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再像那样抱你一次?」

  哪样?扑倒在地上,啃咬脖子,以寻求血液的平静吗?

  “……”

  那维莱特的脸烧了,脑子也短路了:莱欧斯利为什么会提出这要求,已经完全清醒的他应该对引发情欲的行为深恶痛绝才对,逻辑,对不上了。

  空气安静。

  他就像被卡住齿轮的机器。

  没人知道,有颗齿轮被卡住了,只能看到他这台机器一动不动,俊俏的脸异常严肃。

  典狱长心凉半截。

  以为他内心十分抗拒,碍于情面才没直接拒绝。

  “是我冒昧了,当我没说,血热也无所谓,我去研究所借只蜘蛛试一试。”莱欧斯利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自导自演的戏,装也要装到底。

  “不可以!”说话了。

  “嗯?”

  “火龙芮蜘蛛是剧毒,你身上没毒素让它吸,它就会释放毒液。”那维莱特认真地科普,“蜘蛛的剧毒不比腐骨菇轻,那样死得更快。当然,研究所也不会答应借给你。”

  “噢。”刚才一声不吭,岔到科普话题嘴皮子多溜。

  典狱长往床的靠背上一靠,说难受吧,前些日子已经难受过了,今天都是收拾好的心情来的——来的本意,也只是想来瞅一眼他过得怎么样,要不是卡维这事儿打岔,可能聊几句就走了——但就是如鲠在喉,憋得难受。

  “现在血热吗?”那维莱特忽然问。

  “嗯?”

  没料到他又翻篇翻回来了,莱欧斯利圆谎都花了三秒:“唔,不要紧,忍一忍就过去了。也就是,像夏天最热时候那热。”

  “这么难受!”

  “呃。”

  对那维莱特说,夏天是最要命的,夏天最热的时候不亚于渡劫,递过权杖:“这个给你。”

  “啊?”

  “权杖有神力之水,跟我差不多。”

  莱欧斯利接过权杖盯了片刻,突然爆笑:“不是,要我对一根棍子又抱又亲,这样是不是太变态了?”

  “谁让你亲的!领悟!”

  那维莱特解释怎么体悟权杖的神力,以前幻境里教过他的。于是,挺严肃的表白暗示气氛变成了权杖的教学,莱欧斯利有点哭笑不得,嗯嗯两声。

  “你认真一点。”

  “嗯嗯,你说我听着呢。”敷衍的语气。

  “算了不教了。”

  那维莱特转身就要走,语气还带点儿嗔怪——莱欧斯利莫名听出点儿撒娇的意味,一冲动,手已经伸出,抓住手腕一拽,将人直接拽得跌坐在床沿——不管了,无论如何还想再试一下,除非被明明白白地拒绝:

  “那维莱特,我不想抱权杖,我想抱一抱你!”

  “……”

  那维莱特的呼吸一窒。初秋的虫鸣从窗子透进来,唧唧吱吱的,吵得他脑袋一片混乱,有什么逻辑对不上。

  “既然你坚持当朋友,朋友的抱,可以吗?”

  “……”

  得不到回应的莱欧斯利不再多想,从背后揽上那维莱特的肩膀,低哑的声音贴在耳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齿轮再度卡掉的机器。

  等再次运转,已被从背后拥住了。

  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双臂松松地拥抱着,脑袋磕在肩上——那维莱特嗡嗡嗡的脑袋终于静下来,狂跳的心渐渐平稳——还以为是发病时那种狂热的扑倒和亲昵,结果,只是单纯的拥抱而已。

  亏自己纠结得不行。

  那维莱特释怀地伸出手,拍拍肩上的脑袋。

  莱欧斯利欣喜,居然没有被推开,更不能浪费绝佳时机,克制住紧紧拥抱的冲动,轻笑一声,语气变得暧昧:“你和卡维这样抱过吗?”挑起这种话题看他反应。

  “当然没有了。”

  “别人呢?”

  “……”

  “你在回忆还是在数数?”

  “回忆。”

  莱欧斯利被诚实的回答噎住了,使劲晃了一下他的肩膀:“不许回忆了,就告诉我没有。”

  “……没有。”

  那维莱特是被动型性格,入世也不深,容易被人带着话题走。就像现在被莱欧斯利晃一晃,连带脑袋都晕乎乎的,问什么就答什么。

  莱欧斯利一咬牙,松开双臂:“我感觉好多了。”

  “哦。”

  那维莱特被他骗多了,半信半疑。莱欧斯利轻松地跳下床,悠悠然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声音很响,隔着门问:“今天周六,你待会儿去哪儿?”

  “学校。”

  “真是的周六也去,行叭我也好久没去了,我陪你。”

  “监狱没事吗?”

  莱欧斯利笑:“怎么的,我是卖给梅洛彼得堡了啊,连个周末都不让休息吗。”

  气氛陡然轻松。

  那维莱特心中的结也一下子解开:对哦,拥抱也可以是朋友之间的,就像刚才这样,莱欧斯利是给两人都找了个台阶下啊。

  连天空都明朗了。

  初秋就是最好的季节,那维莱特宣布。

  去学校,当然要有学生的样子。他换上学生间流行的白T恤和破洞牛仔裤,唯一的装饰,是脖子上缠了几圈的细链。穿小白鞋时,两根鞋带不折不扣地串好,系得规规整整。

  莱欧斯利站门口看他忙活,调侃说:

  “之前梅洛彼得堡传了个绯闻,说我有小情人。”

  “谁敢造你的谣?”

