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笃之虽然想跑,但却根本跑不了。

  因为他被段怀风给牢牢地骑压、呃、不是,是牢牢地固定在了身下。

  陆笃之的心脏跳得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膛,直接蹦到段怀风的身上去,“你、你先从我身上下来。”

  段怀风才不听他的,“我不。我要是现在从你身上下来的话,你肯定就要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我不会。”

  “你会!”

  “我真不会。”

  “你绝对会!”

  陆笃之没法说动认定了只要从他身上下来,他就会一溜烟地跑没影了的段怀风,因此只得围点打援、声东击西道,“教主,你这样压着我,我有点喘不过来气。”

  段怀风压根就不信他,“哼,你瞎说什么呢?你可是大名鼎鼎、武功绝顶的陆笃之,区区一个我,能压得你喘不过来气?”

  陆笃之沉默一瞬,道,“我是大名鼎鼎,不是力能扛鼎。”

  “可就算是十个我,也没有一口鼎重啊。”段怀风不仅直接张口将他拆穿,而且还作势低头要去亲他嘴唇,“现在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若再敢信口雌黄,胡说八道,我就把你亲得喘不过来气!”

  陆笃之面红耳热,闭口不言。

  段怀风见他面上绯红,赧颜赤耳,不由用指腹去轻捻他软烫耳垂,“哼,现在你还是喘不过来气吗?”

  明明被段怀风揉的是耳垂,可陆笃之却是双颊烫得像着了火,“喘得过来气了。”

  “……噗。”段怀风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脸好红啊。”

  陆笃之眼睛眨也不眨道,“被烛火照的。”

  段怀风笑得眉眼弯弯,跟着,就将摸在陆笃之耳垂上的手挪落到了他的脸上,“哎呀,你脸都被烛火给照烫了。陆大侠,想必你现在一定很热吧?不如脱了衣裳,赶快凉快……”

  “不必!”陆笃之心如鼓擂,慌忙抬手去阻段怀风说着说着就已经抬手往下,去扒拉扯敞他衣领的那只手。

  段怀风乐不可支,“怎么不必?你不是热么?”

  陆笃之不热,他就是臊的慌。

  陆笃之脸上火烧火燎的,“我不热。”

  “怎么不热?”段怀风转转眼珠,接着说道,“啧,又跟我信口雌黄起来了。你明明都已经热得鼻尖冒汗了。”

  说罢,他就低俯下脸,用嘴唇将陆笃之鼻尖上渗出来的小小汗珠给轻轻吮了。

  陆笃之呼吸一窒,“!!!”

  段怀风调戏陆笃之上瘾,同他额头贴额头,鼻息缠鼻息,“方才我是怎么说的?若你又跟我信口雌黄,我就对你怎么着来着?”

  陆笃之,“……”你就把我亲得喘不过来气……

  段怀风见陆笃之虽然没有吭气,但是脸皮已经红得快要滴血了,就笑吟吟道,“我段怀风向来一言九鼎,说到做到,你就等着被我亲得喘不过来气吧!”

  段怀风说亲就亲,不仅要嘴唇相贴,还要唇齿相依。

  然而,亲着亲着,段怀风蓦地就意识到了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说起来,之前失了忆的十七不知道他自己是武功天下第一的陆笃之,可如今恢复了陆笃之记忆的陆笃之本人,难道还不知道他自己就是天下第一么?此时莫说是已经受了伤的魔教教主压在他身上,就算是活蹦乱跳的魔教教主压在他身上,他也能一手掀开俩啊!

  既然如此,那么这武功盖世、造化出神的棒槌,怎么会就这么乖乖不动地、被他压在床上抵头亲吻呢?

  除非他想。

  段怀风甫一得出结论,就立刻撤离了嘴唇。

  段怀风双眼发亮地瞧着身下的陆笃之,眉飞眼笑地问他,“你该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陆笃之,“……”

  陆笃之不知道自己对段怀风到底算不算得上是一见钟情,毕竟他之前一心练剑,心无旁骛,从未有过钟情别人的经历。

  ‘钟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是像他这样,只不过是被段怀风捧脸亲上一亲,就会觉得心脏像是被段怀风给捧着泡进了糖水罐里,变得又软又甜么?

