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溟心中波澜大震,头脑空白,不知如何反应。

  “你、你……”

  他显然不想啊!

  三个月的折腾,他怎受的住?

  对方手支在他身侧,面色晦暗,暗红的双眸血光熠熠,仿佛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

  但半刻后,龙点了点头,不知在想什么,缓缓压下来,拥着他一动不动。

  何清溟被刚刚的一段告白震惊得还没反应过来,只呆呆地看了看仿佛睡着的家伙。

  他恍然醒悟了自己处境之危险,原来自己一直跟一个想干自己的猛兽在一起,还天天跟对方亲密接触。

  而且,景泽天说的是“初见的时候”。

  他一下就凌乱了,那时候他一个劲地验证系统,想勾引这小子,让这小子爱上自己。但一直觉得失败,因为对方对自己压根没有反应。

  可是景泽天刚刚的话却是说……早就爱上了,他居然早就成功了吗?

  何清溟浑身僵硬,视线落在男人的侧颜,心情更加激荡,因为他真的没注意到任何迹象,当时景泽天没少冷落他,再说了,一开始还咬他了。

  他努力理顺景泽天的话,搜寻对照着自己的回忆,景泽天从没对他说过谎,所以不可能是骗他的。

  所以真是……想成为夫妻那种情爱吗?

  何清溟心脏猛跳,冰雪的眸子里尽是动摇,好像这个认知一下冲击到他了,令他心神巨震,久久无法反应过来。

  他没有想过这种关系。道宗戒律森严,很少夫妻道侣,就算有,也不会在人前表现出来,他对于夫妻、伴侣这类关系的认知非常有限,只知道是“两人结合起来,一同生活,长相厮守,延续血脉”的一种人类关系。

  “结合起来,一同生活”,也就是形影不离,住在一起,有什么困难一起克服。嗯……跟他们目前的关系也没有太大区别。他们少年时候就双修过了。

  而“长相厮守”……也就是跟这个人比任何其他人都要亲密,无论度过多长时间,都喜欢对方,合着过一辈子?

  何清溟想了想,发现也没差别。就是“延续血脉”这点,他们都是男人,难道还要生孩子?

  这个想法一下把他轰晕了,如同被五雷轰顶,浑身都在颤抖。

  怎么可能?生孩子,谁来。他?我?才不要!

  这家伙原来一直想着这种事吗?何清溟不知是震惊还是愤怒,不满于对方居然敢对自己有这种想法。

  原来他误打误撞,还真“勾引”到了对方,只是自己一直没发现,天天郁闷。

  然而,知道成功后,他也没有当初想的那么高兴,心情无比复杂,脸红了快一个时辰,在心中疯狂想象,多次想把龙推开,但又下不了手,心中低语道:“要真是夫妻伴侣关系,我就得经常陪他做,但是我……”

  他浑身僵硬,又羞又恼,不想再被.干了。

  这家伙是龙啊,总爱折腾,还那么久,哪个人能承受得住?虽然我也不是人……

  何清溟消化这场告白需要长时间,感觉比突破渡劫期都艰难,一片片“可疑”的记忆跳出来,更让他心神剧颤。

  比如说,当年说的“硬.了”,好像是真的。还有那次令他印象深刻的“强.奸”威胁,居然也好像是真的。这条龙很早之前就想干了!

  他承受不住这冲击,足足震惊了半天,时而盯着龙,满目愤恨,时而无法直视,满脸羞红,脑子里全是夫妻、伴侣,以及这条龙的种种细思极恐的言行!

  亏他还当这条龙是好友,原来天天觊觎他身子。啊,所以那花是?

  何清溟瞳孔一颤,这才想通了,为什么龙经常盯着自己吃花,好像看着自己会有食欲一样。

  原来是……!

  何清溟反复裂开,更是记起了很多细节,比如为什么他喝了下药酒后,醒来发现口中留有花香,还隐约记得是被灌进来的。原来是那小子干的啊!

  他一下子无所适从,甚至感觉和对方接触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烫发热,对方热息打在自己身上,更要直接把他融化了。

  他们这样睡过太多次,他从来没有在意,而现在,他浑身不自在,想跑,然而手才动一下,锁链就清脆作响,想把人甩下逃跑,几乎不可能!

