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一愣, “不知道。”
云垚在泥塑脸上上完色,手里的刷子辗转到脖子下方,“人死后若不肯投胎, 便会化成厉鬼, 而厉鬼多是带着怨气的, 因为这类人并非自然死亡,也并非自杀, 可能死前遭受到非人的折磨, 或遭人陷害, 含冤而死,死的时候咽不下那口气,就无法走过奈何桥,最终化身厉鬼, 为祸人间。”
“招魂便是一个人的魂灵化身而成, 伞身的红梅并非染料,而是被那人的鲜血浸染, 怨气颇重。我头回收服它时, 几乎镇不住它, 用了十几张符篆, 才勉强镇住。直到现在已过了几百年,它的怨气还未散尽, 方才阿镜用了三张符篆才能镇住。”
楚思怔愣着,心里百转千回。所以胭脂红生前也是遭人陷害, 才导致怨气未消的吗?又或者是因为这把伞的原因?
云垚又道:“冥帝掌管冥界七十二司, 我乃七十二司之中投生司司主, 负责在人间捉鬼,将那些带着怨气无法过奈何桥的鬼魂收服, 令其投胎转世。”
楚思惊讶地看着云垚,她是地府的鬼差?可是下面的人这么闲的吗,竟然在人间上起班来了?
她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昨天那个小女孩是鬼对不对?不是我在做梦。”她清清楚楚的在岩石边看到傻蛋的爪印,而且,她明明记得自己并没有掉到船上,胭脂红在骗她。
云垚点头道:“没错,那日我为了捉她,才去了一趟湖山岛。”
乍一吸收到这么多信息,楚思的思绪有些混乱,过了好一会才想起问云垚,“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那把伞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攻击我?”
云垚停下手里的动作,缓缓道:“凡是受过镇压的厉鬼,或是阴煞之物,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除非,那是它的仇人,又或,对方动了它心中在意的东西。那时,无论是鬼魂还是阴煞之物,皆都控制不住心中的怨气,会变得六亲不认。”
在意的东西?
楚思沉默地思索着,她记得招魂第一次攻击她时,是在她想要亲吻胭脂红的时候。之后的每一次,也都是在自己和胭脂红有亲昵举动的时候。而这次,也是因着自己情急之下打了胭脂红,所以,招魂在意的是胭脂红。
胭脂红发狂的缘由是江婉和她开了个玩笑,胭脂红在意的会是……她吗?
楚思问道:“四百多年前,是谁害了她,你知道吗?”
云垚把刷子放回到调色盘里,道:“这个问题你还是自己去问她罢。”
“那我能问另一个问题吗?”
“问。”
“你会不会捉她?”
云垚挑眉,回道:“你觉得呢?”
楚思不敢断言。照云垚这么说,对胭脂红的生杀大权就都掌握在她手里,她现在就连说话都下意识低声下气,生怕一个不留心得罪了这位鬼差大人,把胭脂红抓去投胎。
云垚只是道:“她已在人间修炼了四百多年,你觉得这四百年间,是我斗不过她,无法将她收服吗?”
楚思一愣,顿时松了口气,笑盈盈道:“当然不是,是您大人有大量。”
“那……如果不投胎会怎样?”她惴惴地问。
云垚:“要么经过修炼得道成仙,要么化身厉鬼,万劫不复。”
楚思哑然。
云垚道:“我一直劝她投胎,她死活不肯,可是得道成仙哪有那么容易,她身上怨气未消,未免被在人间的小吏觉察,且在我这里暂住几日,等风头过去再说,我这里布了结界,人间的鬼差找不到这里。”
楚思又问:“那不做仙,也不做鬼,就像现在这样,行不行?”
“可以,可万一被冥界的人觉察……”
楚思大约弄明白了,胭脂红在外面不敢用法术,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她站起来,在前面一人高的泥塑旁边来来回回走了几趟,“这些就是你们地府的鬼差吗?”
云垚无语道:“关二爷你认不出来?”
楚思一噎,笑道:“不好意思,他没拿大刀。这是做什么的?是不是用来镇邪辟鬼?”
“镇什么邪辟什么鬼,这是要卖给寺庙的,挣点外快。”
楚思:“你说啥?”
云垚道:“挣钱,这一个能卖几千到几万人民币不等。”
楚思心道你都这么有钱了还缺这仨瓜俩枣吗,再说挣钱,随随便便做点投资不比做这个香啊?真不明白这家伙是有什么癖好。
“五万打我账上了没?”
楚思悻悻的,“打过去了……”
“行了,把人领走吧,阿镜已把她带到一楼客厅了。”
“……哦。”楚思走到门口,又返回来,“还有最后两个问题。”
“问。”
“我能进现在这个公司,是不是有你的功劳?”
云垚不客气道:“那当然了,不然凭你那点履历,怎么可能进的了HC。哦,对了,HC是我名下企业之一。”
楚思:“……好吧,那我还得感谢你。”
怪不得公司跟她家似的,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敢情真是她家。
“不过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虽然你能够入职是我在开后门,但转正还是靠你自己的本事,与我无关。”
楚思顿时有了点自信。
“下个问题。”
楚思犹豫了会,道:“招魂的前世是谁?”
云垚动作微顿,随即道:“这个,我也不便告知。”
楚思下了一楼,温镜果然领着胭脂红在门口等她了,楚思激动地跑上去,跑到胭脂红面前倏地停了下来,仔仔细细地瞧着她,“秦同学……”
胭脂红皱眉道:“脸怎么了?”