  不待陆笃之张口给出确切答案,段怀风就已经自顾自地、高高兴兴地得出了结论,“是了,你一定是对我一见钟情了。”说着,他还奖励似的亲了亲陆笃之的眉心,“毕竟你没失忆前就说过,你对我是一见钟情。你还是你,你果然还是我的十七!”

  十七?

  陆笃之抬眸定定瞧了一瞬段怀风欣喜莹亮的眼睛,接着在段怀风又要俯唇吻他的时候,头一歪,脸一侧,就侧得段怀风的嘴唇贴着他的下颌擦了过去。

  段怀风一亲没着,不由问他,“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你突然躲什么?”

  陆笃之尽力忽略心口突然泛起的酸涩情绪,淡淡说道,“教主,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十七,我之前从未失去过记忆。”

  段怀风闻声反驳,“你就是我的十七!你之前失去过记忆,甚至不止一次,而是两次。你第一次究竟是怎么失的忆我不清楚,但是你这第二次失忆,是陆存真他给你下的药。”

  陆笃之道,“存真他不会害我。”

  “存真?叫得可真是亲热啊。”段怀风冷冷道,“你那好师弟确实不会害你,他只不过是用药让你忘了我而已。”

  陆笃之垂睫不语。

  “好好好!”段怀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接着就翻身而下,拂袖离去。

  陆笃之慌忙起身,攥他手腕道,“你去哪儿?”

  段怀风偏转过头,朝他讥讽一笑,道,“怎么?你这是怕我气你不过,连夜跑去问剑山去袭杀你那好师弟?”

  陆笃之叹了口气,道,“春寒料峭,夜里尤甚。你只穿了件里衣就往外跑,会冻出寒病的。”

  段怀风心里一酸,咬唇问他,“你担心我?”

  陆笃之毫不迟疑道,“我担心你。教主,你若是实在是想要外出,不若我先用内力为你将经脉好好梳理一番吧。”

  “就只是梳理经脉?”

  “那,我还用内力为你暖身?”

  段怀风,“……”

  段怀风已经不对这棒槌会解风情抱有指望了。

  他气闷不已,不由小声嘟囔了一句,“啧,用个屁的内力暖身啊,直接用身体给我暖身不是更快?”

  陆笃之,“!!!”

  因为距离过近而不小心听清了段怀风的小声嘟囔的陆笃之心下霎时重重一跳,紧跟着,他就慌忙松开了还攥着段怀风手腕的手。

  段怀风瞧见陆笃之神色变化,不禁弯弯唇角,轻轻笑了一下。

  笑完,他跟着就踢掉靴子,借着彤彤烛火脱下了身上里衣,背对陆笃之而坐。

  因着常年习武,段怀风身形劲瘦,背部尤美,一对蝴蝶骨在彤红烛火下白如美玉,莹莹生光,倏忽一动,就跟展翅欲飞似的。

  陆笃之看得有些挪不开眼,一时间只觉得段怀风这身堪称冰肌玉骨的皮肉实际上应是非常的温热滑腻的,滑腻到,只要将唇贴碰上去,轻轻一吮,就能留下一道殷红美丽的鲜艳印痕。

  他想着段怀风的背部触感想得出神,一时竟忘却了梳理经脉其实顶多只需要除去外袍,并不需要连里衣都要一同脱去。

  段怀风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便侧转过了小半张脸看他,“怎么?看傻眼了?”

  确实看傻眼了的陆笃之,“……”

  段怀风见他哑口无言,面上也露出了些微窘迫之色,不由挑眉笑道,“光看有什么意思?想摸就摸呗。”

  陆笃之,“!!!”