  可是他又想,为什么要跑啊。这家伙不是坦白说忍了很多年,很能克制的样子,现在为了保护自己,还天天在外面杀敌。

  何清溟头脑混乱,目光又落到了锁链上。还是这个东西的错,他不能被锁起来,任那条龙行事。

  又半个时辰过去,他压下混乱的心思,凝聚神念解析锁链物质。他专心致志下来,或许是刺激强化了精神,真有几分成效。

  那物质是以极强的执念为基底炼成的,或许只有同样强烈的精神力才能溶解它。

  何清溟仿佛想到了路子,便朝着这个方向加强,但尽管路子对了,对抗那么疯狂的执念也是一件极困难的事情。

  那执念万千年而不化,自己一时的念力,又怎能轻易化解。

  几个时辰后,他冷汗直冒,疲累得睁不开眼,几乎要沉入意识海,半梦半醒的,满脑子混沌。

  他隐约见景泽天醒了,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如狼似虎,极具侵略性。他以前看不出来,现在恍然发现,那双眸里盛着的是露.骨的情.欲。

  很久之前,这龙看自己的眼神就是这样了。只是他一直没发现,最多觉得有点奇怪,但从来不会去问。

  而今他领悟过来,才知自己一直在龙潭虎穴,处境危险至极,没有出事的唯一原因是,这条龙一直在克制!

  吃了好多年的花,玩命克制。但龙昨日说了,花都烧了,也就意味着——

  何清溟蓦地反应过来,试图撑起意志。他天不怕地不怕,但也是真怕被折腾。不只是身体劳累的问题,而是总觉得做着做着,他就不是他,满心只有刺激与欢愉,被对方狠狠控制了。

  他不喜欢被控制,身不由己的感觉,要控制,那也是他控制对方。

  而龙盯着他,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深情又露.骨。

  他努力撑起眼帘,却只见对方垂眸,抱起自己,在额上印了一下,便起身离开了。

  他诧异,视线追着离开的身影,内心复杂。过了半个时辰,他终于有了几分力气,坐起身来,目光幽幽,“什么啊,说做又不做,你到底行不行。”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因为他从来没有过那种念头,成为夫妻,延续血脉,嗯……虽然好像也不用延续血脉?那只是凡间的常理而已。

  可是……

  “想不明白,”何清溟垂眸,“我们之前的关系不还好吗,为什么要是伴侣关系。”

  -

  现世时间,二长老被讨伐后,已经两年过去,两个大消息震撼修真界,一是禁区之主突破渡劫期,二是道宗灵虚尊者突破渡劫境,成为屈指可数的一界强者。

  道宗那之后清洗了一波长老殿,又换八长老就位,八长老不争也不推辞,掌管着长老殿的大部分事务。但这不意味着长老殿势力就势弱了。他们从来都是暗中的势力,明面上被你端了,阴影下还在滋长。

  最近这些日子,天空崩裂,危险四溢,修真界高层又怎会不关注。

  于是今日,道宗、灵天宗、五行宗等高层汇聚一堂,一起讨论接下来应如何应对。

  天外的敌人虽然没有现世过,但距离现世还远吗?

  他们必须早做准备,不然谁也不知未来如何。

  还有最重要的“大长老”。

  大殿中,众高层正讨论。

  “没想到天外都成那样了。”

  “是我们小看了大长老的手段。”

  “他究竟要做什么,要抢人,为何不主动出现,还要引来那么多敌人。”

  “难道他不是大乘期,或者说出了什么岔子,不能完全发挥实力,没有绝对的把握,才没有出现?”

  这倒是有可能。

  修士并非不死不灭的,哪怕是渡劫期,甚至是大乘期,只要不飞升,就都有寿命。据说大乘期的寿命有几万年,而大长老从上古活到今天,八成也有那么多岁数了。

  也就是……说不定要老死了。

  他们对此感到疑惑,但也有质疑的声音。

  “但二长老还活着的时候他都没出现,有什么事他们联手不行吗。”

  “你这一说,倒也是,有人知道大长老上次出现是什么时候吗。”

  “嗯……十几年前吧。”

  希如鹤突然道:“我宗首座的上位典礼上。”

  “……他的目的昭然若揭啊。”

  有人忍不住道。

  这时,终于有人问到了灵虚子。

  “灵虚尊者,你怎么看?”

