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丧了吧唧的瞅了他们家老爹一眼, 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朱标小胖墩儿近在咫尺,他老老实实当个小透明义子就好。

  什么调侃什么嘲笑,他全都听不懂。

  只要他没反应, 尴尬的就是别人。

  脸皮都是练出来的, 他从小就开始练习厚脸皮, 长大之后就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吃亏。

  小豆丁在心里碎碎念,乱七八糟的理由想了一堆,终于把脸上的热意压下去,跑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他们家老爹逗亲儿子。

  他以为有小朱标转移朱老爹的注意力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万万没想到紧接着三个哥哥都出现在门前。

  沐英紧张兮兮的拽过弟弟上下打量,一边检查一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真是的, 娘在家都挡不住你胡闹, 受伤了吗?”

  沐小青老实点头, “受伤了。”

  哥哥们脸色大变, “伤哪儿了?谁打的?”

  沐小青:“伤屁股上了,娘打的。”

  朱文正:……

  朱文忠:……

  沐英:……

  还是打的轻了。

  仨哥哥看着似乎不怎么长记性的小老弟,感觉只揍蓝玉等人不太够,他们家这娃好像也非常需要他们“爱的呵护”。

  小豆丁皮了一下,看到哥哥们的表情不对,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殷勤的拉着哥哥们入座, “哥,你们这次打仗那么凶险,快坐下来歇歇。”

  朱元璋大马金刀坐在那里, 抱娃感觉像在抱枕头, 看的马秀英都不敢离远,生怕孩子摔下来她接不住。

  朱大帅乐呵呵的看着他们闹腾, 等他们都坐下来才幽幽开口,“咱们文青大将军还看人下菜碟啊,啧啧,咱在文青大将军面前都没这待遇。”

  沐青:[○`Д ○]

  干嘛啊干嘛啊!没完没了了是吧!

  沐青气鼓鼓转过身,端起桌上的茶杯气势汹汹冲到他们家老爹跟前,“爹,您喝茶。”

  那架势不像是敬茶,更像是要灌茶。

  朱元璋笑的不行,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行了行了,不逗你了,去和你哥他们玩。”

  小娃人不大脾气不还小,长大了肯定是个不省心的主儿。

  嘿,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小时候也不省心哈哈哈哈哈。

  朱大帅不怕儿子不省心,就怕孩子太省心以后受欺负,这年头老实人没活路,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不过这话得私底下和孩子说,在媳妇面前这么说只会被当成教坏孩子。

  他不要脸惯了,媳妇还是要脸的。

  朱元璋说是让小娃找哥哥玩,其实一大家子都在屋里,远也远不哪儿去。

  他媳妇是个女中豪杰,刚回来时没来得及说太多,正好关起门来说说他带兵出去这些天和州城的情况。

  攻打集庆这一仗他们吃了大亏,主帅和副帅都战死,三位掌事人只剩下他一个,这个结果对郭天叙的部下来说不是好事儿,对他来说却是难得的好机会。

  这么说有点缺德,但的确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机会。

  郭天叙和张天佑阵亡,而他侥幸逃过一劫,现在淮西红巾军全部归他管,这后就不用担心那俩人在背后给他使绊子。

  如果最后还是败了,那也怨不得别人,只能说他自己没本事。

  朱元璋抱着儿子和媳妇说这几个月打的有多凶险,朱文正兄弟几个一边听一边补充,连说带比划比他们爹还要激动。

  沐青在旁边听的认真,他刚穿过来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但是这次蓝玉的事儿一出,很明显他的蝴蝶翅膀开始动了。

  现在不赶紧把情况弄清楚,以后肯定跟不上趟儿。

  唉,他这令人捉急的脑袋瓜,怎么就不能和老爹老哥一样好使呢?

  马秀英听着也是后怕,听完之后才拍拍胸口松了口气,“那个叛徒陈野先哪儿去了?”

  “郭天叙和张天佑攻打集庆失败,陈野先率兵追击,追到金坛时被当地的官兵给误杀了。”朱元璋冷笑一声,他说什么来着,汉人地主也不是一条心,他们杀起自己人也是毫不含糊。

  什么“误杀”?傻子才相信陈野先是被误杀的。

  前边红巾军残部那么多,金坛的地主官兵怎么就精准的把陈野先给误杀了?

  肯定是之前有仇才借机把人干掉,没仇的话陈野先得多倒霉才能遇上这种事?

  沐青心有戚戚,可不是嘛,陈野先运气坏到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十有八九就是被以前的老对头借口误杀给干掉的。

  外面世道乱的很,马上就是军阀混战,红巾军之间争地盘,官军之间争地盘,地主老爷们之间也争地盘,集庆府就那么大,陈野先朝廷的好处都占完了自然有人看他不顺眼。

  所以说人不能太缺德,这不,遭报应了吧。

  陈野先那边不足为惧,他的旧部现在归他儿子陈兆先管,如今都驻扎在方山守卫集庆府。

  集庆府的守将福寿对身边的地主武装也没多信任,巴不得他们内部打的头破血流,有时候底下太安稳了他还会私下里煽风点火,生怕那些地主武装实力太强压到他头上。

  陈野先一死,他儿子陈兆先肯定没本事掌控他手下的所有势力,这支队伍不说废了,至少对集庆府再造不成威胁。

  同理,对红巾军而言也不再是威胁。

  朱元璋说着说着忽然笑了起来,“陈兆先手里现在应该有三万来人,今年冬天可不好过。”

  朝廷靠不住,年轻人想守住家业不容易。

  朱文正眸光微动,脑海中闪出来一个危险的想法,“爹,既然陈兆先不顶事儿,要不我们先把他打下来?”

