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又一次逃出生天。
齐暄妍感受着楚韫的体温,用力汲取她身上的味道。
一点烟味,带着风雨,还有温暖的柑橘琥珀。
真好。
齐暄妍脸颊贴紧楚韫的胸口,听着她的心跳,偷偷蹭干不争气湿润的眼角。
明明之前自己一直很酷的,为什么一看到她眼睛发酸,忍不住流泪?
因为确定她平安了吧,就放心了,就不用一个人硬撑了......
雨夜潮湿,齐暄妍穿着冬天的大衣,闷出一身汗,头发凌乱的黏在肩颈。
楚韫认出这件大衣,轻柔地拨开她的发丝。
齐暄妍后腰一紧,楚韫用力把她按进胸膛。
“对不起宝宝,我又来晚了。”
楚韫嗓音沙哑,齐暄妍伏在她胸前,随着她的声带一起震动。
生日会的那个雨夜,楚韫在隧道口找到她,也这样说。
齐暄妍环抱楚韫,像拥抱一棵支撑她天穹的世界树。
她摇头蹭掉泪珠:“你没事就好。”
温厚的手掌落在发顶,楚韫弓腰护着她,一下一下抚摸她的头发。
雷电交错,大雨瓢泼的下。
门外的人都在看着她们,神情各异。
钱鑫茹皱眉,原本齐暄妍只是秘书,轩辕不会包庇嫌.疑.犯。
但要是楚家继承人在明知齐暄妍是假冒的前提下,还公开她是女朋友,这......
楚韫铁了心要齐暄妍,齐家拿什么跟楚家斗?!
警方则是正常出警,秉公执法。
刚才替齐暄妍说过话的女警上前:“你要等的人等到了,现在跟我们走。”
旁边的男警再次举起手铐。
齐暄妍看向他们,目光掠过冰冷的金属。
她仰起留着泪痕的脸,嘴角推起脸蛋,对楚韫甜甜微笑:“如果我出不来了,你不要等我。不是只有小海豚和小海胆才可爱的,还有小鲨鱼呀,小海豹呀,小水母呀什么的。”
“说什么傻话,跟我在一起就那么让你没有安全感吗。”
楚韫用拇指抹干齐暄妍的脸颊,指腹有点粗糙,但是很温暖。
齐暄妍噗嗤咧开嘴:“你才傻呢。”
她冒名顶替齐家大小姐长达十八年,牵扯一条人命和大量金额,怎么会轻易解决。
她没什么好怕的,唯二放心不下的是养病的生父,和又要变得孤孤单单的楚韫。
“你当我盛京皇太女的外号是叫着玩的?”
嗯?
齐暄妍从楚韫的笑眼里看出宠溺和底气。
额前湿哒哒的刘海被揉了揉,齐暄妍微微低头,蝴蝶镜链闪烁光芒。
楚韫单手搂住她,把她握紧,视线越过众人,叫了声:“麻烦了,汪姐。”
齐暄妍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候梯厅不知何时来了一群人,有黑鹰带来的保镖,还有一些制服各异的人员,不知道具体都是负责什么。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干练女人走过来。
领头的警察看见她,连忙迎上去:“汪局。”
汪姐拍拍同志的肩膀:“带人回去,这案子我来。”
齐暄妍惊讶地眨了下眼,仰头望楚韫,楚韫包着她的手心捏一捏,轻轻用唇碰她的发顶:“别担心,就是把盛京所有的关系网用尽,我也要保你。”
齐暄妍眼神颤抖:“可我确实做了错事,你不用——”
楚韫竖指封住她的唇瓣,目光专横,不容置喙:“你有没有做错事,汪警官自有判断。”
“这位警官,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杀害我女儿齐暄妍的真凶,你一定要查明真相,绝对不能放过她!尤其是她这些年侵占齐家的财产——”
钱鑫茹尖锐的话音突然插.入。
汪姐做出暂停的手势:“你是齐氏科讯的负责人之一对吧,贵司有些税务方面的问题需要先跟审计科那边沟通。”
招手叫来审计。
钱鑫茹顿失血色:“什么?!”