  灵虚子沉默,面色复杂。

  他们都意识到,大长老一定出关了,且一直在暗中观察,目的或许不是“飞升”那么简单,而是更恐怖的。

  而这个时代,恰巧成为了算计的受害地。

  灵虚子沉默着,其他人接着讨论。

  “有人在外面阻杀敌人。”

  “但他是一个人,到底分身乏力。”

  “如果敌人的目标只是那位,何不用那位换取和平。”

  灵天宗某个长老发言。

  他说的“那位”是谁,在座众修差不多都知道了。

  二长老抢人的原因,虽然对其他人保密,但他们高层各个手眼通天,又怎会查不出来。

  当时,他们都震惊了。

  完全没想到这一代道宗首座竟然还有那么神秘的身份。

  是货真价实的“真仙”之身,因此才被长老殿觊觎。

  而对于刚刚的发言,灵虚子眸色冷了,“你又怎知道长老殿一旦目的得逞,不是兴起毁灭这个时代?”来自过去的强者没有在乎未来道运的理由。”

  “杀死未来,与过去无关。”

  元真子补充道。

  对面那个长老脸色黑了,还质问道:“那位为何偏偏在这个时代醒来?何不换个时代?”

  一片争吵,莫衷一是。

  在场这么多德高望重的老人,谁也没有绝对的辈分掌控全局。

  有些人交换了视线,似乎形成了一种共识。

  有人面色沉重,并不发言。

  不作决策,难道要置身事外,旁观毁灭的发生?强者们意见不一致,也当然知道,若是分歧下去,他们自己都可能内战起来。不就是把“真仙”交给大长老而已,若仅此而已就能保全一个时代,事情的轻重,只要是人都分得清吧。

  更何况,那是一个常世年龄不到三十岁就突破到渡劫期的……怪物。身为人时就已经如此非凡,“真仙”之身,根本无法想象。

  他们也是想不通,这世间怎会有这种存在。高高在上,超乎常理,跟人类,跟任何生灵都不一样。

  说句不好听的,祂应当存在吗?祂就是毁灭了,又有何妨?

  当今的修炼法已经比祂传下来的时候还要辉煌,只要留下飞升法,他们还找祂什么用?

  这想法是过河拆桥了,但自利又有何错。在场众人,谁不是从别人手里夺取资源修炼到今天的。而今几个人修的是济世道?别今日才假仁慈。

  后面,讨论无果,众修分散,各自聚集。

  灵虚子和元真子等道宗修士留在大殿中。

  “其实关键是飞升法吧。”

  元真子道。

  “是。”

  灵虚子点头。

  关于飞升法,世间流传有几种说法。

  有说是根本不存在,世间只有一尊仙,有说确实存在过,多个大乘期成功飞升,成为了人仙。但你举头望上天,见得着几个人仙吗。既然成功飞升了,脱离大道之外,修成绝对道果了,为何不再出现了。

  推理下来,飞升法不存在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也就是说,真仙从未向人类传授过飞升法。

  那么问题就成了,祂为什么不传呢?

  修炼法传了,飞升法为什么不传?

  这么多人要,祂难道不知道吗,祂为什么不给呢?这其中是否也有理由?

  可他们空想也没什么用,因为他们都不知道那段历史。这种事唯有真仙知道,又或是真仙的身边人知道。

  道宗众人看向灵虚子,眼里询问的意味过分明显。

  灵虚子停顿片刻,回答:“清儿也不一定知道。”

  “你能沟通他吗。”

  “不能,自上次之后,我就无法沟通到他了。”

  “……是吗。”

  问话的人眼里似带着几分怀疑。

  交谈结束后,众修离去,有人意味深长地盯着灵虚子,仿佛认为他有所隐瞒。

  灵虚子不管太多,回到长清殿,他低下头,把藏在他袖袍底下的龙抓了起来。

  “你知道清儿去哪了,是不是。”

  苍灰抬起龙眸,点头道:“知道,在现世之外,具体位点不知道。”

  灵虚子:“有人带走了清儿。”

  苍灰:“是龙带走的。”

  灵虚子立刻心里有数,但是他想不通,清儿跟那条龙怎会有瓜葛。

  难道是天生强者之间的相互吸引?没见几次面就纠缠不清了?

