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抽风的时间间隔比之前长很多！”
感觉到自己双脚触地，约书亚听到身旁托尔的声音。
他听起来很乐观，或许有点过于乐观了：“这样下去，应该会很快变好！然后我再想办法回去找洛基！”
约书亚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这次托尔也没有摔到地上，穿的衣服除了在打苏尔特尔的时候破了几个洞之外不算很脏，没有刚到古堡里的时候那么灰头土脸了。
他挺喜欢托尔这样乐观的性格。
而托尔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他自从偶然碰到小吸血鬼之后，一直在给他添麻烦。而约书亚不但没抱怨一句，还帮着他。
他性格可真好。
这次他们到的世界似乎有些......阴森。有一股约书亚很熟悉的血腥味。
他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托尔保持安静，四下查看。
托尔配合地压低声音：“怎么了？”
约书亚发现两人身前不远处有几座墓碑，他朝托尔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两人瞳色都很浅，黑夜中视力更好，借着模糊的月光，约书亚读出墓碑上的名字：“布鲁斯......”
即使早就没了心跳，约书亚还是能感觉到心脏的位置重重抽动。
“......韦恩。”
“这名字没见过。”托尔大大咧咧地说，丝毫没察觉身旁小吸血鬼的异样。
“这是原本的世界吗？”约书亚喃喃自语，俯身去看墓碑上的名字。
托马斯·韦恩，玛莎·韦恩，还有......杰森·陶德。
和自己曾经见过的一样。
难道他离开了这么久？久到布鲁斯死亡？那克拉克和莱克斯卢瑟呢？约书亚一时心中充满了疑问，然而小九不在，怎么喊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看约书亚对着墓碑沉默不语，托尔也猜到这是他认识的人，识趣地没吭声。停了一会儿，约书亚回过神，朝托尔招手，向韦恩庄园走去。
夜色仍然浓重，而庄园里的某个房间窗户竟然透着光。难道是阿福吗？约书亚还以为如果布鲁斯去世，那么年纪更大的阿福应该先走一步或者离开了才对。
大门上了锁，约书亚左右看看，熟门熟路地去翻建筑侧面一楼的窗户。他做任务的世界里这扇窗户锁有点坏了，很容易打开，面前这扇也一样。
托尔跟着他进去，这种溜门撬锁捣蛋的事情看起来也不少干，跟在约书亚后边忍不住悄声问：“你原本是干什么的？你和那个声音？”
“......”约书亚觉得这很难跟托尔解释，于是胡扯道，“我们在对抗邪恶。”
“嚯。”托尔很开心地回答，“我也是！”
不过刚开心完，托尔突然有些担心如果两人不保持身体接触，自己继续穿越、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怎么办，于是很自然地握住约书亚的手。
和约书亚的冰凉相比，雷神的掌心火热，相触的时候险些把约书亚烫得一哆嗦。他回头看了一眼，托尔的表情实在是正直自然，虽然一时没理解这个动作的含义，他也就随他去了。
亮光的房间在三楼，走到二楼拐角，他听见楼上传来一声轻轻的脚步声。
——是迪克。
迪克披着一件眼熟的睡衣，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出憔悴，但表情十分警惕的样子，看到约书亚后一愣：“你是谁？”
这不是约书亚见过的迪克，不是他做任务的世界。约书亚确认了，轻轻呼出一口气。
然而他马上意识到，在某个平行世界里，布鲁斯会死。
这个认知突然击中了他。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考虑过同伴的死亡了，不管是哈利彼得，还是艾瑞克查尔斯瑞雯他们，任务结束之后他就会离开，曾经的任务对象们会带着对他的记忆度过一生。
然而这个平行世界里布鲁斯的结局突然把约书亚拉回了从前，死亡将他在乎的人逐个带走，不管是老死、被谋杀、还是病死，他们最终的结局都是一座坟墓，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连坟墓也会倒塌，无法在约书亚的生命中留下任何痕迹。
