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灯一点微光,雨声撩动白色窗纱。

  大床中央洇开深色的痕迹。

  齐暄妍屈膝坐在床边,一条小腿慵懒地垂下床。

  她浑身只披了一件楚韫的薄衬衫,细腰弯着,洁白得像冰清的玉虾。

  热气里浮动她和楚韫的味道。

  楚韫散着墨黑的长发深陷床中,双唇微张,犹如牡丹初绽。

  齐暄妍低着头给她上药,眼神认真,雪白的脖颈印着一串小巧的红痕。

  楚韫盯着她颈上的雪里红蕊出神。

  齐暄妍动作轻柔,快速止血,包扎好楚韫侧腰的伤口。她的腰柔韧有力,两条马甲线随着呼吸起伏。

  齐暄妍贴着她,掌心向下缓缓挪动,摸到一些细细的疤痕,移开手看。它们比周围皮肤的颜色略深,像是痛觉残留的泪痕,惹人垂怜。

  掌下的皮肤收缩,齐暄妍抬起手,楚韫两条迷人的马甲线连同心口一道加重起伏。

  齐暄妍发现了,楚韫不习惯被碰伤痕。

  她俯身吻那里,轻声问:“痒吗?”

  “一点点。”

  楚韫的声音像徐徐摆动的狮尾,长发在枕下晕开一朵水墨花。

  齐暄妍再吻一下。

  楚韫从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哼鸣。

  齐暄妍明知故问:“舒服吗?”

  “只对你舒服。”

  这人一点不好调戏呢。

  迟早治她。

  治得她喵喵叫。

  齐暄妍牵起薄被给楚韫盖上,只露出两边漂亮的锁骨线。

  她用指尖拨弄黏在楚韫肩膀的头发丝,每只指甲都剪得干净圆润,晶莹剔透。

  右手的食指根碰到点点温热,楚韫在低头吻她的指节。

  “宝宝,我问你个问题哦,我赶回盛京联系不上你的时候,它一直很困扰我。”

  “嗯。”

  “你有没有怀疑过是我泄密?”

  齐暄妍停住手,亲吻她的唇也停下。

  她直白地看进楚韫眼里。

  这双凤眸素来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却像等待命运审判般紧张。

  能审判楚韫的不是天地,是还没追到的老婆。

  安静了几秒,楚韫眼底跑过金戈铁马。

  “宝宝,我没有——”

  齐暄妍以吻封缄。

  “我也没有。”

  齐暄妍俯身贴合楚韫的唇,两手撑在她身子两侧,以免压到她的伤。

  齐暄妍笃定而恳切:“楚韫,我收到律师函第一个想到的的确是你,但不是怀疑你,是我习惯了你的保护,下意识想要依赖你。”

  目光黏着,两对嘴唇轻轻研磨,停歇没多久的鼻息又两相交缠。

  齐暄妍隔着薄薄的被子和楚韫胸口重叠:“我相信你。”

  只有楚韫这个坏蛋不够信任她。

  后腰环上一只胳膊,齐暄妍跪起膝盖,往下沉腰。前身往前送了送,楚韫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

  “对不起宝宝,是我太糟糕,让你受欺负,让你担惊受怕,你惩罚我好不好?”

  齐暄妍的心头像被她浇了一瓶山楂黄连。

  是所有汤药里她最讨厌的那种。

  已经够苦了,偏生要加山楂调味,苦里泛酸。

  楚韫拉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打,齐暄妍用力收回手,视线落在楚韫眼下深深的淤青。

  失联三天,远程航班,深夜调动盛京和申城的关系网。

  不知道这人几夜没合过眼了。

  还拖着伤。

  齐暄妍眼里,楚韫的下颌线又清瘦几分。

  她才在瑶港用甜点喂圆一点的。

  唉......

  耳畔拂过风,带来雨的潮气。

  一道闪电的光照得夜空发白,明亮后寂灭。

  雷声从天边滚来。

  往后的生命里,每一次雷声,齐暄妍都能记起楚韫撞破夜色为她而来的画面。

  她在许多人面前叫她女朋友。

  把她护进怀里,说不惜用尽一切资源也要保她。

  现在这个人躺在她身下,要她打她,要她惩罚。

  齐暄妍觉得楚韫是在惩罚她。

  楚韫才不糟糕。

  糟糕的是齐暄妍自己。

  “宝宝。”

  “宝宝......”

  “不要哭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来擦擦眼睛,你再哭明天就要肿了,会难受的。”

  等齐暄妍回过神,才发现眼角热热的,脸颊都湿了。

  “咦?”