  灵虚子对龙这种生物简直没话好说。

  苍灰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说明道:“我们龙族通常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灵虚子有些哽住,回忆道,“我怎么记得那条龙当年就已经有伴侣了,移情别恋?”

  苍灰斩钉截铁道:“不可能移情别恋。”

  “他是混血。”

  “混血也不可能。”

  灵虚子莫名,总觉得什么事情他忽略了,道:“所以那条龙虽然跟一名女子举止亲密,但并没有恋上对方吗。”

  苍灰疑惑,“怎么可能,关系亲密肯定是伴侣,除非是一个人。”

  灵虚子微妙地扫了他一眼。难道你想说清儿女装在外跟那条龙好吗?绝不可能。不过也确实那段时间清儿一直在闭关。

  “所以清儿可能在哪里?”

  “应该藏在什么地方吧。”

  苍灰若有所思道,“那条龙也该是找居所的年龄了。”

  灵虚子拧眉,不悦道:“居所?”

  “如果是渡劫期的话……应该是在识海秘境里。”

  苍灰认真分析,“藏在哪里都不放心,藏在自己身上才是最放心的。”

  化神期以上修士识海广阔,可在识海中构建任何事物,诸如岛屿,到合体期,识海再扩大,可构建一片完全真实的大陆,到渡劫期,就是构建一个世界都有可能。

  就是会费些力气。毕竟模拟天地日月,还是会有点难度的。

  不过,对一心求爱的龙来说,这些都是小事。给爱侣筑巢是龙的本分,岂有敷衍怠慢的道理。

  而且……

  苍灰突然兴奋道:“让爱侣住在自己识海里,护在自己心尖上,对龙来说,是最幸运、最美好的事情之一!”

  灵虚子微愣了下,顿时后退一步,心道,这家伙是在胡扯什么啊,龙族……果然都是不可理喻的!

  -

  与此同时。

  长老殿真址,杂役弟子穿着的青年停下脚步,抬眸看向远天。

  他的表情过分淡漠,眼底好似完全没有一丝感情,金灰色的瞳孔内空灵而死寂。

  不知望着什么,眼神却透着一丝难言的诡异,浑身气息与常世格格不入,每个动作都好似能扭曲世间常识。

  他身后无数人等他开口,而他仿佛没注意到,看着远方出神。

  在场的包括了三位渡劫期强者,然而没人敢打扰他。

  良久,他不知什么想法,无声地低语,“真怀念。”

  -

  此时,被困在寝殿太久,何清溟思考都提不起劲。他朝窗外看了眼,只见天朗气清,阳光照射进来,带来些许的暖意。

  这里的日夜时间,体感跟外界应该是一致的,像真实的世界,而不像普通的秘境。

  奇怪的地方,景泽天到底把他困哪里了?

  何清溟解析锁链物质受阻,思想稍微放空了一下。说起来,按道理说,景泽天要保护他的话,最好是形影不离,护在眼下吧?把他关在一个看似没有设防的秘境是什么道理?虽然知道景泽天一向做事缜密,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

  真是……浑身上下都是秘密。

  那小子到底私下藏了多少心思,还有多少事情没告诉他?