楚思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绷带,“没事,就是不小心划了一下,伤口很浅,过两天就好了。”
温镜把被符篆镇压的伞匣抱过来,送她们出去。
临行前,楚思道:“温镜,你认识楚蔓草吗?”
楚思看着温镜的眼睛,试图在她脸上看出什么,但温镜表现的太过镇定,镇定到让楚思怀疑是不是自己认错人了。
“阿草姑娘是你小姨,其余的我就不晓得了。”
“真的吗?你真的不认识她?”楚思半信半疑。
温镜一脸平静地道:“楚姑娘,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额……”楚思摸了摸鼻尖,这事让她怎么说得出口呢,难道要说你还记不记得前段时间和你一起在酒店开房的那个炮.友,她是我小姨,想认识认识你?
“那啥,我想说那只烤乳猪被我妈拉去市场杀了,你要不要来吃点?”
温镜咽了咽口水,看起来是想吃的,但还是抵住了诱惑,“不了,两位路上注意安全。”
楚思时不时偷瞄胭脂红一眼,来时,她本来有许多话要对她说,现在不知怎的,紧张的一塌糊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钱我会还你的。”冷不丁的,还是胭脂红先开了口。
“没……没事,不着急还。”楚思秒接话。过了会,又说,“不过你以后小心点,别再弄坏别人的东西了,不然我就赔不起了。”
胭脂红说:“哦,知道了。”
到了地下停车场,楚思扯了安全带,正要下车,手腕被一阵力道带了回去。
“方才你在开车,我便没问,你的手怎么了?”
她手上的灼伤还未痊愈,为了避免碰到水被江婉缠上了绷带。
“没什么,也是不小心划到的,就一个小伤口。”楚思想把手抽回来,却被胭脂红紧紧握住。
胭脂红轻柔地解开了她手上的绷带,楚思下意识想要抽离,胭脂红道:“别动。”
楚思闻见了手心里淡淡的药味,以及掌心那块拇指大小的褐色伤口。胭脂红的眉心拧了起来,盯着那块伤口看了会,又抬头看向她脸上的绷带。
楚思冲她挤出一个松快的笑来,“真的不疼。”
胭脂红将她脸上的绷带也一并解了,然后,捧着她的脸,将舌尖贴了上去。
楚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只觉得脸颊被软软的东西来回扫了几下,顿时涨的通红。
胭脂红扬了扬唇,示意她看后视镜。
楚思看向后视镜,脸上那块伤口神奇地消失了。不等她反应过来,胭脂红又拉过她的右手,俯下身。
楚思猛地想起了什么,忙把手抽回来,“我……我没洗手,上面有药膏。”
“无事。”胭脂红又去拉她的手。
楚思把手背在身后,“不要,一点小伤,它自己会好的,而且掌心不容易留疤,过段时间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听话。”胭脂红不容置喙道。
“不要。”为了这点小伤损失修为,也太不值了。楚思转身就要下车,却被胭脂红拽了回来,按在车座上,强硬地掰开她的手指,俯首下去。
转瞬间,她手上的灼伤消失了,掌心的皮肤恢复如初,看不出一丁点痕迹。
楚思:“你不是说在外面不能用法术吗?”
“所以我才用了这个方法,嗯……”胭脂红皱了一下眉,“这个药膏的味道实在不好闻。”
楚思从储物箱里摸出一根棒棒糖,“这个是草莓味的。”她撕开糖纸,递了过去。
胭脂红把糖含在嘴里,然后静静地看着楚思,“很甜。”
“是很甜……”楚思强迫自己的眼睛从她的嘴唇上移开,“你……你可以从我身上起来了吗?”
胭脂红把糖拿开,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还是静静地看着她,两人脸贴着脸,几乎要挨上了。
楚思心里怦怦直跳,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要么就起来,要么就……亲下来啊,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我要亲你了,因为昨日你也亲了我。”
“额……哦……”楚思温顺地应了声,心道这人,亲就亲吧,还问什么问,就不能学学人家霸总,来个壁咚加强吻吗,那多刺激。
胭脂红把糖含在嘴里吮了两下,又拿开,重复刚才的动作,舔了舔嘴唇。
楚思也跟着咽了咽口水,这人怎么这么磨叽,到底还亲不亲了?她等的都快急死了!
“你不许伸舌头,否则我会难受。”
“为什么!”楚思脸通红,“我技术……也是不错的。”
“那也不许伸。”
“不伸就不伸……”楚思小声咕哝。
胭脂红的唇贴了上来。
温热的。
柔软的。
带点淡淡的草莓味,和糖果的甜香。
楚思闭上眼睛,情不自禁抱住胭脂红的脖子,唇与唇的摩擦,也滋生出一丝丝甜蜜。
蓦地,胭脂红皱眉,偏了一下头,“我说了不许。”
楚思羞窘至极,“我……我没忍住……对不起……”
“还来吗……”
胭脂红道:“方才已经扯平了,我这人不喜欢吃亏,你碰了我一下,我定是要碰回来的。”
“是吗。”楚思勾着她脖子的手一使劲,迫使她低头。
良久,楚思红着脸喘息道:“你现在是要亲回来吗?”
胭脂红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幽暗深邃。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