打一百个,不会出事的,要是我一个人我肯定不会去。而且都是同村的,又近,应该不会......”
“应该不会?谁跟你应该?”江婉用力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我说你怎么就这么蠢,那些单身了几十年的汉子想女人都快想疯了,管你是不是同村?就算是同村,他不会跟别的村交换吗?小时候流浪汉见多了吧?你见过流浪汉里面有女的吗?他们连女流浪汉都不放过,你一个水灵灵的城里姑娘下去,不是找死吗?”
“我以后不会了......”
“我告诉你楚思,我没有那么无私,说什么不求回报的屁话,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指望你将来给我养老了,我老了你得养我你知道吗?你要是在我前面出了什么事,你就是不孝!”
“妈我真的知道错了。”楚思知道这个时候任何解释都是徒劳,只有认错才是真理,“以后我都听您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婉冷笑:“我让你跟那位姓秦的小姐保持距离,你听吗?”
楚思:“除了这个。”
“那你说什么屁话?”
“妈,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她真的很好。”
“我有说她是什么样的?”
楚思一噎。
江婉道:“除非你把她的家世背景原原本本摆在我面前给我看,否则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你现在被她迷着,好不好都是你主观上的想法,你把她夸上天,她在我这里也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我倒是想给你看,怕你受不了......”楚思小声嘀咕。
江婉没听清,也不想再听她逼逼,自己掀了被子上床睡了。
楚思跟上去,亲昵地抱住她的胳膊,“妈你身上好香啊。”使劲在江婉身上嗅。
“起开!”江婉嫌弃地把她顶开,楚思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你用的啥沐浴露?”
“滚。”
“也给我买一瓶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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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江女士被在自己身上蛄蛹的“不明物体”弄醒了,她迷迷糊糊醒来,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嫌弃地推开,继续睡。
睡着睡着,觉得不太对劲,感觉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腹部往上爬,然后准确无误地搭在自己胸口,一张带着热气的脸凑过来,嘴里嘟嘟囔囔的:“秦同学......今天我想在上面......”
“滚!!!”
江女士顿时睡意全无。
也是从今天开始,她再也没敢跟楚思同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