  她抹掉泪水,有些已经沾到嘴角,微微咸。

  可能是担心手指粗糙,会摩擦眼角,楚韫仰起脸吻掉齐暄妍的泪珠。

  温软细腻的舌尖轻轻舔过,齐暄妍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扑朔睫毛。

  楚韫和她贴贴额头,温声软语地哄:“宝宝乖,我听你的话,我什么都听你的。”

  细碎的刘海分开,潮湿的沾上楚韫纤长的眼睫。

  “我发誓,以后不管有什么危险都会告诉你。”

  “不可以再掉小珍珠了哦,会有人心碎。”

  齐暄妍蹭动脸颊,像交颈的鹤与她缠绵。

  “哪个人会心碎呀?”

  楚韫温柔:“是个坏蛋吧......”

  齐暄妍柔软地贴下身,双膝落在楚韫腰侧,耳朵枕在楚韫颈窝。

  皮肤下的动脉有节奏的震动,听着很安心。

  好像躺在山口倾听大地的脉搏。

  齐暄妍缓缓闭上眼睛。

  “楚韫,为什么我在你面前总会哭呢?”

  她小时候喜欢躲在浴缸里哭,但十八岁以后就没掉过眼泪。

  直到遇见楚韫。

  哼,果然是坏蛋。

  欺她哭的坏蛋。

  回答她的是从下往上有力的环抱。

  轻轻一吻。

  楚韫的眉眼在壁灯下盈盈泛光。

  “我会抱紧你。”

  ——你为了什么掉小珍珠都没关系哦,我的怀抱永远都为你。

  “呜......”

  齐暄妍拉下被子,把脸埋进楚韫胸口。

  越靠近心脏的肌肤越细腻,温柔包容她的一切。

  开心的,不开心的;美好的,不美好的。

  都在楚韫怀里撒娇。

  齐暄妍张开唇,就着唇边有的东西轻轻咬了一下。

  楚韫像蛰伏的大猫一样低声哼哼。

  仿佛牛奶布丁撞击嘴唇。

  齐暄妍大脑发烧,怔了怔,贪心地想要听到更多声音。

  几番辗转,暴雨下的沟渠又涨满了水。

  电光与灯光闪烁辉映。

  光点从快乐的人身上跳过。

  “呼......呼......”

  耳畔呼吸沉沉,齐暄妍还没吃什么。

  楚韫人前一副不羁的模样,竟是这样容易受撩拨......

  齐暄妍脑热,心热,脸热,手掌贴在原处不敢妄动。

  “阿楚......你......”

  她想体贴入微,不料掌握主动权的自己又反被捉弄。

  楚韫在她掌心扭了个圈,抬手勾她脖子,张口含她的耳郭。

  “宝宝,好空。”

  大火把齐暄妍的魂儿烧了。

  楚韫那股媚劲,敢不敢再来一遍?

  小海胆也是很厉害的哦!

  “我来真的了哦?”

  头顶壁灯微亮。

  流光像扇子一样在楚韫的脂玉上打开。

  她凤眸一勾,风情万种,挑起发丝缠绕指尖。

  忽然低眉,眼波柔弱:“我还不经事,宝宝你要对我温柔一点哦~”

  齐暄妍满腔的大火烧成热流,大业未开,先浇了自己。

  她唇瓣打颤:“我......我会!”

  楚韫扬头在她嘴唇嘬了嘬:“宝宝好会,宝宝好棒。”

  挑衅......

  等着吧。

  治的你嗷嗷蹬腿。

  齐暄妍面红耳赤,喘.息着轻揉掌心。

  手指慢慢弯曲。

  她躬身细吻楚韫,安抚那些小小的伤痕。

  唇纹摩挲伤痕,不同的触感却有同样细致的纹理,格外敏.感。

  齐暄妍感受楚韫纹理的震颤,略微抬眼。

  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楚韫的鼻尖,和两边淤青的眼圈。

  齐暄妍手慢下来,渐渐停歇,在楚韫询问的目光里拥抱住她。

  “怎么了宝宝?”

  “我舍不得。”

  楚韫吻她的发顶,揉揉头发:“怎么呢?这是爱。”

  “我知道。但是你实在太累了。”

  齐暄妍抬手遮住她的双眼:“先睡觉吧。”

  楚韫想了会,把被子提上来。

  两条柔和的曲线完美贴合在一起。

  楚韫拨开齐暄妍的碎发,吻她滚烫的脸颊:“好。”

  躺下一会后,楚韫又说:“宝宝,我可以教——”

  “我会!”

