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红母鸡护崽似的将楚思藏在身后:“阿草, 别闹。”
楚蔓草将两个人从头打量到脚,眼睛写满了不怀好意的情绪,“滟滟姐, 我闹她呢, 你挡在前面干什么?”
胭脂红不说话, 也不让开。
楚蔓草往左,胭脂红也往左。
楚蔓草往右, 胭脂红也往右。
楚思得意地在后面扮鬼脸, 吐舌头。
“滟滟姐, 你偏心哦。”楚蔓草不满地叉起腰来。
胭脂红的耳朵漫上薄红,说:“不许欺负她。”
“呦呦呦呦呦......”楚蔓草回到温镜身边,道,“她俩合伙欺负我, 你怎么不说话?”
温镜:“又没欺负我......”
楚蔓草:“你......”
“哈哈哈......”楚思捧腹笑。
楚蔓草“哼”了声, 对胭脂红说:“滟滟姐,我回去了。”又问楚思, “你回不回?”
楚思当然说不, 她还打算留下来过夜呢。
楚蔓草就走了, 温镜这会反倒追上去:“你怎么要走?”
“你家大人不是不让我留下吗。”
“那我送送你。”
“我自己打车就好了。”
“这里不好打车。”
“不关你的事。”
“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当然要负责把你送回去。”温镜说,“我要负责的。”
楚蔓草停下脚步, 看着她。
温镜打开副驾的门,邀请她上车。
楚蔓草笑起来:“这还差不多。”
上了车, 却迟迟没动车子, 楚蔓草问, “怎么还不走?”
温镜看了她一眼,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娇羞, 低下头,把头伸到她面前。
楚蔓草一脸懵逼:“干什么?”
温镜:“摸摸......”
楚蔓草:“......”什么癖好。
“你洗头了没有?”
“洗过了。”
楚蔓草伸出手,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两把,别说,手感还不错。
温镜满足地坐正了,启动车子。
到了小区,楚蔓草问她:“要不要来我家吃个饭?”
温镜犹豫了一下,似乎很想的样子,又摇摇头:“不了,大人还等着我回去。”
楚蔓草不解道:“你怎么总是大人大人的叫?咱们二十一世纪已经没有奴隶了。”
云垚并没有要求温镜怎么称呼她,只是第一次见到云垚时,听她身边的鬼差这么称呼,温镜也就跟着叫,几百年过去,已经习惯了。
“我习惯了。”她说。
“行吧。”楚蔓草笑着说,“那你想怎么叫我?”
温镜看起来有些难为情,她低下头,又把头伸过去:“摸摸......”
楚蔓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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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撑着下巴看胭脂红和云垚下棋,打了个哈欠。要是下个五子棋或者象棋她还能看懂一点,围棋她实在不在行,只听说了一个下法叫“赌气”,利用“赌气”吃对方的子,最后谁的地盘大算谁赢,也跟古代领兵打战有异曲同工之处。
以她门外汉的眼光来看,目前的状况似乎胭脂红的黑子棋胜一着,因为她的子多。不过很快胭脂红就因为疏忽被吃了十几枚棋子,现在又是云垚略占上风。
她们这盘棋已经下了两个小时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完,楚思闲着无聊,走出茶室,把傻蛋抓来折腾。不一会,傻蛋也嫌她烦自己跑掉了。
“别跑!”晚上不睡觉折腾她,现在白天你也别想睡。楚思存了心要折腾傻蛋,不管它藏到哪里,都把它揪出来,在它快睡着的时候晃晃它的脑袋,傻蛋不清醒也被迫清醒了。
傻蛋咬了她一口,往走廊另一头跑,楚思跟上去,到了上次来过的那间满是泥像的房间前面停住。她觉得这间房里面的东西阴气森森的,有些后怕,赶紧抱着傻蛋离开。
胭脂红和云垚一起从茶室走出来,楚思逃跑时迎面和她们撞上,问道:“你们棋下完了?”
胭脂红说:“还不曾。”
云垚说:“阿镜回来了,先吃饭,吃完再下。”
楚思苦着脸道:“还下啊?”她看向胭脂红,“你都陪她下了一下午的棋了,也不陪我。”
胭脂红说:“吃完不下了,明日再下。”
楚思嘻嘻笑。
“云姐,这里就你和温镜两个人住吗?你们两个住这么大的别墅,怎么也不请几个保姆打扫卫生?”下楼的时候,楚思问云垚。
云垚挑眉:“鬼,请人打扫卫生?”