  银眸修士伏在床上调整姿势,偶尔掰一下圈在身上的锁链,衣衫有些凌乱也不管。他心想,关他哪一定需要锁着他,这必然是龙的恶趣味,绝对是故意要折腾他。

  可人的适应能力也是强大,待久了就习惯了,整个人懒了下来。就是这寝殿太枯燥,看四处都空寂,没事做,尽这样待着,难免会感到无趣。

  人到了渡劫期,就不再是原来的路子修炼了。单纯吸纳灵气,淬炼自身,并不会有半分进步,再好的资源也没有用,要走出自己的道才行。

  绝对独一无二的道。

  难在于它不存在任何你能感觉到的“积累”,好像进步了,却可能是退步了,看不见具体方向,没有具体的参考系。

  他一边思考,一边翻起真仙的记忆。

  他原以为回忆真仙的记忆,会让他失去自己,但事实证明,纯粹是他想多了。因为真仙就是他自己,哪有想起记忆而已,就会失去自我的道理。

  就是记忆太多了,如渊似海,无法精准捞到想要的信息。而且真仙以前居然大半时间在发呆,思想都是空的!这类空白的记忆捞多了他都被感染了一起发呆。

  “我以前有那么无聊吗。”

  何清溟托腮,自语道:“好像现在也是。最多加了一件事修炼。”

  “……”

  或许自己变成这副样子是为了给自己找事做吧,这确实是自己做得出来的事情。

  但感觉不只是,好像是有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呢?”

  何清溟翻找记忆,只见大片空白,没有找到自己的动机。真是……天天发呆的,怎么不找个人聊天什么的?他在叱责他自己,但他恍然发现,自己作为道宗首座的时候不一样吗?

  只是从“发呆”变成了“修炼”而已,其实没有太大差别。

  “真是,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有用的记忆。”

  而过了好一会,他还是捞不到。

  太阳西下,光影打下,寝殿一片金黄,暖光落在他冰雪般的银眸,如若日出雪山,温和惬意。

  他的龙在外面对敌,每次重伤归来。他倒是平安无事,啥也不用做。他当然不甘于这种立场,奈何龙说的也确实有道理。连这块物质你都搞不定,怎么对敌?

  拖景泽天的后腿比杀了他还难受。

  “只是……”

  何清溟摆了摆锁链,低眸道:“我能从哪里拿出那么强的执念,去对抗敌人?”

  不是毅力可以解决的。敌人是个偏执的疯子,除非你能拿出比这疯子还疯狂的执念。

  但是何清溟扪心自问,他心里有什么执念,可以强大到对抗敌人吗?

  “……找不出来。”

  他对大多数的东西都没有执念。

  他有很想要的东西吗,几乎没有,他或许想要个安逸平静的生活,但现在就莫名其妙地实现了。

  那他……有想要的人吗?

  何清溟心中顿时出现那条龙的身影。

  但对于景泽天,他不是想不想要的问题,而是……龙不就是他的吗?

  这或许是被爱的一方独有的傲慢。虽然他此刻还没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翻来覆去,确实没找到什么强烈的执念。

  “麻烦了……”

  他第一次如此束手无策,明明知道解决方法,却无法成功践行。

  天色暗下来,气温渐寒,窗外吹来冷风。

  快到深夜,他等的龙才晃晃地走回来。

  何清溟都习惯了,人还没转头,就见男人要径直砸在榻上。

  他及时抱住了人,垂眸注视着男人好看的脸。

  龙看着他,眼神看似很平淡,然而眼底下却深不可测。

  何清溟盯着龙,微抿唇,不知想到什么,居然道:“现在是如何呢。你把我当成人间后宫的宠妃,只有晚上才来宠幸我?”

  景泽天愣了下,眼里明显闪过诧异。

  “……你怎么懂这些。”

  何清溟眨了眨眼,当然是去人皇寿宴那次知道的,他又不是隔绝人世长大的,都见人间多少年了,怎会什么都不懂。

  “你把我锁在这里,不就是想我冲你怀里撒娇?”

  而对于他的问题,景泽天认真回答了,眼神深沉,“你不是我的宠妃,你不喜欢被我宠。”

  何清溟瞳孔微颤,被对方的洞察震惊了。

  他倒是想反驳,这世上哪有人不喜欢被宠,但他也不想再嘴硬了。

  他银眸微暗,淡淡道:“你……连这都知道。”

  “嗯,知道。”

  景泽天同样是平静的目光。

  “你为什么会知道?”

  何清溟忽然有些好奇。

  连他自己都未必能看清自己的本质,然而龙却好像都知道。

  而对此,景泽天淡淡地笑了,眸底只映着他,道:“因为我一直在看你。”

  何清溟仿佛心跳骤停,缓了缓,略垂眸,道:“一直?”

