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赵霜酒确实没打算让江韶这么快回来,但是当战功传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赵氓之是一定要让江韶回来的。

  赵氓之本就忌惮江家父子,一个江清山就已经让他寝食难安,再加上如今这个初露锋芒的江韶,赵氓之绝不会任由江家父子这么肆意的待在延濂。尽管他知道江清山的为人,也知道江清山轻易不会造反。但是知道那又怎样?他绝不会把自己的皇位和自己的身价生命放在别人的身上。他是皇帝,九五之尊,任何人都没资格威胁他的权威!

  圣旨已下,赵霜酒启程前往延濂。

  虽然他不想让江韶回来,但不可否认的是,他非常想见江韶。他们已经分开了三个多月,已经三个多月没见了,他想江韶。想的心都疼了。

  所以一路上没有什么耽搁,甚至放弃马车,骑马前往。

  是夜,一行人停下休息。

  由于赵霜酒急着赶路,所以下午的时候路过了一家城镇他们并未停下,以至于天黑的时候,只能露宿野外。不过赵霜酒并不在意。

  一行人准备晚饭的准备晚饭,扎帐篷的扎帐篷,忙碌了起来。

  “王爷,”魏忠轻声对正坐在篝火旁的赵霜酒低声道:“延濂路远,一路疾驰太过劳累,还是让奴才给您安排马车吧?”

  赵霜酒头也没抬,低头正用两根红绳包裹这一小撮乌发编绳子,闻言想也不想道:“不用,本王可以,早日到延濂便好。”

  魏忠看着他一门心思的编绳子,有些无奈。王爷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的。说是若是有人愿意用自己的一缕头发编成绳子,再制成手串,给别人带上,就能帮别人挡灾,特别灵验。王爷还真心了,让人从头上割下一缕头发,又选了两条红绳,不假他人只手,一心一意的编了起来。

  如今已经编了大半了.......

  知晓赵霜酒对江韶的心意,魏忠也明白他迫切想要见到江韶的心,见他坚持,便也没再继续劝,只能吩咐底下的人让他们把王爷的帐子弄的舒服些,好入睡。

  一页无话,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赵霜酒就醒了,半个时辰后,一切收拾妥当,再度启程......

  从京城到延濂,若是坐马车,要一个月,若是骑马,也要大半个月。赵霜酒已经走了半个月了。

  魏忠看了看路程,上前低声道:“殿下,再有三天就能到延濂了。”

  赵霜酒点点头,精致俊美的眉眼间带着连日奔波的疲惫,但他的眼底却带着亮光,灼灼的,似是想吞噬什么一样。

  从怀里掏出已经编好的红绳轻轻摩挲着。这是他亲手编制的,并不是特别的精致好看,但却是能体现出他的真心。红绳较为简单,中间只穿着个晶莹剔透的墨玉,墨玉不大,只有指甲大小,但打磨的非常光滑,就算男子待在手上,也不会显得女气突兀。

  赵霜酒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笑意,将红绳手串再次放回怀里,沉声道:“加紧赶路,争取两天内到延濂。”

  魏忠有些无奈,不过还是低声应是。

  片刻后,一行人再次扬鞭疾驰,掀起一片尘雾......

  江韶并不知道赵霜酒要来。在他看来,他到延濂,是帮他爹的,也是帮殿下的。为什么说是帮赵霜酒呢?因为在他看来,这江山一定是赵霜酒的,他守大庆,是给殿下守的,是给百姓守的。不是给皇上,给朝廷守的。

  当时他来的时候都跟殿下说好了,事了之后他就回去。好好把仗打了,背着战功回去,给殿下长长脸。

  所以他自到延濂之后,丝毫没有藏拙的意思。以雷霆之势击退牟牛后,他便策划者反攻。

  在他看来,凭什么只有鞑靼可以进攻延濂?他们为什么不能反攻呢?当初不正是因为他爹打进鞑靼深处,让鞑靼皇族害怕,这才签下盟书的吗?

  既然当初可以,现在也可以!他爹可以,他同样也可以!

  江清山还躺在床上装伤不问世事,明目张胆的把军权全给了江韶,所以压根儿就不知道江韶的打算。

  他若是知道了江韶的打算,估计会打断江韶的腿!

  他跟赵霜酒算计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维持住一个微弱的平衡,现在好了,江韶想一头把这个平衡撞开,那怎么能行?