  “我也纳闷,就去问那个目击者,结果说我养了一个年轻的学生,长得特好看,爱扎马尾。”莱欧斯利推开门。

  “啊?真的假的?你养了吗?”

  “……”

  莱欧斯利被他逗乐了,噗嗤一笑,肩膀耸动:“养了养了!养得又呆又傻又爱问问题!唉,你说我前几天纠结什么,我特么早该回来了!”晨曦从楼梯的窗子照进来,细尘在光束下飞舞。

  枫丹法学院。

  开学不久,满院新生洋溢青春的光芒。

  那维莱特跟校长及其他负责人商谈着今年法学院的重要安排,莱欧斯利不爱听这些,就坐外面等他。透过玻璃窗,里边的那维莱特不时往外看。

  一直忙到傍晚,才忙完。

  那维莱特说去图书馆,莱欧斯利赶紧拒绝「那地方我连参与感都没有,还是去体育馆吧,你是不是好久没练格斗了」。没错,专属训练室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地上躺着一张宣传单,估计以前路边顺手接的。

  是校园联谊会的宣传单,早过期了。

  “你联谊过吗?”莱欧斯利故意把话题往交往上引。

  “没。”

  “那我给你解释一下,都是没恋人的人,期望通过这种见面会结识到心仪对象。”莱欧斯利笑了一声,“咳,你可以理解成人类的原始冲动,情欲驱使,不管是谁都有。”

  “我知道。”

  “你认为情欲肮脏吗?”莱欧斯利趁机问。

  “怎么会肮脏呢。人类也好,整个提瓦特的生态循环也好,不都是由原始冲动驱使,才代代延续下来的吗?”那维莱特一本正经脸,这些不需要修习生理课,只要观察一下飞禽走兽就能明白。

  “你不抗拒情欲吗?”

  “当然不!”

  喁稀団A

  那维莱特莫名其妙,自己抗拒这个干什么,这都不是跟世界作对的问题,而是脑子有问题了吧。莱欧斯利惊了,既然那维莱特抗拒的不是情欲,屡次推开自己,是不喜欢自己吗?不,肯定是别的原因!

  “你想参加吗?”

  今天的典狱长是傻子吗,那维莱特让他问笑了:“我去联谊会做什么,当主持人吗?”

  “找恋人啊。”

  那维莱特都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一心想着,好些日子没练,肯定要被典狱长一招打趴下。不行不行,他是水龙王,要面子的,无论如何要撑上十招八招的。

  他开始认真地热身运动。

  典狱长都没法继续引导话题:自己只想找个人少的空间和他单独相处,但这位是真来格斗的。永远这么认真,穿着白色训练服,颈弯线还是这么优美,拳击动作干脆,踢出去的动作越发地精准干练。

  “你最近练了啊。”看出苗头。

  “有啊。”那维莱特冲沙包甩了一腿,“你生病的时候,我无聊在家里练的。要不然,老被你压得动不了。”

  「压得动不了」,脑子一下有画面,血也一下子涌到某个地方。一身纯白的人怎么说出那么色气的话,莱欧斯利手撑窗台,闭眼,心无旁骛地冷静了几十秒。

  “你怎么了?”

  “没事。”

  莱欧斯利戴上拳套,悠悠地走到另一个沙包,一腿踢过去。那维莱特看直了,这就是实力吗,那么随意,劲又那么狠,不行不行必须更认真了。

  两个认真的人。

  认真地把沙包打了半个小时。

  中场休息。

  那维莱特咕咚喝水,欣赏莱欧斯利的沙包秀。莱欧斯利运动起来,真的超级帅气,将男人的力量和野性展现得淋漓尽致,随着训练发出的声音也很有煽动力。不难想象以前他走上拳击场时,会引来多少呐喊声。

  「如果是我,一定把所有的特许券都押他身上。」

  “什么特许券?”

  “没有。”

  莱欧斯利拧开水杯盖子,喝了一口,似笑非笑:“你当我聋了吗?我明明听到你说特许券,怎么,监狱专属通用券你也想要几张?”

  “才不是。”

  莱欧斯利最善于捕获猎物的弱点,三逗两逗,果然那维莱特很不好意思地解释:

  “我是说假如我是观众。”

  “然后?”

  “我就把所有特许券,都押你赢!”

  “呵。”

  莱欧斯利笑了,你知道特许券来得有多不容易吗,有多珍贵吗。在监狱里劳作一整天,才能换来几张特许券,其中吃喝用品就花去了绝大部分,能剩一张买瓶枫达都不错了。

  “就剩一张也押你。”

  “对对对,算你眼光不错,押我肯定赚得翻倍。”莱欧斯利拿白毛巾擦汗,语气一贯的敷衍。

  “不是。”

  “嗯?”

  “不单单为了赢,就算不赢,看到你也很舒服。”这话好像不太利索,那维莱特赶紧解释,“你长得又好,身手又好,就算只是上场来秀一秀拳脚,也挺值的——几张特许券都不亏!我要当时在监狱,肯定所有特许权都花你身上了!”

  噗!水喷出,典狱长咳咳两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这话的意思就等于,我肯定把所有钱都花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