这时又过来两位佩戴胸章的办事员:“我们是公证处的。十八年前,齐暄妍的舅舅签遗赠书时留有一封密函,他在密函中表明‘知情赠与对象并非亲外甥女,仍坚持把所有遗产赠与这位女孩’。”
楚韫的律师补充:“多方物证证明,齐家十八年来对‘齐暄妍’小姐的养育费完全出自她继承的遗产。相反,齐家联合钱氏非法侵占了这笔遗产,仅钱氏私吞的古董金额就高达千万以上。”
顷刻之间,被群起围攻的对象换了人。
方才还趾高气昂的钱鑫茹母女瞬间狼狈不堪。
齐暄妍心潮澎拜,她没想到楚韫为她做了这么多。
楚韫为了帮她扫清障碍,一定很早就开始做准备了吧。
也许在她骂楚韫是流氓,往楚韫脸上扔裙子的时候,楚韫就下定决心要保护这个朝她竖满尖刺的女人。
“齐小姐。”
齐暄妍从楚韫怀里不安地抬眼。
汪姐笑容和蔼:“不要害怕,我根据楚董提供的线索帮助,查到了一份十多年前贝鲁卡号在阿拉斯加湾的遇难名单,其中有当时的齐暄妍小姐。她是在灾难中不幸殒命的,与你无关。”
贝鲁卡号。
遇难名单。
楚韫提供的线索......
楚韫为什么会收集贝鲁卡号海难的线索?
——“七七,前面就是本初子午线!我们跨过去,一起到明天!”
——“七七,妈妈不允许我说出真名,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另一个名字。”
——“我叫孟昱。”
齐暄妍的脑海里蓦然响起遥远的话语。
它穿越漫长的时间,像蝴蝶飞越地心,从岁月的另一端姗姗而来。
在时光的那头,游艇漂在汪洋,有两个孩子趴在船头,耀眼的太阳从海面冉冉升起。
......
汪姐做完记录,道别离开。
屋外的人都散了,四下重归安静。
齐暄妍额前贴上柔软的唇瓣,楚韫吻了吻她,拥着她进屋。
门锁咔哒轻响,锁住。
齐暄妍在心中默念几遍孟心眠的名字,没头没尾地问了楚韫一句:“你的母亲姓孟?”
楚家人的信息都保密得很好,齐暄妍没问过楚韫的母系家族,根本不了解,只记得楚韫说过她妈妈出自苑州名门,和爸爸算得上门当户对。
楚韫有点诧异,如实回答:“嗯。”
齐暄妍垂眸,不知想了些什么,笑着仰进楚韫怀里。
楚韫:“怎么突然问这个?”
齐暄妍眉眼弯弯,伸手抚她的鬓角:“苑州将军府,孟氏满忠烈。大将风范。”
歌颂孟家老祖宗的古诗都搬出来了。
楚韫低头凝视齐暄妍,扬眉:“夸我的?”
齐暄妍笑而不语,藏起心中的一个新秘密。
——也许你在假设一种不可能。
它颠覆常理,扭转生死。
那么我也假设一种不可能。
它阴阳置换,起死回生。
听闻你在找我。
我亦如是。
*
“你坐好。”
“坐好了。”
楚韫坐在床边,脱了薄衬衫,里面只穿了一件修身的背心。
齐暄妍把汗水浸湿的外衣挂在衣架。
她坐到楚韫面前,打量一番,启唇:“你这次去多伦多,强调改革大会离不开我,坚持让我留下,其实是因为要和约克联手对付S.K,不带我去,对不对?”
楚韫笑容殷勤,张开双臂过来抱。
齐暄妍脱了外衣,里面只穿了一件v领无袖衫。
两人的皮肤直接接触,传递彼此的体温。
脸颊和脖颈落下细密的触感,楚韫吻得很轻:“但是公司确实很需要你啊宝宝,改革特别重要。这个大会和我一样,离开你就像枯萎的花草,唔——”
齐暄妍用手堵住她的饶舌,眼神嗔怪。
楚韫缠她:“宝宝好香。”
她躲:“不香,全是汗,不好闻。”
“更好闻了。”
齐暄妍抵着她,楚韫就着齐暄妍推拒的姿势吻进来。
她的唇捉住齐暄妍的唇瓣,反复吮弄,纠缠她的小舌,诱哄地想要把她吸走。
齐暄妍顺从楚韫的力道仰着头,双手撑在她的胸口。
热吻痴缠,很快攫走齐暄妍紧缺的空气。
“呼唔——嗯!”
