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现在的莱欧斯利,无论脑子里想点什么,最后都会变得五彩斑斓的有颜色。明白那维莱特只是说压赌,但就是联想到一掷千金博一笑的场景。

  “那时候拳击场有个潜规则。”突然勾话题。

  “什么?”

  就知道某人会好奇,典狱长吊足了悬念,才开始讲故事。还是前任典狱长在任时,监狱黑暗,拳击场尤其混乱,管理人靠这个赚黑钱,来看比赛的观众越多赚得越多。

  拳击手就很重要了。

  就像明星,即使实力一样强,但受欢迎程度就不一样。

  而能吸引来更多观众赌徒的拳击手,自然就更受管理方优待了。久而久之传出这么个潜规则,有拳击手为了吸引人过来观看比赛,会陪出手最阔气的支持者过夜。

  “过夜?”

  “咳,过夜不只是吃顿饭。”莱欧斯利感觉自己在给一片雪地染色,没往下说。没想到,那维莱特却很淡定地接话:

  “我懂。”

  “你从哪里懂的?”

  “我看过那么多违法的案例,你说的这种,是最普遍的。罪犯的供述细节可详细了,比电影都细——唔,你可能没见过罪犯的供述。”

  莱欧斯利一言难尽:“噢,我对审讯犯人很有经验。”你看到的某些可能还是我审出来的。

  咳咳。

  那维莱特突然意识到问题:“你那时候也要吗?”

  “没有。”

  “那还好。”松了一口气。

  “我一开始就很厉害,不用靠这种伎俩吸引别人过来。”莱欧斯利的手指摸了一下脖子,这里,有一道竖形的旧疤痕,“我身上的疤很多,一看就不好惹,小孩脾气也凶。找我事的人很多,找我睡的不多,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我打趴了。”

  “噗,哈哈,抱歉。”

  抱歉听到苦难史的时候笑了,但是,想到年少的典狱长没有受这种欺负,那维莱特很开心。

  “不过。”莱欧斯利拖长语调。

  “?”

  “如果那时候你过来,把一大叠特许券拍我跟前,我可不一定那么坚定了。”莱欧斯利是故意总把话题往某些方面引,目光暧昧,“毕竟你长得这么好看,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

  那维莱特却一瞬间,想到成熟的大审判用特许券把莱欧斯利强行潜了的景象,顿时不好了——不不,就算是未来的自己,也不可原谅!

  “咳,他不会。”

  怎么称呼他自己还是「他」,失忆失出两个人格了吗,莱欧斯利故意逗他:“哦,你刚才还说要把所有特许权都花我身上呢。”

  “那、那不是一回事!”那维莱特忙辩解,脸又红了。

  挺好的,这么下去,纯洁的朋友关系迟早不纯洁。莱欧斯利见好就收,戴上黑色拳击套,询问对打一场不,他要传授打遍梅洛彼得堡无敌手的独家秘技了。

  格斗让全神贯注。

  吹过的牛,可不能现场就破了。莱欧斯利全神贯注,出手利落精准,控场控得死死的。不过,那维莱特也靠出色的踢技得手了四五回,不算很掉分,毕竟是对手是莱欧斯利。

  一边对打,一边教学,熟悉的一切又回来了,之前郁结的不愉快都在挥汗如雨中冰消瓦解。

  两人心情都很好,打完后大汗淋漓。

  “不一起冲个澡吗?”

  “你先冲。”

  莱欧斯利目送汗透衣裳的人进了淋浴室,嗯,很想一起冲,但发展太快容易把他吓着。可爱的水龙王有一点点迟钝,需要慢慢引导,需要一点点时间。真怀念啊,月色下将他扑倒在地随意拥抱舔舐的时光。

  被毒吞噬的人神智欠缺,只想贴贴让血凉下来,竟没点别的想法。

  路上,莱欧斯利捎回一瓶红葡萄酒。

  “不喝。”

  典狱长不爽了:“怎么,你喝酒还挑人呢?跟我不喝,专门跟卡维喝?”卡维这个坎是过不去。

  “喝酒难受。”

  跟卡维喝的那三杯酒后来别提多难受了,对于酒,那维莱特短期内是不想碰了。莱欧斯利将酒收进柜子,拿出一瓶钩钩果的果汁:“挺好,你要是变成酒鬼,我非找卡维算账不可。”

  “才不会呢。”

  “什么?你以为我不会找卡维算账,哼,我可记仇了。”

  “是我不会变酒鬼!”

  那维莱特将法学院的下半年计划放进文件夹,拿过大日历,比对重要日子,就勾个圈圈,逐一标注上。莱欧斯利见了,也拿羽毛笔在下个月的几个日子勾了圈圈。

  “这几个是什么大事?”

  “枫丹情人节、爱水节、无论如何必须在一起节。”莱欧斯利扔下笔。

  “最后一个开玩笑的吧?”

  “我现在颁布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算什么啊。”那维莱特嘴里反驳,却老老实实依次写字标注:情人节、爱水节、一起节,“下个月的节日是不是有点多?”