  “嗯,一直。”

  无比平淡的语气,却不知汇聚了无数日夜的恋心。

  谁听了不被这条龙的执着震撼。

  何清溟眸子动摇,只觉心脏被大道法轰中了,心悸难平,空虚欲填。

  少年时代的岁月历历在目,他总是觉得景泽天冷落他,根本不在意他,然而怎知少年已经情根深种,非他不可,白白失落那么多年。

  何清溟抿着唇,忍不住抱怨道:“你喜欢我,怎么不早说?”

  “我说了你会答应吗。”

  景泽天问的很直接。

  而何清溟诧异的眼神已是回答。

  “你不会答应,因为你当时对我只是好奇。”

  景泽天看的很准。

  何清溟当时一是好奇“龙傲天”,二是验证那个古怪的系统任务,若景泽天真的告白了,他肯定会偷偷走。

  “所以我跟你说没有用。”

  “嗯……”

  何清溟深思。

  景泽天注视着对方,“你现在知道了,我一直是那么想你的。爱恋你很多年,很多次借身边人的身份占你便宜,而你不知道。”

  何清溟蹙眉,对上那双猩红的眸子,好像对“占便宜”有些不满。

  然而龙居然还道:“我觊觎你身心很多年,现在你都知道了。”

  何清溟面色涨红,却不知从哪斥责,他总算明白了对方一直隐藏的秘密。可这个秘密几乎让他承受不住,只能混乱道:“你现在好了,把我身子骗到了,还三个月,你怎么敢啊。”

  想起那个经历他都来气,本来只是试试而已,谁知道直要命,总觉得下地都会腿软。

  还有啊,那个真的很烫!

  景泽天却没有一丝悔意,目光灼然道:“还有你的心没拿到。”

  “你还想要我的心,你想要我就给吗。”

  何清溟莫名升起一种胜负欲,不准备让步给这个囚禁自己的恶龙。

  然而,龙忽然坐起来,动物般不知边界地逼近,近似天真地讨教道:“不可以给吗。”

  他距离太近了,压迫感过分强烈,而一压过来,何清溟还不能后退,只能正面承受对方的压力,在那双侵略性的目光下坚持着,他一下心头涌起绝不示弱的傲气,眼里透出与生俱来的威严。

  “给不给,那是我的事。”

  他直视龙,满眼是上位者的高傲,忽地笑了,张扬且挑衅,“是我在支配你,你在我之下,你永远别想压过我。”

  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景泽天最心动的就是他的这个姿态,高高在上,天生自信,天真灿烂,让他忍不住把人干坏,然后再高傲的话声,都会变成动听的呻.吟声。

  何清溟正等着景泽天的反应,忽的感觉不对,一低头,登时满面通红,气都不打一处出,“你、你……”

  还没说完,他只见视界一下黑暗,他竟被对方掩住了眼,耳畔响起一道低哑的声音。

  “就这样,很快好。”

  何清溟瞳孔剧颤,怎会不知什么意思,听到衣物摩挲声,他顿时浑身僵硬。

  声音是压低到极致的。然而当眼睛无法视物,听觉就分外灵敏,他仿佛想象到了,男人一手掩住他的眼,一手却在自亵的画面。

  对方或许正盯着自己,面色冷峻,眉宇紧蹙,睫羽落下淡淡的阴影,猩红的眸压着强烈的情绪。

  爱的克制与欲的放肆,极致拉扯,互相吞噬,堪堪维持在一种危险的平衡。

  何清溟刚刚如此高傲,却在此时不敢乱动,生怕打扰到对方,把祸水引到自己身上,甚至屏住了呼吸。

  他有种莫名的心慌,却也不忍对方如此难受。

  他蓦然发现,对方对自己有无比深沉的执念,他自己心里却找不到对应的执念。

  而没有执念,他就无法解开锁链。

  与此同时,景泽天冷汗直冒,眸光微暗,刚要喘口气,却看见那人躲过他的遮眼,眼神认真地望着他,薄唇微启,求问道。

  “你可以成为我的执念吗。”

  景泽天刚缓下来的心跳猛然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