胭脂红低低地笑了一声。
楚思也干巴巴地笑了起来。云垚这个“鬼”字一出口,她就觉得这栋别墅更加鬼气森森的,这分明是座鬼宅嘛,只有自己一个活人在这里......
她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那、那我在里住,会不会被吸干阳气?”
“会。”云垚说,“所以我刚才让草姑娘回家去了,但是你不愿回去。”
“啊?”楚思苦着脸,“真的啊?”
胭脂红搭上她的肩,在她耳边轻声说:“不会。”
听胭脂红这么一说,楚思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立马就放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胭脂红在身边,她就觉得特别有安全感,天塌下来仿佛都有她顶着,自己什么都不用怕。
于是她颇有底气地怼云垚:“骗人,才不会。”
云垚也笑了。
晚饭吃烧烤,地点就选在前庭的花园里面,部分食材是温镜从外面带回来的,海鲜是养在柜子里新鲜捞出来的,蔬菜则是后院地里拔的。四个人围着烧烤炉各自忙活,串菜的串菜,烤肉的烤肉。
“为什么不能留楚蔓草一起吃?”楚思得知楚蔓草是被云垚赶走的,不解地问。
“因为她是凡人,留在这里会被吸干阳气。”云垚还是用刚才那套说辞。
楚思斜了她一眼,半信半疑。
胭脂红把烤好的一串羊肉递给楚思,楚思条件反射说了声:“谢谢。”然后,就见胭脂红停下动作,偏着头看她,眼里藏着一丝不满。
楚思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胭脂红不喜欢自己和她这么客气,干笑两声,转移话题道:“秦同学,你知道吗,我刚才看你和云姐在下棋,好像......似曾相识似的......”
“仿佛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她补充道。
这下子,胭脂红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异样,眼里的不满也消失了,和云垚对视一眼,但是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只是将盘子里串好的烤串往烧烤架上放。
“你们经常在一块下棋吗?”楚思又问。
胭脂红回答:“是。”
云垚说:“嗯。”
“一般都是谁赢?”
两人异口同声。
胭脂红:“自然是我。”
云垚:“当然是我赢。”
楚思怀疑地看两人:“温镜,你说,她们俩谁赢?”
温镜看着是个老实孩子,绝对公平公正。
她想了一会,说:“有时大人赢,有时秦姐姐赢,说不准。”
楚思:“那谁赢的比较多?总不可能一样多吧。”
温镜本着两边不得罪的原则,说:“说不准。”
楚思认真地思考了会:“那肯定是我家秦同学赢得多。”
胭脂红嘴角勾起来。悦意的不是谁赢得多,而是那句“我家”。
云垚不平道:“为什么?”
楚思公平公正地分析:“刚才我看你们下棋,我家秦同学几乎不用思考,而你每下一步都要想很久,这样看来,就算你赢了,也是输的。”
胭脂红的嘴角有点控制不住。
云垚冷笑:“你懂不懂人情世故,知不知道你们两个现在住在我家,吃我家的饭?”
楚思马上就懂了:“那我刚才看错了,其实是你赢。”
云垚再次冷笑。
温镜去里面的酒柜拿了几瓶酒过来,楚思看了看,是度数比较高的红酒:“怎么要喝酒吗?”
云垚说:“吃烧烤哪有不喝酒的。”
“可是我家秦同学不会喝酒,温镜未成年喝酒也不合适,就我们两个喝吗?”
云垚停了下来:“首先,阿镜快三百岁了,她只是外貌看起来稚嫩。其次......”她眯起眼睛,“这位秦同学......不会喝酒?”
“嗯。”楚思点头,“她酒量很差的,一杯倒。”
“一杯......倒?”云垚斜眼看胭脂红。
楚思和温镜也一并看向胭脂红。
面对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胭脂红依然坦坦荡荡,不慌不忙:“我家书香门第,家风严谨,家中女眷,皆不擅饮酒。”
楚思抬了抬脸,又看向云垚,好像在说:看吧。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云垚:“......”是不是真的先不论,不会喝酒有什么可骄傲的?