齐暄妍胸腔滚烫,急促喘气,抬手敲打楚韫。
稍微分开一点,清新的空气涌进纠缠的灼热。
楚韫没有放开齐暄妍的唇,仍有半片轻轻含着。
齐暄妍颦眉,哼哼着打她。
“松嗯......开!”
楚韫含唇不放,手指摸进齐暄妍头发。
指点揉按头皮,还滑到她的耳后轻轻撩。
齐暄妍忘记本来要跟她理论什么,只感到丝丝酥.麻,意识逐渐飘忽。
这个狡诈的坏女人,每次都用亲热转移话题!
骗子,坏蛋!
楚韫根本不知道她联系不上她有多着急,也根本不明白她总是瞒着她独自面对危险,让她有多难过。
楚韫口口声声说喜欢,保护她,可她根本没有把她们放在对等的位置。
只有一方负重和牺牲的关系算什么啊。
分明就是看不起她齐暄妍。
她又不会给楚韫添乱。
要是楚韫出国前就说清楚是去对付S.K,可能有危险,她就不至于在受困的时候联系不上楚韫那么难受了。
结果楚韫瞒着她什么都不说,关键时刻失联让她提心吊胆。
她受尽了楚韫爷爷的欺负,还帮楚韫出头。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
情绪上来,眼睛鼻子酸得不行。
泪花又不听使唤地往外冒。
齐暄妍泪眼婆娑,眼眶红红的像玉兔。
她樱唇里哼唧骂着,不停敲打楚韫胸口。
“楚韫你讨厌!”
“坏蛋!”
“唔哇......我不跟你好了!坏蛋坏蛋坏蛋!”
楚韫心疼地圈住她,抱在怀里哄着摇。
齐暄妍越打她,她搂得越紧。
“嗯嗯,宝宝骂的对,宝宝打我,宝宝打坏蛋。但是宝宝不可以不跟我好,我们亲一下好一下,啾。”
齐暄妍偏头躲开楚韫的吻,很快又被捉煮,含住唇瓣吮.吻。
齐暄妍闭上眼睛,热泪滑落,接吻的间隙逸出嘤咛:“嗯......你坏蛋......你不知道我联系不上你有多着急!”
“我还骂了楚甫阁,你都失联了他一点不关心,还背着你对付我,那么大年纪的人了一点是非轻重都不分。”
“他不配当你爷爷,我骂他清明节没人烧纸……”
楚韫微怔,闷笑出声,吻得更深了:“他是老坏蛋,该骂,宝宝骂的好。”
齐暄妍吸气抽搭:“你就瞒着我吧!你要是在加拿大的荒野有个万一,我又进去了,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齐暄妍话音变大,想到最坏的可能,心脏就像碎裂一样阵痛。
眼前这个只知道接吻的坏蛋还在笑。
齐暄妍火气上涌,在她腰上捏了一下:“你发誓,以后不管有什么危险都必须让我知道!”
“嘶!”
楚韫突然皱眉,弓起身子捂住侧腰。
齐暄妍脸色骤白,卷起衣边查看,那里有一道红痕,隐隐渗出血迹。
“你受伤了!”
那抹猩红刺痛齐暄妍的眼睛。
她心脏抽搐,手忙脚乱地去拿药箱。
眼泪彻底收不住:“对不起阿楚,你赶回来救我我还凶你......呜呜,我才是坏蛋,该你打我。”
刚刚落下脚,齐暄妍手腕一热,被楚韫的力道带翻。
“唔嗯?”
齐暄妍陷进床里,楚韫滚烫的吻倾覆而下。
不同于以往的唇舌缠绵,楚韫吻得猛烈狂热。
拥抱这个为她怕、为她恼、为她哭,明明自己身处险境,却满脑子只想得到她的小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