孤独是约书亚无时无刻不在经历的永恒考研，分离是他每段生活必须跃过的句点。
约书亚无意识地松开了握着托尔的手，托尔马上察觉到，勾住了他的手指：“小约？”
两人眼前突然一片光亮，迪克打开了走廊的灯，也许是察觉到他们并不是仇人或者小偷，语气缓和了一些：“你们迷路了？需要帮助？”
也许是和苏尔特尔战斗时候留下的破损让他们显得很像倒霉蛋，而且托尔身上还背着苏尔特尔的头盔，整个人看起来都很古怪，像神经病。
迪克的视线扫过托尔，和约书亚对视，他注视约书亚的粉色瞳仁几秒，移向他苍白的皮肤，几乎没有起伏的胸膛。
“我们只是路过。”约书亚朝他微笑了笑，牙尖龇出嘴唇。他对迪克印象很好，在任务世界里他很照顾他，面前这个也许是遭遇了太多分离，整个人都显得不太好的样子。
然而正是这个动作，让迪克脸色突变：“你是个吸血鬼？！”
约书亚的眼睛倏然睁大。
托尔甚至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乐呵呵地朝约书亚说：“我就说很好猜吧——”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约书亚的胸口被一柄镀银的尖刺贯穿了，身体被巨大的冲力带至后仰，托尔一把拽住他，没让他摔下楼梯。
谁也没看清迪克是怎么动作的，他的手中前一刻还是空空如也，后一刻就抛出了那柄武器——也许它一直在墙上挂着，只等其主人随时用它发出致命一击。
“你！”托尔转向迪克，表情瞬间变得很可怕，提起拳头就要冲去给他一拳、砸碎他的头颅！也许是因为托尔并没有吸血鬼的特征，迪克没有攻击，只是冷漠地看着他，而托尔和约书亚交握的手传来一股大力，约书亚把他拽住，另一只手握住胸口上插着的武器，面无表情地把它拔了出来。
他的心脏位置留下一个空洞，可以看到心脏破裂的左右心房。
托尔下意识地扶住他，想用什么东西堵住那个洞：“你......你先别动，疼吗？别怕啊，我带你去找医生......阿斯加德的医生都挺厉害的......”
“他是个吸血鬼。”迪克冷漠的声音响起来，“不管你以前认识的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他现在都已经死了，死人就该待在坟墓里。”
“你给我闭嘴！”托尔勃然大怒，“你还站着的唯一理由就是啊啊啊啊嗷嗷嗷嗷！”
他的话再次被嚎叫打断，迪克看着面前这两个人扭曲、消失在空气里，仿佛从没来过一样。
那柄镀银的武器掉在地上，上边没有血，只带出了一些黑色的不明物质。
迪克走过去，捡起那柄武器，端详良久。
接着，他慢慢蹲坐在地上，靠着墙壁，像一条丧家之犬。
·
脚下再度变成熟悉的石材地板，约书亚紧绷的神经放松些许，跪坐在地上。他脸色是死人的白，加上胸口的大洞，好像变成了另一座墓碑，把托尔急得就差围着约书亚团团转了。
好在片刻后，他胸口的破洞边缘泛起了银光，慢慢向内收拢愈合，很快就看不出痕迹，只是衣服破损，露出一片胸口白皙的皮肤。他脑袋里回响着滋啦滋啦的电流声，隐约能听出来是小九的动静，也许不久之后就会恢复正常。
约书亚感觉到身侧一片暖意，侧头看去，原来是托尔贴着自己坐下了。
他想了想，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你们族人，都能活多久？”
“嗯？”托尔怔了怔，“五千多岁？不过我父亲奥丁应该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我们族人力量越强活得越久。我肯定不会输给我爹。”说着，他露出崇拜的神色。
约书亚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托尔不明白约书亚发生了什么，那个捅他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儿，约书亚明明速度很快，离开之前杀了他是能做到的，为什么偏偏以德报怨？不过看小吸血鬼现在很惨的样子，他也没问这些问题去打扰他。
虽然大锤很二，但也不是真傻，结合约书亚刚刚问他们族人寿命的问题，他猜约书亚陷入了对人类来说十分终极的问题——生与死。
