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对开设学校这件事，十足的兴致勃勃。庆祝宴完了第二天，他就精神头满满地把因为宿醉还在蒙头大睡的变种人们挨个从床上薅起来开会。
艾瑞克也坐在离查尔斯最近的位置，他打了个泪花满满的哈欠，环顾一番四周，突然发现了某人的缺席：“约书亚呢？”
“他是学生。”查尔斯说，“至于在座的各位，不管是年……学识还是履历，教孩子们都绰绰有余了。”
年纪稍长的布蕾狄敏感地瞅了查尔斯一眼。总觉得他原话想说的就是“年龄大了还好意思当学生？”
作为“人类和平代表”，莫伊拉也精神头十足，此刻兴趣盎然地看变种人开会，就好像一个刚刚成立的小社会一样，他们要解决作为头等大事的教育问题了。
“约书亚还做学生？”艾瑞克真情实感地惊讶道，“他还有什么是我们能教的？我倒是想让他教我怎么能不死。”
查尔斯有些奇怪艾瑞克为什么一直对约书亚有如此高的评价，不由得稍微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耐心地说：“他战斗能力比较强，可你不觉得他其他方面都还是小孩子吗？我们的学校，当然不是只教人怎么打架的。”
“其他方面，你是指人类社会的知识？但从他小时候在人类社会的遭遇来看，我不认为他会情愿学。”艾瑞克客观点评道，接着转向莫伊拉，语气轻松，开玩笑地说，“你在他周围可得小心点。”
莫伊拉的表情有点僵。
查尔斯无奈道：“艾瑞克……小约他不会随意攻击人的。再说，这也是我说他在我们这里会作为学生的原因之一。”
艾瑞克笑了笑，点点头，把话题从约书亚身上转移，商议着学校要怎么招生、开设什么学科、怎么吃饭等等一系列问题。
作为庄园里（表面上）年纪最小的那个，约书亚能力强却道德感低，（在小九编的故事里）受过人类的伤害，当仁不让地成了查尔斯的一等关注对象。
他觉得，约书亚被那名将军关了这么久，学识甚至常识上的缺失是难免的，古巴战争之前都以提升战斗力为主——这孩子的战斗力也确实不需要再提升了——那么现在空出时间和精力，自然要管管这孩子的基础教育。
于是约书亚上午离开卧室，碰见查尔斯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了一套高中卷子，给约书亚做。
约书亚看着英语、历史、物理、化学、生物、金融等科目的卷子：“？”
他拿着查尔斯塞到他手里的笔，疑惑的目光看向查尔斯。
查尔斯满脸鼓励。
历史第一道选择题“美国独立战争第一枪在哪里打响？A：波士顿，B费城，C：莱克星顿，D：洛杉矶。”
犹豫不决就选C。
查尔斯欣慰地小幅度鼓掌：“对！就是这么做题，小约你很棒，一定可以的。”
约书亚无奈地点头。
美国独立战争嘛。
十七世纪初的时候，距离约书亚走过英国每一寸土地过去了三百多年，对英国一草一木都再也没有多余兴趣的约书亚，就随殖民船去了美国看热闹。不料他坐的那艘船偏离航线搁浅到了南美洲。
既来之则安之，大批英国人对美洲土著犯下罪行的时候，约书亚沉迷于南美洲的热带雨林，在里边养蛇。
等他终于对热带雨林中那些自己没见过的动物们失去了兴趣，去往北美人类社会的时候，刚好是美国独立战争前。
错过了整个殖民历史的约书亚有些摸不着头脑。等搞清楚英国这些年都在殖民地发表了多少荒唐的法律、剥削了人民多少血汗之后，约书亚突然发现自己还有热心的一面，具体表现在他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民兵，化名威廉，在那个名叫莱克星顿的小镇上，伏击了一支由八百名英国轻步兵组成的军队。*
这可是八百多人的粮仓，面对一只饿了一百七十年的吸血鬼。
混在美国民兵中，威廉——或者说约书亚一枪开启了美国独立战争，并浑水摸鱼在这个自助食堂里享用了两百名英军。英军的红色军装替他掩盖了出血量的异样，而沉浸在兴奋的民兵自然察觉不到英军溃败的真相。
