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节并没有离开, 他坐上越野车,双臂趴在方向盘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良久,他抬起头抱着怀里的保温壶,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医院门口。

  过了许久, 南江篱从医院出来。

  萧知节看着她远去,推开车门, 抬着僵硬的腿脚下了车, 向方川柏的病房走去。

  萧知节推开门的时候,方川柏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他看见萧知节, 表情只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很快掩饰过去笑着说道:“知知,你怎么来了?”

  如若往常, 萧知节可能看不出方川柏那一瞬间的僵硬, 但是, 在知晓了刚才的消息后,萧知节进门就在观察方川柏的表情, 所以, 这被他看出一丝异常。

  萧知节垂下眸子, 把手上的鸡汤递给他, “在家炖了点汤给你送过来, 不过在外边耽误了时间,你尝尝看还热不热。”

  “谢谢知知。”方川柏接过鸡汤立刻打开,闻着鲜香的鸡汤,他毫不客气地夸赞道:“好香啊, 知知辛苦了。”

  萧知节并不言语,静静坐在一旁。

  有着保温壶, 鸡汤还不热了,方川柏喝着鸡汤,问道:“在外边遇见什么事了吗?”

  听见这话,萧知节僵硬地勾起嘴角,“没事,你先喝,喝完再说。”

  “好。”方川柏边喝边和萧知节闲聊。

  “知知,你有没有喝过啊?”

  “鸡汤要熬好久吧,辛苦知知了。”

  萧知节心里压着事,面对方川柏的这些话,敷衍地回答着。

  方川柏也看出萧知节情绪不高,于是就不再废话,连忙把保温壶里的鸡汤喝完问道:“知知,到底怎么了?”

  萧知节心里压抑,在上来之前,他决定和方川柏好好聊聊,把事情说清楚。

  可在方川柏笑着接过鸡汤时,萧知节心中又拖延起来,想着再等等吧,等喝完汤再说,不然,到时候这鸡汤就该浪费了。

  现在方川柏喝完了,他却又开始退缩了。萧知节嘴唇翁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方川柏见状,走下床来到萧知节身边,焦急问道:“知知,究竟怎么了呀。”

  看着方川柏担忧的目光,萧知节狠下心来开口道:“我听见了你和伯母的谈话。”

  萧知节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在方川柏心头,他的脸色瞬间苍白,“你、你听到了?”

  “是。”话说出口,萧知节就不再畏畏缩缩,他犹豫地问道:“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我父母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川柏,是不是你那时候太小了,所以记错了?”

  “不可能。”方川柏立即否认,“既然你听见了,那也该让你知道你的父母是多么的伪善!”

  方川柏这样不客气的话,彻底激怒萧知节,他站起身,质问方川柏,“你说我父母就是拿你做实验的研究员,有证据吗?又或者,你早就知道和我父母有仇,为什么不告诉我?”

  方川柏松开手后退,转而掩面,长吸了一口气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相信我?”

  萧知节手心捏紧,冷冷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我以为、我以为在森林里你说的都是真心的,你说过你不会再骗我的,你就是这样做的吗!”

  萧知节中途一度哽咽,但他死死地握住手心坚持了下来,不让声音有一丝颤抖。

  听着萧知节明显不信任他,还反过来埋怨质问他的话语,方川柏感到受伤,“我不告诉你,我不告诉你是为了谁?”他剧烈地喘着粗气,随后又道:“你竟然不相信我,难不成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你一直被你的父母所欺骗,你现在却来怀疑我?”

  方川柏伤心之后就是愤怒,他看着面色冷淡的萧知节,气急败坏道:“你不相信我,那你去问问你的父母啊,去问问他们,看看他们是怎样不择手段......”

  “你不要再说了!”方川柏的话没说完,被萧知节打断,萧知节颤抖着,“你不要再说了。”

  方川柏看着萧知节这副承受不住的模样,又开始不舍,可没想到萧知节接下来又说了让他气愤不已的话来。

  “我会去问清楚的,如果我的父母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那我替他们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但不管这件事情如何,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的好。”

  萧知节为了父母就要和他撇清关系的模样,深深刺痛了方川柏的内心,他捏紧了手掌问道:“你要跟我分手?”

  萧知节抬着湿润的眼眸盯着他,嗓音颤抖又坚定,“是。”

  方川柏怔怔地看着萧知节,继而笑出声来,口不择言道:“哈,你在搞笑吗?分手?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

  看着萧知节眼角滑落的眼泪,方川柏按压住内心的疼痛与不忍,嗤笑着继续说道:“我只是为了找到你父母犯罪的证据,跟你不过是玩玩而已,你还当真了?”

