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要清淡，不能辛辣，少吃含酱油的，否则会影响伤口长合。不能碰水，如果要洗澡，就伤口包上防水敷料，两天换一次敷料，七天后来拆线。”医生收拾了下桌上的东西，示意自己等会儿还要忙，“替换的敷料护士已经在准备了，你拿着病历卡去住院部药房那边领一下。”
元璀点点头，“谢谢！”
医生总算是把这个坏脾气的病人缝合好了，心里长出一口气，离开的身影格外狼狈。
元璀刚才已经收到了乐宜的短信说司机在路上了。门口咚咚咚响了三声，齐小鲁被司机牵着手，茫然地从门边探出了脑袋。在视线看到元璀的时候，齐小鲁眼睛发亮地脱开了司机的手，黏糊糊地扑了上去，“小元！”
视线注意到肩膀紧靠着元璀闭目养神的齐白晏后，齐小鲁猝然刹住车，脸蛋皱皱地瞄了一眼，方向转向元璀，抱住了他的腿。小孩子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稀里糊涂地就被大人领到了医院里。
元璀将齐小鲁抱起来，对旁边的齐白晏道：“我下去拿个更换的敷料，齐先生你等我一下。”
齐小鲁一听他要走，抱着他不撒手，“小鲁也想去！”
齐白晏没说话，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若不是胳膊上有纱布，看起来受伤的仿佛不是他。似乎他的清醒来的很快，处理完不一会儿，就收敛了刚才那副脆弱黏人的模样，还是往日里冷冰冰又淡定的齐总。
但男人的脸色还是苍白的厉害，长长的睫羽垂下，在眼睑处扫出青黑的阴影，眉宇间泄露了一丝疲惫。
元璀看了他一眼，蹑手蹑脚地抱着齐小鲁出去，合上了门。
刚才那栋楼主要是处理外科的，元璀顺着路线进了隔壁住院部，旁边是住院的房间，有的门扉半掩，有的紧紧地闭着门，走廊墙边靠满了疲惫交流的人，穿着病号服的病人被憋得受不住，偶尔晃到窗口透过落地窗静静地看着下面，楼梯间的角落里躲着偷偷抽烟的人，捏着烟的手指龟裂泛黄，眉心紧锁着，小声打电话似乎在四处求着凑医药费。
元璀小时候很少生病，省了不少医药费，住院的情况更是一次都没有，因此对这一切显得格外陌生，他原本想把齐小鲁抱起来，谁知这小孩仿佛早已熟悉了这些画面，眼睛眨巴眨巴，牵着他的手异常安静地看着一切。
元璀恍然。对的，他听齐白晏和乐宜提到过的，齐小鲁两岁前经常进医院，一住院就是好几个月，恐怕早已习惯了。这又是本市最大最出名的三甲医院，齐小鲁十有八九是在这里住过院的。
这么一想，他摸了摸齐小鲁的脑袋，“小可怜。”
齐小鲁疑惑地抬起脑袋和他对视了一秒，被元璀提前戴了口罩后，唯一露出来的两只大眼睛绽开了一个软软的笑。
元璀心里一顿，心道这两叔侄真是完全不一样，齐小鲁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呢，又黏人又不闹的，那么好照顾。
……不知道他的孩子是不是也有这么可爱。元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害羞地抿紧了唇，心里盘算着下次抽空偷偷做个测试，万一验孕棒不准岂不是很尴尬？虽然还没到十五天可测期，他这两天总是会不受控制地关注平时自动弹出来的育婴网页框，甚至连路上看到小孩都会多注意两眼。他原先是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的，但一想到如果会有一个和自己喜欢的人的小孩，心里就仿佛充塞了满满的甜蜜。
不论是蹒跚学步还是用软乎乎的小脸蛋蹭他，元璀都觉得自己心要化了，甚至因此产生了难以言说的期待。
外科那边药房没货了，元璀只能来住院部领。药房在七楼，这一层主要是层流病房，也就是所谓的无菌病房，面对的主要是处在疾病治疗需要最大程度减少真菌感染的病种，因为设施器材都比较全，也倡议是一人一隔间的形式，所以价格相对高一些。
元璀要划卡付费，所以暂时松开了齐小鲁的手，叮嘱他不要到处乱跑。
齐小鲁乖巧地站在他旁边，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这一层人很少，也没有人在随意走动，来来往往的人都戴着口罩，墙面的的瓷砖干净得一层不染，走廊里安静无比。门后忽然推过一辆支架车，黄褐色的衣角悄然闪过，那人佝偻着腰，身影满是疲惫。
齐小鲁眼睛微微睁大，欣喜地往门那边跑，跌跌撞撞的，“阿
……阿嬷！”
元璀被他叫回了神，看到齐小鲁快跑到无菌病房门口了，焦急地将敷料塞进袋子里，“小鲁！别乱跑！”
往日里乖巧的齐小鲁似乎怎么都叫不动，跑到门边扒拉了两下，吸引了里面的人注意，元璀连忙追过去想要将他抱起来。谁知道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了，穿着黄褐色衣服的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愣怔了一瞬，“哎”了一声，眼旁弯出深重的鱼尾纹，将齐小鲁抱了起来。
元璀脚步顿住了，疑惑地看着笑得咯咯的小熊猫被人抱在怀里。两个人似乎很熟，齐小鲁完全不怕生地抱住了她的脖子，嘴里嘀咕着“阿嬷阿嬷”就往她怀里蹭。元璀试探着出声道：“……您是？”
妇人很会带孩子，将齐小鲁以一个很舒服的姿势抱着，比元璀翻资料翻了很久学到的还要专业。几乎是omega的本能亲近感，元璀一靠近就知道对方是个omega，气息温和又慈爱，让他很舒服。
元璀眼皮一跳，隐隐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毕竟齐白晏说过他家没什么长辈。
“小伙子你好啊。”妇人话里藏着一点乡音，抱着依偎的小熊猫逗了逗，像抱着自己的小孙子般熟稔亲昵。她见他和齐小鲁在一起，啊了一声笑道：“你是齐先生的朋友吗？我是小鲁之前的保姆。”
之前因为老家的儿子结婚便要回去住的，照顾了齐小鲁两年的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