  当然,这是他知道的前提,可惜江清山不知道江韶的打算啊!他正躺床上哎呦哎呦喊疼呢。

  “这里!”军帐中,江韶要要一指沙盘,沉声道:“是牟牛残部休养的地方。若想将其残部尽数诛杀,需要急行军携带少量精兵快速追上去。他们已经失了士气,现在是追上去的最好时机!”

  帐中比江韶资历老的,年纪大的,比比皆是,但是他们却没有对江韶又半点儿轻视。毕竟武将讲究的是军工和能力,并不讲究年龄和资历。

  江韶说完,有一人蹙着眉,沉声道:“将军,我认为还是穷寇莫追的好。”

  江韶轻轻摇了摇头,“苗将军,我知道你谨慎。但这不一样,战场上却是有穷寇莫追的说法,但那是因为怕后续被人设下埋伏。可这不一样。如今的牟牛刚吃了败仗,死里逃生,别说士气低落了,他们现在毫无士气,只要追上,就一定能拿下。”

  那个苗将军还想再劝,江韶摆了摆手:“我意已决。”

  苗将军只得住嘴。其他人想了想,江韶说的也不无道理,便也没有反对。

  江韶一边整理着护腕,一边沉声道:“天黑之后,我会带三千精兵前往,军营暂交众位将军了,若有急事,去找我爹。”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站起来了,“不行!将军你是主帅,决不可冒险!某将去!”一个长相周正的青年大声道。这人叫周珺,是江清山副将的儿子,江家的亲信。

  周珺的话引得其他的赞同。江韶虽然是被命为将军,但他是延濂的主帅,如何能轻易涉险?

  江韶转头看向周珺,没有拒绝周珺的话,而是沉声道:“你跟我一起去!”说完,不理会还要再劝的其他人,抬脚走了。江韶不知,他此时的样子,跟赵霜酒特别的像,做了决定后,便不会改变,也不容他人执意。

  众人无法,只得相视苦笑。

  江韶此举不是心血来潮,更不是立功心切,他是综合了各种情报和思量后才做的决定。他想尽快把延濂的事情解决了,然后回京,见殿下。

  这么长时间没见,他也想的厉害。

  但是江韶不知,他这边儿从军帐走后,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士兵借口如厕,来到了营地角落,对着一个伙夫不知说了什么。

  天色渐幕,江韶点兵的时候,远在几十里之外的牟牛部接到了情报:“江清山之子江韶将要夜袭,尽快搬离营地!”

  牟牛部的首领叫布日古德,他脸色阴沉的将手中的信纸狠狠捏碎!粗狂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恨意:“江家父子杀了我这么多族人!如今还想让我们如丧家之犬一样的驱逐?绝不可能!今日就算拼尽牟牛部最后一个人,我也要取下江韶的项上人头!”

  在离延濂还有一百多里的地方有一座小镇,赶了一路而来的赵霜酒为了避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狼狈,这才下令在客栈修整一下。

  随他而来的一行人都疲惫不堪,但谁都不敢抱怨一句,抓紧时间休息。赵霜酒沐浴完之后,眉眼间的疲惫好似消去了一些,正准备躺下休息的时候,急促的窍门声响起。

  “主子!”由于在外面不好称呼‘王爷’,魏忠就改叫赵霜酒主子。

  赵霜酒蹙了蹙眉,沉声道:“什么事?”

  “小将军出事了!”

  赵霜酒原本还带着慵懒的神色倏然一凛,一把拉开房门:“怎么回事?!”

  魏忠忙进去,甚至顾不得行礼,忙把江韶的计划告诉了赵霜酒,并继续道:“我们自当初延濂战始就跟牟牛有过联系。由于将军府的原因,延濂这边儿必须牵制住,不能失衡,所以在某些必要的时候,我们会给牟牛传送一定的消息。而小将军这次计划如果成功,说不定能拿下整个牟牛部,这样将会对延濂战局影响巨大,所以下面人就给牟牛传了信儿,让他们尽快搬离营地。”

  “结果谁知......布日古德刚打了败仗损失惨重的情况下竟然不跑,反而设下埋伏......”

  听到这儿,赵霜酒的脸色瞬间阴沉无比,目光如刀一般,死死的盯着魏忠:“你说什么?!”

  魏忠叫苦不迭,忙声道:“王爷,如今不知道小将军情况到底如何,奴才已经命人赶紧去查,咱们......”

  赵霜酒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滔天怒火,他现在压根儿没心思怪罪谁,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要确认江韶的安危!想到这儿,赵霜酒用阴沉的能滴水的声音道:“通知所有人,即刻启程前往延濂!不得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