  “你在知道你父母背地里做的恶事之后,还坚定地选择和他们站在一起,那我找谁玩不是玩?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听着方川柏这些话,萧知节眼角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地滑落,多说无益,他默默地垂下头,转身离开。

  原来一切都是骗他的,他的父母骗他,他自以为的爱人也在骗他,一切都是假的。

  萧知节跑下楼,心脏处传来的剧痛使他手脚发软,但他还是尽可能地快速跑到楼下,坐上车泪流满面地启动发动机离开这里。

  方川柏怔怔地看着此时空荡荡的病房,烦躁地来回走动,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这破嘴!”他开始后悔,他怎么就气昏了头跟萧知节说出这样的话呢。

  打完自己,醒悟过来的方川柏连忙跑下楼去追萧知节。

  “知知!知知!对不起,我错了!”方川柏来到医院下方,只能看见萧知节开着越野车离去的车屁股,他大声地朝着越野车喊着,不顾自己肩膀处的伤口向前跑去。

  可是,越野车封闭性良好,他那点声音根本传不到车内,也或许,萧知节就算听到了也不想停下车来。

  “咳咳...咳咳咳...”方川柏捂着胸口,不住地咳嗽起来,看着变成黑点的越野车,他终于痛苦地跪在地上,掩面痛哭。

  ......

  萧知节一路开着越野车来到他父母的研究所,停在研究所外,他坐在车内,想要平复情绪,擦干眼泪。

  可是眼泪却越擦越多,最终,他泄气地趴在方向盘上,任由眼泪流淌。

  许久过后,萧知节才打开车门,走进研究所。

  研究所一楼灯火通明,萧知节沿着走廊来到最里间,透过实验室大门的玻璃,萧知节能够看见他的父母正在彻夜研究疫苗。

  一旁,弈胜带着变成丧尸的秦同,高景带着被改造的李青颖也在助力研究。

  如果,真的如同方川柏所说,他的父母是坏心的研究员,那么此刻又为什么要这么废寝忘食不顾身体的研究疫苗呢?

  萧知节内心有很多疑问,但是看着实验室中正在忙碌的人们,他最终还是选择离开了这里。

  他悄无声息地前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开着越野车回到公寓,萧知节洗去满脸的泪痕,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

  毛团看着一回家就丧丧地躺在床上的主人,眸子中满是不解,它轻巧地跳上床,凑过去和主人贴贴,却被主人脸上落下的泪珠吓了一激灵。

  萧知节闭着眼睛搂过凑到他身旁的毛团,把脸埋在毛团的肚皮上,呜咽声响起。

  第二天,萧知节醒来时,眼睛异常肿痛,他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顺便用毛巾敷了一下眼睛。

  昨天的抑郁已经离去,萧知节想通了,他要去寻找真相,他想去解决这一切。

  于是,吃完早饭,他走去父母的研究所,之所以不开车,那是因为越野车是方川柏的,既然决定分开,那还是分得清楚一点。

  在走去的路上,萧知节正仔细思考着该如何去了解那段往事,突然,一道身影站在了他的身前。

  萧知节抬头,看见了一位惹人厌烦的不速之客。

  “哎哟哟,这怎么回事?”陈游站在萧知节身前,端详着他的表情,露出心疼的模样来,“这么漂亮的眼睛怎么肿了呀?”

  听着陈游调侃的话语,萧知节不欲搭理,偏过身准备离开,被陈游一把抓住胳膊。

  “小节,你这是有了Alpha就忘了你哥啊?见到人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走?”

  陈游明显不怀好意,萧知节眉头皱起,“打招呼?你配吗?你们研究病毒,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们会得到报应的。”

  自从知道陈家是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萧知节一改往日

  面对陈游时的懦弱,冷冷出声。

  可虽然知道真相,但是萧知节没有证据,所以这话,他说得很是小声。

  不料,陈游听见这话,一点都不慌张,反而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萧知节盯着笑出声的陈游,内心愤恨又奇怪。

  陈游缓缓低下头,凑到萧知节耳边,一字一句道:“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能瞎说哦,而且,研究出病毒的人,是你的父母啊。”

  听见这话,萧知节内心激荡,但是他不会相信陈游这个烂到骨子里的人的说的话,正要挣脱他的束缚离开,不曾想陈游主动放开了他,转而对着街道大喊。

  “大家伙快来啊,这就是箫维和夏韵那两人的儿子!”陈游说完这句话就笑着离开。

  萧知节瞳孔猛缩,显然是不知道陈游这么做的意义。正迟疑着,周围越来越近的嘈杂声惊醒了他。

  街道上,听见陈游刚才那话的幸存者们全都不善地盯着萧知节,他们大声吼着。

  “就是他!他就是那两个贱人的孩子。”

  “箫维和夏韵这两个王八蛋,害了我们所有人,他们的孩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家一起上啊,抓住他!”

  “抓住他!有了他,那两个王八蛋肯定也跑不了。”

  “上啊!”

  萧知节看着向他包围过来的幸存者,虽然不解,但是也知道不能被他们抓住,当即掏出手枪威胁着:“不许过来。”

  众人一看他拿出手枪,都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可是,幸存者们不敢上前,萧知节也离开不了,僵持之下,人群里竟然有人开始用路边的石头砸向萧知节。

  虽然由于距离太远,并没有对萧知节造成伤害,但是有一就有二,人们见状纷纷拿起石头砸向他。

  萧知节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他又不能真的向这些人开枪,愣怔地站在原地。

  “砰!”

  一块石头砸到了他的额头,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糊住了眼角。

  萧知节看着周围不善的人群,内心慌乱又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