托尔觉得这个问题离自己还早着呢，他们阿斯加德人都特别能活，自己正处壮年，母亲父亲虽然年纪大了，但以奥丁的力量来说，说不定自己还死在他前边呢，而弟弟也还年轻。哦不，等等，洛基是冰霜巨人。但冰霜巨人的寿命也很长，不必担心。
托尔愉快地双手向后撑地坐着，两条腿伸长，开始轻松地晃脚。
“——宿——主——”
两人都听到了小九遥远的呼唤，继而由远及近，到最后约书亚脑袋一痛。
“我回来了！我刚费了好大的力气！总算把你给稳住了！”小九兴奋地絮絮叨叨，“我还保留了回任务世界的能量，马上就可以走了。哎？你衣服怎么破了？”
托尔也能听见小九的声音，此时也高兴道：“那太好了啊啊啊啊啊——！”
随着一声惨叫，托尔的身影扭曲、再次消失了。
约书亚：“？”
“——我剩的能量只能用来维持你了，宿主。”小九解释道，对托尔的处境一点也不急。
约书亚从刚刚就觉得他有点不对：“你是故意的？”
“怎么能这么说！”小九顿时急了，“我已经很努力稳住他了！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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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和了一下语气，说：“他身上的异常我解析了一下，时间太短，没法改写代码，不过我之前降低了他穿越的频率，他身上的问题，只能是在哪里出现的在哪里解决，宿主不必担心。”
说着说着，小九觉出不对：“哎，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啊？”
约书亚抿了抿唇，没回答。小九以为他懒得理自己这个看似很拉郎的问题，于是着手准备把宿主再传送回大超身边继续他的任务，就要出发的时候，他听到约书亚低声说：“我欠他一个人情。”
什么时候欠托尔人情了？他俩没见过吧？照现在这个情形，托尔欠他的才对啊。小九满系统都是困惑。
“任务世界，能回到我离开的瞬间吗？”约书亚问。
“应该不行......你和托尔的穿越是平行世界之间的穿越，各世界时间都流逝着，你回去最早也应该是深夜了。”小九叹了口气，“想想怎么和他们解释吧，宿主，布鲁斯一定找你找疯了。”
他甚至有些羡慕宿主，成为系统之前他隐约记得自己是某个“现实世界”中的人，因此对这些“角色”的未来走向都很清楚，也对他们怀有感情。
谁不想被蝙蝠侠和超人关心啊！
·
发现约书亚出现的时候，超人首先听到的不是他的心跳，而是呼吸声。
很轻，很缓，让人怀疑这种程度的气体交换是否能支持心脏运作。
念头一旦触及到“心脏”，克拉克就开始下意识地去听他的心跳声，同时出发，眨眼来到了约书亚身边。
他的位置仍然处于消失时的大都会中城高中，脸上表情很茫然，似乎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他让韦恩家和自己有多么着急。
夜已经深了，学校里除了自己和约书亚，轻微的电流声外，一片寂静。
克拉克没有听到第二个人的心跳。
“你去哪了？”他问，第二次认认真真、从头到尾打量面前这个生物。
“我也许掉进了空间缝隙。”约书亚轻声回答，朝克拉克走来。
克拉克并没有警戒，在他看来，这个生物虽然他并没见过，但是对他造不成威胁，似乎也并无坏心。
“能借一下手机吗？我给我爸打个电话。”约书亚语气甚至还很轻松。
布鲁斯来得非常快——他在大都会找，迪克和阿福在哥谭，夜翼掀翻了好几个犯罪窝点，他怀疑是有人设法知道了约书亚与蝙蝠侠的关联，绑架了他。
约书亚都怀疑布鲁斯是开蝙蝠车来的，说不定第二天一早的报纸头条就是“蝙蝠侠在大都会飚蝙蝠车挑衅超人！”
布鲁斯一眼看到约书亚全须全尾，松了口气，养子的外表看起来和早晨自己送他来实习并没什么不同，只是表情憔悴了些。
他没有问约书亚去哪了，第一句话是让约书亚跟自己回哥谭，别想着做什么实习记者的事情了。
打击罪犯不比做记者的意义差，哥谭比大都会更需要白色幽灵，大都会已经有克拉克了。
消失了一晚上，还要坚持来实习上班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可疑，约书亚点了点头，朝布鲁斯走去。
然而他被拦住了。
“我认为他是个做记者的好苗子。”克拉克直视布鲁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