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旸离京的时候,马上就要过上元节。锦都城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挂上了,一盏又一盏各色各样的花灯。

  冬日里没有什么晨光,但是有寒风。段旸带着叶家的人离京,没有什么人相送。出城的城门口,只有一辆辆简单的马车,里面坐着叶家的女眷。

  “等等!”突然间,街道边闯出一辆豪华马车,马车的车夫不断高呼。

  段旸听着外面的动静,什么也没有说,坐在车厢里巍然不动。

  “殿下,是皇七子。”青玄慢慢掀开车帘,向段旸行礼。

  “让段怀上来。”段旸依旧不动,就算被废太子位,他依旧是皇长子,嫡长为尊。

  段怀没好气的上来,开口就讽刺道:“段旸,你都是废太子,哪里来的架子摆。”

  段旸冷笑:“你不还是上来了吗?”

  “哼!真当自己是碟子菜了,失败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话?”段怀轻笑,忍不住讥讽。

  “你找我来,不是要说事吗?什么事?”段怀没一丝尊重,只有不耐烦。

  段旸不急,轻轻开口:“知道是谁给我设了这一局吗?”

  “父皇,父皇早就想把你废了,立五哥。”段怀立刻就回道。

  “不是,是段琢!”段旸随意的整理起放在腿上袖子,然后笑着开口。

  段怀眼眸逐渐放大,他没有再随意说话,而是等着段旸接下来的话。

  “今年初,渤海发生了一件事,渤海王在九州航运总码头扣押了,九州各地官员为皇帝送的生辰纲。皇帝心生不满,却奈何不了渤海。”

  “这个时候,段琢为了取宠。就向皇帝进言,削减军用,以收军权。皇帝很满意这个策略,便在今年入冬召集内阁实施”

  “内阁同意了,但是身为中书的宋家没有同意,因为宋家是靠着军用起家的。于是段琢便弹劾宋家贪污,宋家因言获罪被诛。这个时候段谨从稷下被逐回京,段琢又在教坊司救了宋言,他想用宋言将齐王府谋逆罪证带入,并且刺杀段谨。”

  “宋言知道这些事,想利用段谨脱身,可是段琢没有给他机会。宋言便在齐王府,来了一个玉石俱焚,结果自己碎了。”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段怀听了半天,并没有什么值得听的,便直接打断了段旸。

  段旸也不恼:“听完,你就有兴趣了。”

  “宋言失利,段谨查觉不对,便想着避祸。于是段琢就炮制了,兽园白虎刺杀案,将我和叶家卷入其中。”

  “与我何干?”段怀冷笑。

  “你知道为什么,这些事情桩桩件件都有段琢,你不觉得熟悉吗?”段旸看着段怀发问。

  段怀听到这话,猛得呆住。

  “熟悉吧!段怀!”段旸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诡异。

  段怀彻底愣住,然后睁大双眼看着段旸。

  “当初你也是这样,一步步算计了渤海王府。就像如今的段琢,一步步算计了我和叶家。也许他最开始是想弄死段谨,可惜段谨太谨慎了。”

  “段琢为何一定要去做这些,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弄死我还好说,想得到太子之位。那么针对段谨,替皇帝收回兵权与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段旸又问,然后定定看着段怀。

  “父王的宠信!”段怀喃喃开口。

  段旸点头:“对呀!当年因为皇帝宠信于你,所以你很想皇帝更宠你,所以你自告奋勇的替皇帝算计了渤海。如今的段琢,与当年的你一样。他替皇帝做了这些阴私至极的事,希望皇帝更宠信于他。”

  “你们都在被皇帝利用,你算计完了渤海,就失宠了。你以为是因为顾想毁了你一条腿,才让皇帝不喜欢你的。不是的,是因为你没有利用价值了。而段琢有,段琢的母族强势,足够他算计这些东西。太医出身的柳家,也只能替皇帝去下下毒,毁一毁别人的腿。”

  段旸一口气说了很多,足够翻覆之前段怀所有的认知。

  “我不信!”段怀嘴上说着不信,心里却是动摇了,因为段旸的分析,对的上之前皇帝所有的表现。

  从渤海回来,他以为皇帝一定会更加宠爱他。可是皇帝却渐渐疏远于他,后来他腿残了。他希望皇帝能为他主持公道的时候,皇帝却只是将京畿九门交到他手里,已示安慰,便息事宁人。

  可是那京畿九门卫有什么用呢?说是兵权,不过是一群守城门的闲人。

  “不信,你就看着,我离开了。皇帝也不会立段琢为太子,他反而会关心起你。因为我走了,便要有一个新的人,来制衡段琢。”段旸也不急,只是云淡风轻的陈述。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段怀猛得生出几分警惕。

  段旸失笑:“你放心,我不是可怜你。告诉你真相,只是想利用你,弄死段琢罢了。我咽不下这口气,自然要给段琢找个麻烦。”

  “我会上当吗?”段怀冷哼。

  “你会,因为你也恨。但是你只能弄死段琢,所以我才告诉你这些的。”段旸点头。

  “好了,我说完了,我要走了,记住别让段琢好过!”段旸伸出自己的手,拍了拍段怀的肩。

  若果没有刚刚的对话,段旸这个动作,就像一个好哥哥在鼓励亲弟弟一样,一派的兄友弟恭。

  “哼!我才不会如你的愿,那么蠢。”段怀狠狠瞪了一眼段旸,直接冲下马车。

  待到段怀离去,段旸才让青玄上来,重新驱动马车。

  “殿下,你说这些话,真是只是让段琢不好过吗?”玄青有些疑惑。

  “不是,我是想,京畿九门卫,再怎么也是兵权啊!”段旸挑动眉头。

  “废了腿的段怀,性情大变,不再是当年那个说话做事还算有些脑子的段怀,他现在暴虐的很,又没什么在乎的,破罐子破摔。那天摔到老皇帝头上,那就太好看了!”想想段旸就忍不住,扬起唇角,弯出一个和蔼可亲的弧度。

  青玄算是明白了,真的是细思极恐,忍不住喉咙发干,怵自家殿下几分。

  “别怕,我们已经离京了,剩下的事就是老皇帝自己的事。”看着马车驶出城门,段旸眉峰上扬,有些开心。

  顾想,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