“温镜能喝吗?”楚思问。
温镜点头:“可以喝一点点。”
“那就我们三个......”
“喝一点也无妨。”胭脂红打断了她。
楚思凑近她,小声说:“不行啊,你喝一口就醉了,这里这么多好吃的呢,要是实在想喝的话,一会回房睡觉的时候喝。”
胭脂红也同她耳语:“喝一点,无事。”
“那只准喝一口。”
云垚受不了:“能不能别秀恩爱了?烤肉去!”
楚思脸红道:“谁、谁秀恩爱了?”
胭脂红没有反驳,乖乖地去烤肉。
“你最多只能在我这里住两天,后天就该回去上班了。”云垚说。
楚思转过去问胭脂红:“咱们在这里住多久?”
云垚拿起一串考好的丸子,咬了一颗下来,替胭脂红回答:“她那天为了救你被鬼差找上门,暂时出不去了,但是你得上班。”
胭脂红看了云垚一眼,皱眉。
云垚挑眉:“不能说吗?”
楚思“啊”了声,问道:“被鬼差找上门,会怎样?”
云垚在胭脂红的注视下说:“还记得那天湖山岛上的小鬼吗?被我收服之后,交给冥帝,或轮回转世,或驱散魂魄,总之......”
胭脂红:“云垚。”
她很少表现出这么明显的不悦,去看楚思,楚思的脸已经白了,手里的东西也没有胃口再吃。
“别信她的,我将要修成,便与凡人无异,冥帝奈何不了我。”胭脂红温柔地向她解释。
“那你为什么要躲到这来?”楚思后怕地问。
“只是暂避风头,你忘了,我在人间已经有千余年了,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无甚好怕的。”
想想好像也是,一千多年了都没事,按道理这一次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可是楚思心里还是惴惴不安,急求一个让她踏实的答案:“真的吗?如果你被抓走了,是会重新投胎吗?要是投胎了,能做人吗?你这么好,肯定能做人的对不对?”
胭脂红愣了一下,笑道:“我不会被抓走,她唬你的,别信。”
云垚:“我可没唬你,她......”
“闭嘴!”胭脂红难得露出凶相,那表情好像云垚再说一句,她当场就能拿手里的铁签子扎她。
“秦同学......”楚思的眼神湿漉漉的。
胭脂红见不得这样的眼神,心揪了起来,却故作不悦道:“你信她不信我?”
楚思忙道:“不是的,我只相信你。”
“那先吃东西,我晚点同你说。”胭脂红给了她一串烤鱼,说,“当心鱼刺。”
云垚安静地看了会,牵起嘴角,递过去一杯红酒:“楚思。”
楚思接过,和她干了一杯。
一杯酒下肚,楚思的眉毛拧起来,就着手里的烤鱼咬一口。
云垚笑道:“你喝那么急干什么,又没让你干了。”
“我忘了......”楚思笑了笑。
几个人在这边聊天,温镜默默地在旁边埋头苦吃,一边吃一边看手机,手机屏幕似乎是微信界面。
“阿镜,你开始用手机了?”云垚问。
温镜抬头看了她一眼:“是楚蔓草送我的手机。”
云垚点点头,没说话。
之后她们玩起了小游戏,几个人多多少少都喝了点酒,胭脂红手边的酒瓶子已经过半了,整个人看起来依然神采奕奕,没有半分醉意。
楚思的眼睛有点花,以为自己看错了:“秦同学,你的酒是不是洒了?”
胭脂红从善如流道:“嗯,方才不当心洒了。”
“嘿嘿嘿......”楚思呆呆地笑起来,“洒......洒了正好,你不能喝酒......少喝点......”
云垚说:“醉了。”
温镜说:“大人,要不要把她扶进去?”
云垚说:“不用管她,有人扶。”
“哦。”温镜继续吃东西。
云垚:“明日酒醒之后,自己去前庭跪着,跪满三个时辰再起来。”
淡淡的语气,仔细听来却带了点愠味在里面。
温镜撸串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说:“是。”
楚思突然来到云垚身边,和她挨着坐,带着满脸的酒气凑过去:“云云......云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