  反正他们现在回了和州,打起仗来非常有底气,那陈兆先手底下区区三万人,不用别的将领出马,他朱文正就能勇往直前将那家伙斩于马下。

  朱元璋嘴角微抽,“打你个大头鬼!区区三万人?你要不先看看和州还有多少兵?”

  谁家熊孩子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还区区三万人,现在他们和州的兵加起来都不一定有三万。

  陈兆先部的冬天不好过,他们就好过了吗?

  他们刚刚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大败,三位大帅阵亡两位,数万士兵战死,阵亡将士们的抚恤还没有开始,城中的孤儿寡母还没有着落,他们的冬天好过吗?

  这个冬天没人找他们的麻烦就烧高香吧,还大张旗鼓的去打别人,这时候不嫌冰天雪地的冷掉胳膊了?

  朱大帅越说越气,把怀里的孩子往媳妇怀里一塞,拎着不省心的大儿子又是一通臭骂。

  熊孩子这么想一出是一出,这让他怎么放心把人放出去带兵打仗?

  朱文正认错认的特别快,他可不想因为一句戏言失去带兵的机会,“爹,我刚才是说着玩的,您别当真。”

  他朱文正何许人也,怎么可能犯那么简单的错误,冬天打仗不可取,身处劣势时的冬天更不能打仗,他心里清楚的很,肯定不会傻不愣登出去找事儿。

  还有就是,他都那么大的人了,能不能不要在娘和弟弟们面前拧他耳朵,这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朱大帅家的兄弟情不怎么可靠,塑料兄弟情该破不会留,老大挨教训其他几个看热闹看的开心,连什么都听不懂的小朱标都在挥舞着手臂咿咿呀呀。

  朱文正不着痕迹的瞪了臭弟弟们一眼,转过头艰难的转移话题,“爹,你准备怎么处置赵普胜?”

  他听说之前蛮子海牙轻轻松松拿下采石矶是因为赵普胜在捣鬼,他们因为丢掉采石矶军心大乱,要不是关键时刻杨完者被调走攻打张士诚,他们差点就全军覆没。

  让他来说,赵普胜此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他们家几岁大的弟弟听闻那家伙的所作所为都能以身为饵去抓人,如今大军回防和州,再不把赵普胜送去江底喂鱼就不合适了。

  沐青木着脸不说话,只想让赵普胜这事儿赶紧过去,他不想接下来一段时间还是家里的笑料。

  干什么干什么,非要他用脚趾抠出一座海底龙宫吗?

  大帅府里热闹起来,常遇春府上更是热闹。

  蓝玉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挨打的时候知道疼,然后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常遇春被这个糟心的小舅子气的脑瓜子疼,他想不明白这小子怎么能那么大胆,那可是大帅家的孩子,他怎么敢的?

  这和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勇气不一样,战场上奋勇杀敌那是真男人,这小子忽悠大帅家的娃当诱饵那不叫奋勇杀敌,那叫自己把自己坑死。

  说轻了是有几分小聪明,说重了就是诡计多端,这名声要是传出去,以后谁敢和他交心?

  战场从来不是单打独斗的地方,没有几个交心的兄弟将来怎么办?

  蓝玉不以为然,“姐夫,谁说我没有交心的兄弟?这事儿又不是我自己干的,我那群兄弟都能交心。再说了,小文青又没被伤着,我们还成功把赵普胜抓回来了,这可是大功一件,怎么还不赏反罚?”

  常遇春捶捶脑袋,感觉和这混账小子讲不通道理,于是抄起手边的棍子满院子追着他跑,“蓝玉!你给老子站住!”

  混账玩意儿不打不行,他不下狠手以后下狠手的就是朱大帅,今天非把这小子的皮给扒下来不可。

  小杖受大杖走,蓝玉可不敢真的挨他姐夫的棍棒,那玩意儿打在身上真的会死人的。

  俩人一个追一个逃,院子里的门关着他也跑不出去,刚才挨的揍现在还在疼,跑了两圈就跑不动了,“姐夫,姐夫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遇见这种事情一定先和你们说,你们让干什么我干什么,绝对不干擅自做主的事情。”

  常遇春甩甩膀子将手里的棍子扔到一边,“这话我记下了,要是再有第二次,你姐就是哭死我都不会再管你。”

  “姐夫放心,一定不会再犯。”蓝玉小鸡啄米般点头,这种话他听了没有一百遍也有八十遍,也没见姐夫哪次不管他。

  有依仗就是这么有恃无恐。

  蓝玉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来不及去上药先凑到他们家姐夫跟前,“姐夫,你们怎么打回来的?”

  牢房里消息不灵通,他进去的时候采石矶还在蛮子海牙手里,等他出来大军也回来了,中间那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的可把他难受死了。

  常遇春没忍住又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不过也没藏着掖着,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把前线战场上的事情说给他听。

  臭小子肯定要跟在他身边,这些事情必须得清楚。

  蓝玉跟在旁边听的仔细,听到蛮子海牙一看情况不对又双叒扭头就跑后表情扭曲。

  他说什么来着!他上他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