  陆笃之从未纵声尝色,此时只不过是绮念稍稍一动,他的脑海中竟就骤然浮现出了他如同宣纸画红梅似的、往段怀风光洁脊背上缓慢亲吻的旖旎场景。

  意识到自己究竟在想什么的时候,他心下一惊,脑海中那旖旎画面便瞬时就犹如浮光掠影,飘然散去了。

  然而陆笃之脑海中的旖旎场景才方散去,他眼前的段怀风,紧跟着就在他的眼皮近跟前做出了暧昧之举。

  段怀风抬手卸了发冠。

  他青丝如瀑落,丝发披两肩,却是月眉星眼,噙笑说道,“哎呀,我不小心把发冠摘了。不过既然摘都已经摘了,那我就不费事再重新戴上了,不如我们索性就就此歇息好了。”

  说罢,段怀风就用他方才才摘了发冠的手,去解陆笃之的衣带。

  陆笃之今时不同往日,脸皮不足以前的百分之一。因此他甫一见段怀风动作,便慌忙伸手去阻,“教主,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当务之急应该是我先给你梳理经脉、调整内息才是。”

  段怀风悻悻地收回手,“……知道了。”

  段怀风嘴上说着知道了,实际上心里却在琢磨怎么打消对方意欲给他梳理经脉的念头。

  毕竟他其实并没有身受内伤。

  段怀风不仅没有身受内伤,而且经脉紊乱的情况也只需他自己调息一晚就能大好。而他之前之所以会连连吐血,究其根本原因,只不过是因为连日奔波,外加气急攻心罢了,本身其实并无大碍。

  然而他本身并无大碍的事,段怀风是决计不会让陆笃之知道的。

  段怀风故意曲解陆笃之的意思,恶狠狠道,“你这么急着想要给我梳理经脉,是不是想着等我内伤好了,你就可以扔下我不管,自己就可以跑回问剑山了?!”

  不待陆笃之开口,他就赶在对方的话头前说道,“你想得美!这内伤不用你管,反正也死不了人!我好得很!”

  陆笃之,“……”

  陆笃之明知道段怀风这话是歪头看戏怪台斜,但他听了,却脑子有病地觉得,这小教主竟然连无理取闹的样子都不同常人,特别可爱。

  心里如何作想不提,陆笃之面上淡淡问他,“教主,白日里那一掌,我是收手不及,不是故意打你。你还疼么?”

  在说这话的时候,陆笃之嗓音虽淡,眸光却是温软的。

  段怀风未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此时倏的被他拿温软目光轻轻一看,眼眶顿时就禁不住变得有些发酸,“哼,现在知道问我疼不疼了?”

  他说完直接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背过身去不再理会陆笃之了。

  陆笃之见段怀风突然不理他了,胸口忽的一窒,跟着,就闷闷地疼了起来,“抱歉。”

  然而打都已经打了,事后无论再怎么道歉,也都于事无补了。

  陆笃之越想越觉得裹着被子背对着自己的段怀风此时是真的不想看见他,就道,“我去隔壁屋里,你好好休息。”

  “我让你走了吗?!”就在陆笃之抬脚准备离开的时候,段怀风及时抬手钳住了他的手腕,“你今晚就给我睡这儿,哪儿也别想去!”

  言罢,段怀风见陆笃之默然不动,并没有脱衣上塌、于他同寝的意思,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起身将人抱住,搂他一同倒进了高床软被里。

  段怀风一声不吭地将陆笃之的右胳膊摆直,接着,他自己就寻了个以前睡惯了的舒服位置,倒头枕了上去。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他见陆笃之身体僵硬,眸光微滞,不由轻哼一声,“哼,你方才不是担心我冷么?”

  不待陆笃之启唇回答,段怀风接着就直接将自己整个人都窝进了他的怀里,“真担心的话,你就抱我紧些。”

  陆笃之轻轻抿唇,跟着,就真的依言将怀里的段怀风抱得紧上了些许。

  段怀风被他抱得紧了,心里也就跟着变得熨贴了些,“虽然你不记得了,但你以前总喜欢这么抱着我睡。”

  陆笃之的记忆里,没有段怀风所谓的‘以前’。

  但没关系。

  拥有此刻的陆笃之试着伸出手掌,轻而又轻地、珍之又珍地、慢慢抚摸了一下段怀风的柔软发顶,“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