  齐暄妍蜷在她颈窝,每一根头发丝都在用力。

  “这次我是心疼你,你黑眼圈那么重,腰上还有伤,我想让你好好休息。”

  “我们先......先......赊账。”

  “下次你还账的时候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楚韫别过脸,口鼻闷在枕头里,肩头颤动。

  齐暄妍:“我听见了。”

  她在取笑她。

  齐暄妍:“......”

  楚韫翻身过来,齐暄妍从她怀里探头,更深的拥抱她按进嘭咚嘭咚的心口。

  “睡觉。”

  “唔。”

  楚韫的嗓音在她头顶震动:“你不需要怎样我就情难自已了。”

  说着,楚韫给她泥泞的证明。

  齐暄妍感受着沾染的一片潮湿,胳膊圈紧楚韫的腰肢。

  她的耳尖落下一吻,听见楚韫呢喃:“你就是我最棒的宝贝。”

  热息俘获齐暄妍的耳朵。

  粉粉的染成红红的。

  齐暄妍深吸一口气,慢慢往下缩身子。

  楚韫低头:“宝宝?”

  齐暄妍已经钻到被子里面去了。

  楚韫忽然低吟一声,眯眼蹙眉,伸手去找齐暄妍的脸庞。

  “我想......吃一点应该累不着你。”

  “宝宝......”

  齐暄妍的声音从闷热的被子里传出来:“唔呣......亲......亲爱的,舒服吗?”

  “哈啊......嗯......”

  窗纱遮掩美味的秘密。

  雷声渐息。

  只剩下滂沱大雨,挥洒一夜。

  *

  第二天楚韫就去上班了。

  神清气爽,焕然一新的董事长呢。

  齐暄妍摸了摸下巴,昨晚麻麻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出门前楚韫拉着齐暄妍亲了好几遍。

  “宝贝儿我要出门咯。”

  “知道了。”

  “你非必要不要出门哦,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先在这住几天好好休息,公司的事不用操心,等我收拾好那群——”

  “好了好了知道啦!”

  废话好多哦。

  董事长被撵出家门。

  齐暄妍收拾吃完早餐的餐具。

  厨房,客厅,处处堆满楚韫买的东西。

  零食水果多得可以吃到过年,还有很多生活用品,衣服爆仓。

  甚至买了各种各样的兴趣玩具,能让齐暄妍无聊的时候拼图、画画什么的。

  齐暄妍看着整洁的房子变成仓库,轻声叹气。

  她只是暂时退避风波,又不是逃荒避难,楚韫搞得太夸张了。

  其实要不是为了楚韫,齐暄妍随时可以跳槽。

  瑞典老东家还问过她有没有意向回去呢。

  齐暄妍婉谢了。

  物资买得急,都是黑鹰送来的,清点得不仔细。

  齐暄妍心想,既然要在这住上一阵,干脆把房子认真整理出来。

  看来楚韫在这住过不短的时间,清出很多有意思的玩意。

  比如某人实习期的自我评价表:粘贴一张打印纸,印刷内容是网上随手一摘的模板。

  不用想,这份表肯定是被退回的,当年绝对挨了骂。

  刚毕业就这么拽,怎么没被辞退呀?

  齐暄妍笑得肚子疼。

  书柜里有很多奖状和证书。

  各种各样的奖项,除了赛马、帆船之类的正常技能,还有稀奇古怪的,比如《奶油南瓜汤教击败奶油蘑菇汤教杰出勇士奖章》。

  所以楚韫是奶油南瓜派咯?

  齐暄妍抿唇,不巧,她喜欢奶油蘑菇汤。

  楚韫的书很多,齐暄妍不知道她都看过多少。

  各种语言的都有。

  其实齐暄妍懂的语言也很多,得益于她小时候常常跟父亲出海。

  船上人员复杂,她跟天南地北的人学了世界各地的语言。

  不一定运用自如,但是打个招呼绰绰有余。

  齐暄妍把书本按语系分类,再按体裁放进书柜。

  一本本翻阅,才发现其中一本线圈皮面的不是书。

  是一个带夹囊的速写本。

  齐暄妍打开它,摸到夹囊里有东西。

  抽出来看,是一枚用透明膜封好的鲨鱼夹。

  画纸泛黄,碳素笔勾勒轮廓,寥寥几笔线条流畅的汇成人像。

  速写映入眼帘。

  她的瞳仁逐渐变化。

  一页又一页。

  全是齐暄妍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