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段时间, 徐醒保持了沉默,不管是魔教还是长唐门事务, 都选择了闭嘴, 不给出自己的意见,以免什么时候不经意就露了破绽。

  但贺肆洮只那天偶然问了那么一句,便没再提起这事, 也没问徐醒其他奇怪问题。

  重生这种事,说出来有人信吗?

  徐醒开始思索跟贺肆洮坦白的可能性。

  但如果坦白, 他是不是就又要成为上一世的自己——独当一面、杀伐果断、做牛做马、熬夜加班……

  !

  徐醒决定了,死也不说重生的事。

  他还是先躲着些贺肆洮,不给他问自己奇怪问题的机会,等回了鸾鹤山, 情况应该会好些。

  ……

  知道方黎的最终目的是血藤花, 贺肆洮自然不会让对方轻易得逞。

  于是没多久,薛如雪便收到新的指示, 方落槿不能死, 但血藤花也没那么快能拿到。

  典型的又要马儿跑, 又不给马儿吃草。

  薛如雪不懂门派利益之类的考量,但既然贺肆洮说血藤花没那么快能到, 他也就调整了治疗方案, 先用药续着方落槿的命。

  三日后, 贺肆洮带着梁衡,去向方黎辞行。

  “方教主,我们需要启程回鸾鹤山,毕竟宗门事务繁多, 我外出过久多有不便, 只能前来辞行。当然, 圣女可以随我们回鸾鹤山,等薛如雪研制出解药,治好圣女,我们再把圣女送回来。”贺肆洮语带歉意,彬彬有礼的样子。

  方黎闻言却道:“落槿的身体状况应该不适合长途跋涉,不如门主让薛神医继续在我魔教做客一段时间,等落槿身体恢复,我再派人送薛神医回去。”

  这是打算把薛如雪当筹码。

  贺肆洮斯文一笑:“这恐怕不妥,如雪的药典和多年研制的解毒药物都在鸾鹤山,让他待在魔教,可能就没办法治疗圣女身上的毒了。”

  似乎是嫌拒绝得不够有力,贺肆洮又道:“教主也希望圣女早日恢复吧?”

  方黎面上仍然带笑,心里却是一分笑意也无。

  长唐门的人身上都长满了心眼。

  且惯爱装大尾巴狼。

  徐醒是,贺肆洮也是。

  “我实在担心落槿的身体经不起这么长路程的折腾。”方黎试图向贺肆洮晓之以情。

  “薛如雪随行,教主不必担心。若是他保不住圣女的命,那这世上再无人能保圣女的命了。”贺肆洮说得斩钉截铁,丝毫余地也没给自己留。

  薛如雪的医术确实是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

  方黎沉吟,她似乎没有阻止贺肆洮一行人离开的理由了。

  贺肆洮向前迈了半步,嘴角笑意微敛,语气微沉:“难道方教主想将我们永远留在四方城?”

  永远的意思,就是埋葬。

  方黎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意识到贺肆洮过来辞别只是通知,而不是征求她意见:“贺门主言重了,过两日我亲自带人送你们出城。”

  待贺肆洮一行人离开魔教主殿,一个灰袍人从殿内角落转出身来。

  “教主就这样让他们回去了?”显然,灰袍人对方黎的决定不敢苟同。

  方黎皱眉,反问他:“那不然呢?我能在这时候和长唐门撕破脸吗?”

  长时间内斗,已经让魔教损耗不少,现在的他们,根本没有与长唐门对抗的实力。

  灰袍人:“教主……”

  “那些弟子的尸首处理好了吗?”方黎打断了他。

  知道她问的是被长唐门送回来的那几个人,灰袍人垂首:“处理好了。”

  方黎的声音冷静而理智:“这就是我们和长唐门的差距,一着不慎,躺在地上的就会是你我,急不得。”

  灰袍人胸口起伏几下,最终单膝跪地,告罪道:“属下无能。”

  方黎的目光越过殿门,向远方看去,看殿外澄澈的蓝天,和天空下,那段曾经被鲜血冲刷了无数遍的长阶。

  “我时日已经无多,四方城才太平没几天,不能因为我再生动荡。”方黎的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释然,“能不能拿回来血藤花,就看她们了。”

  贺肆洮有一件事算错了,方落槿不是方黎的弃子,恰恰相反,她对她寄予了厚望。

  ……

  徐醒最近在躲着自己。

  一大早,贺肆洮睁开眼,看着早已空荡荡的身侧,确定自己这几日的感觉没错。

  但是,徐醒为什么要躲着自己呢?

  屋檐下,贺肆洮站在石阶上,看着院子里正在同薛如雪聊天的徐醒,陷入沉思。

  他的目光实在让人无法忽视,很快,徐醒回过头来,问他:“门主,你找我?”

  贺肆洮愣了一下,点头。

  徐醒哦了一声,转头继续同薛如雪聊天。

  薛如雪:“……”这两人在搞什么?