  “还可以更多点。”

  -

  日子恢复如常。

  典狱长每天回家,有空了一起拆铁笼。

  那维莱特有时是单细胞思维,认为这就没事了,之前的苦恼全部抛之脑后,再不纠结了,开开心心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偶尔房中突然安静,他会莫名心慌,感觉又回到孤单一人的时候,跑大房间一看,哦,典狱长睡着呢。

  简单如水的日子。

  那天。

  说好下班一同去观看新上映的电影,时间到了,莱欧斯利没到。那维莱特在影院门口东张西望时,一个住在附近的梅洛彼得堡工作人员匆匆赶来:“那维莱特先生,典狱长下午受伤,不回来了,他让我跟您说一声。”

  “伤得严重吗?伤到哪里?”

  被追问的工作人员支支吾吾的:“一点也不严重,破了点皮,扭伤了吧。别担心,都好了。”

  “是吗,谢谢。”

  实话说不太信,如果不严重,典狱长就不会留监狱,他不是那种娇滴滴的性格。没心情看电影了,那维莱特直接去梅洛彼得堡探望病人。探病,不能空手。路过甜点屋时,在推荐下买了好大好大一个蛋糕。

  「探望病人啊,花也能表达心意。」甜点屋老板建议。

  于是他又去到隔壁花店。

  「探望病人?朋友?很重要的朋友?您希望表达什么心意呢?」花店店主问得多。

  「呃,希望他坚强战胜病魔!」

  花店店主看看大到夸张的蛋糕,再看看严肃坚定的脸:「……太小的花,大概战胜不了太大的病魔。咳咳,至少,得配得上这蛋糕吧。」于是为蛋糕配了好大好大一蓬花。

  巡轨船上,他一人占了好大的位置。

  吸引的目光不亚于穿制服。

  梅洛彼得堡。

  夜班工作人员都沸腾了:从超大花枝花叶里露出的脸,是谁啊?错不了,大家都传闻那维莱特就是那个小情人呢!悄声地一个传一个,他没走到办公室,收到的灼热八卦目光能把他点着了。

  ——是太夸张了吗?

  ——可探望病人不都这样吗?

  那维莱特背部着火,快步走到办公室。

  对,人竟然没在医务室。

  莱欧斯利先看见比人还高的花和硕大的蛋糕,再看见扒开花枝腼腆笑的那维莱特,惊得眼睛溜圆,听说是来探病,顿时哈哈大笑,嘴巴都咧到腮边了。

  其实没有赴约,是典狱长要亲自审讯一个重要犯人,事关很紧急的案子。机密不好外传,结果那名工作人员传个话都传出歧义。

  当然,也确实受伤了。

  护士长希格雯幽幽地说:“就小小擦伤啊,您看都快好了。”

  那维莱特尴尬:“只是擦伤啊。”

  擦伤,加上轻微扭伤。

  当场就正好了,局部冰敷处理就行。

  莱欧斯利却很开心:“怎么了,擦伤就不配享受关心吗。唉,怎么连个花瓶都没有。”找来一个很高很大的粗陶花瓶,一枝一枝插好。又一想,办公室只有他自己能看到。

  典狱长嘀咕:“放哪里,全监狱都看得见?”

  希格雯奚落说:“不如召开监狱大会,你抱着花上台演讲,但凡长眼睛的都躲不了。”

  那维莱特:……

  你们是在开玩笑吧?

  莱欧斯利居然很认真的思考:“哈,办法不错。就是大会才开过不久,得找个新理由。对了,举办一个文化节,颁奖台放上——这可是那维莱特先生送的花啊。”

  还有塔型大蛋糕。

  一两个人必然吃不完。

  莱欧斯利不想分给其他人:“不是很想让别人尝呢,哪怕一口。”

  希格雯:“不想让大家都知道是那维莱特先生送的吗?”

  蛋糕提到监狱食堂门口,分成一块块,大家排队来领。对了,记得让人大声强调,这是那维莱特先生送的,专门探望典狱长的。莱欧斯利一听,这方法不错,普狱同庆。

  那维莱特:……

  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文化节不确定举没举行,蛋糕是分下去了。

  那维莱特就听见自己的名字以闪电的频率在众人口中传达:「蛋糕是那维莱特先生送的哦!」「那维莱特先生送给典狱长的!」「那维莱特先生太好了!」「那维莱特先生什么时候还来?」「怎么就没了?那维莱特先生只提了一个吗?」

  不是尴尬。

  是整个人都麻了。

  那维莱特根本挡不住莱欧斯利的雷厉风行,唯有随波逐流,做个尴尬又安静的小海獭。过了一会儿,监督蛋糕分完的莱欧斯利回来了,春风满面:“哈,好开心,你居然主动过来了,破天荒第一回。”

  “不是第一次吧。”

  “是,第一次一个人过来。”

  莱欧斯利情不自禁,伸出手,很轻地抱了抱那维莱特,飞快收了手,笑眼弯弯:“剩下的这一块蛋糕,是我的,我要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