约书亚对英国毫无感情。提起母国，前三百年是痛恨，后几百年是冷漠，对身为英国鬼却支持美国独立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战场是他绝佳的养料，七年独立战争之后瞳仁里染上了经久不褪的赭色，当时英军中广泛流传着美国民兵有魔鬼相助的传言，自然没有英军能与约书亚照面之后还能活着，他们从尸体上发现了些许端弥。
因此传言中，魔鬼长着两个一英尺长的黑红色山羊角，身高两米八，体型壮硕、浑身漆黑、青面獠牙，没人知道他其实有个圣经里伟大领袖的名字。*
约书亚后来听到这个传闻后：“……”
他那四颗虎牙，就算是咬人留下了痕迹，那也得是十分秀气的牙印好么，上哪儿来的青面獠牙。
——不管当时因为约书亚生出多少多少恐怖传说，那都是他原本世界里发生的事情了，个鬼的力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个世界里独立战争的走向是差不多的，美国历史也没多少变化，因此约书亚的历史卷子得分不低。
“历史八十分，这很棒，小约，但是……”查尔斯头痛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一沓卷子，“英语六十分也很不错了，但是物理六分、化学零分？小约，你就算选择题都选C，也不会只有这么点分数啊。”
他的物理卷子上，选择题只有两道关于电力的写了正确选项，拿了六分，其余的解答题都是空白，选择蒙个正确选项都懒得。
化学和生物直接是满卷的空白，毕竟他身为已死之人，又用不到遗传学。
查尔斯看起来还想说什么，张张嘴，最终无力地说：“行啦，玩儿去吧你。”
等约书亚走远了，小九窃笑道：“查尔斯是真的把你当小孩儿了。”
到了晚上，出乎查尔斯意料的，莫伊拉来和他辞行，说自己要回去了。
“你要回去了吗？怎么这么急？请再多留两天吧。”查尔斯有些不解，“大家都很喜欢和你相处，没人会伤害你的，别害怕。”
莫伊拉笑着摇了摇头，昨晚回来之后，查尔斯邀请她在庄园多住几天，但在这里住着，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但查尔斯的挽留充满了诚意，他坚持现在已经入夜，让她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更不放心让红魔鬼带着她移动，于是莫伊拉答应明天再考虑。
等莫伊拉离开后，身后冷不丁又响起一个磁性的声音，让查尔斯被吓了一跳。
“她可不是因为害怕。”是艾瑞克。
“你这两天是怎么了？”查尔斯平复了片刻，无奈道，“不是口出狂言，就是偷偷摸摸。”
艾瑞克为这没由来的指控瞪着眼睛：“我可没有偷偷摸摸，是你的心思都在那个女人身上才没发现我。”
“说什么胡话？我可没有。”查尔斯的表情不自然起来。
“你还许诺了不会消除她的记忆，哪怕你知道这会让我们都身处危险。”艾瑞克表情没有责备，查尔斯却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莫伊拉不会那么做。”
“她也许不会，但她的特工同伴们有的是方法让她吐出来。”
艾瑞克出了口气，缓缓地说：“查尔斯，为什么你怜悯人类，对他们满心温柔，却不愿意付出更多在同伴身上？为什么对他们的处境视而不见？你既然对我有控制欲，为什么不做得再彻底一些？你为什么就是……不懂我，不理解我，不站在我这边？”
“艾瑞克，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查尔斯下意识地两指放在太阳穴上，“你介意……？”
艾瑞克握住了他的手指，从他的太阳穴旁拿下来，动作温柔，却很坚定：“永远不要用能力阅读我，自己来感受我的心情。”
艾瑞克的脸庞被月光照耀，显得有些毛绒绒的，查尔斯一时说不出话，视线却不自觉落在对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