  “门主好像有点生气了。”薛如雪搡了下徐醒,提醒他。

  徐醒犹豫了一下,这才转身朝贺肆洮走去。

  他刚走上台阶,就被贺肆洮一把扯进了怀里。

  “你在生我的气?”贺肆洮将人牢牢抱在怀里,不解地问。

  如果徐醒没听错,贺肆洮的声音里,似乎隐隐还有些委屈。

  “……”徐醒心虚了,“和门主没关系。”

  贺肆洮微微俯身,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那为什么这几天都不理我?”

  徐醒:“没有不理……”

  贺肆洮:“早上我还没起你便起了。”

  徐醒:“我是要练功……”

  贺肆洮:“晚上我还没回你便睡了。”

  徐醒:“因为我第二天要早起……”

  说到最后,连徐醒都无法抵赖自己确实在躲着贺肆洮了。

  “啊!”

  肩上传来钝痛感,徐醒小声惊叫了一声。

  是贺肆洮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再狡辩。”贺肆洮松开口,环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

  徐醒试图转移话题:“我们什么时候回鸾鹤山?”

  贺肆洮:“明日便回。”

  “圣女也跟我们一起回去?”

  “嗯。”

  “方黎居然同意了吗?”

  贺肆洮:“她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徐醒:“……门主真厉害。”

  贺肆洮直起身子,看着他,眼睛微微眯起。

  “你在敷衍我?”

  徐醒心虚:“……没有呀。”

  虽然他刚刚那些问题确实是随便问的。

  他垂着眼,不敢同贺肆洮对视。

  贺肆洮皱了下眉,掐着他的腰,直接将人抱起,进了主屋。

  徐醒一惊,伸手抱住他的脖颈:“门主?”

  贺肆洮没有回应他,径直将人带回房间,放到床上。

  徐醒从床上爬起就想下床,却被在床沿坐下的贺肆洮抓挡着。

  “花灯节那天我许的愿,你还没帮我实现。”贺肆洮让徐醒跨坐在自己身上,开始翻起旧帐。

  徐醒在他腿上挣扎,试图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等回去……”

  贺肆洮倾身堵住了他的嘴。

  他不想等。

  唇齿交缠,难舍难分。

  徐醒受不住地抓了抓他的后脖颈,没留下任何痕迹,反而让贺肆洮更动情地捏住他的腰。

  徐醒的逃避让贺肆洮感觉到了久违的不安,直到他将人欺负到哭着求饶,心中的不安才稍微有所缓解。

  徐醒低喘着坐在他的身上,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脚趾蜷缩。

  “你可恶!”

  徐醒哭骂着咬在他的肩上。

  贺肆洮全盘接受:“嗯,我可恶。”

  白日纵情终归荒淫了些,贺肆洮收敛许多,只做了一次,便放过了怀中人。

  徐醒哭累了,趴在床上睡着,颊上还挂着泪痕,身上是斑斑点点的齿痕。

  贺肆洮坐在床沿,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描绘着他的轮廓,拭去他脸颊上的湿润。

  徐醒睁开眼睛,睫毛湿漉漉的,眼睛也湿漉漉的,像小鹿一样无辜地控诉:“门主欺负人。”

  “嗯。”贺肆洮的手指停留在他鼻尖,点了点,“欺负的就是你。”

  徐醒抿唇,闭上眼不想理他。

  贺肆洮俯下身,在他眼睛、鼻尖、唇角、脸颊落下轻吻。

  “只欺负你。”他又说。

  徐醒眼睛动了动,但最终没有再睁开。

  贺肆洮侧身,在他身旁躺下。

  被拉进熟悉的怀抱,徐醒很快睡着了。

  这几天早起实在太为难他了,他每天都睡眠不足,可是又不敢说。

  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声,贺肆洮轻叹了口气,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是我还不够宠你吗?”

  “不许躲我。”

  “什么都可以,只有推开我不可以。”

  贺肆洮将人更紧地锁进怀里,闭上眼睛。

  两人这一睡再醒来时,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徐醒挣扎着起身,坐在床上,懵懵地发呆。

  门吱呀一声被从外打开,是贺肆洮进来了。

  贺肆洮手里端着两人的晚饭。

  见徐醒醒了,他将晚饭放在桌上,来到床边,替他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和身上凌乱的衣服。

  “饿了吧?”

  徐醒乖巧点头:“嗯。”

  “那就起床吃饭。”贺肆洮替他穿戴整齐,顺便拉着他的手,将人从床上带到了桌旁。

  “吃吧。”贺肆洮在他身旁坐下。

  徐醒此时才终于想起来白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忍不住瞪了贺肆洮一眼:“门主就会欺负我。”

  贺肆洮往他碗里添了菜:“不舒服吗?”

  言外之意是他白天爽没爽到。

  徐醒脸颊飞了红云,憋了半天才哼了一声。

  好吧,确实很爽。

  可能因为姿势的问题,这次徐醒哭得厉害的不行,贺肆洮又不像之前那样,他一哭就停下,反而别有一番滋味。

  他还没说什么,就听贺肆洮又道:“以后不许再躲我。”

  徐醒:“唔。”

  “躲一次……”贺肆洮用危险的目光看他,未尽之言充满威胁。

  显然意思是,徐醒躲他一次,今天床上的事就会重现一次。

  这下,徐醒的脸彻底红透了。

  他已经说不好这算不算惩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