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魔界】
当一位绝世美人站在那里,对你说“我没有家了”,世上有几个男人可以拒绝?
一瞬间,迦罗想到洞房花烛,把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重重点头,随意飞起一脚就把玉衍踹到一边。
魔气肆虐,玉衍寸寸经脉都被绞断,哀嚎响彻云霄。他再也无法修行,更无法恃强凌弱。
玉尘淡淡瞥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自己算是仁至义尽了,迦罗可是要直接杀了他的,虽然这样,或许比死更痛苦。
“那,那跟我回魔界吧?”迦罗有些不确定,玉尘这样的正派道君,会跟自己回去吗?
然而玉尘确实无处可去。修行两百多年岁月,被徐天昀刻意圈养于此,自己也不善交际,不曾交友。
还要防备着徐天昀随时可能回来。一个突破大乘却并未飞升之人,整个洞天界恐怕也没有势力能够跟他对抗。
反倒是魔界,高手众多,寻常修士也不敢独自擅闯。
“先去躲一阵吧,之后再从长计议。”
玉尘点头答应。右手握住剑柄,又微微后撤一步道:
“你们先出去,我斩断这里的痕迹。”
话落,冰心出鞘。
在人间历经劫难的十八年,此剑一直未曾出世。如今突破归来,虽道心有损,可玉尘体悟了人情冷暖,得遇人间正道,也曾遭遇背叛,亦是红尘中修心修德,将自身体悟融入剑法,水到渠成。
迦罗急忙抓起命莲,一步后退数百米,就见得眼前剑光大盛,冰心似游龙出海,发出压抑许久的剑吟,在主人手中冲天而去。
“唰”地一声,剑光漫天。凌厉剑气甚至斩破层云,霎时天朗气清。面前,原本存在的建筑化为齑粉,轰然粉碎。
“这一剑,不光斩破痕迹,也湮灭你我气息残留,是斩断过去所有的一剑。”
体内灵气被自己挥霍一空,玉尘面色惨白,却是唇角上扬,在飞扬的粉尘中飘然转身,走向迦罗。
“我叫它,忘忧。”
昔年有一白兔,得高人救赎,踏上修仙之途。
奈何两百年求道路,亦是两百年受蒙蔽、背叛之路。
如今道心有损,前路茫茫,决心抛下过去所有,所有的付出,所有的苦难……重新出发,与过去告别,与自己告别。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那便不看这轮月,等一个柳暗花明。
望月山门中,玉尘再回首,最后看了眼这偌大宫殿群。对这曾被称为家的地方,终究没有下定决心彻底付之一炬。
玉尘深深吸气,将昔日的一切抛在脑后,转身对迦罗笑得开怀。
“走吧。”
…
再次回到魔界,玉尘已不在意那点魔气侵蚀。体内元丹自成源泉,源源不断地为全身输送灵气,充盈己身,把魔气都排斥出去。
他的相貌,在魔界之人看来格外惹眼,实在是身上还散发淡淡清光,一看就仙气十足,不得已之下,也只得黑衣蒙面,鬼祟赶路。
到了迦罗的宫殿,迫不及待变回白衣的玉尘,坐在那里仿若一盏明灯……
“你这宝光不能收起来么?我怕你被人发现了。”迦罗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句。
玉尘无奈道:“是我力量有些失控,刚突破又……身体虚弱,暂时收不回去。”
他犹豫要不要告诉迦罗自己心上的裂痕。虽然迦罗救了自己,可这种弱点要告诉别人,须得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才行。他们毕竟相识不久。
迦罗听了,按捺下去的怒火又有些复燃。
“我迟早宰了那个衣冠禽兽!”
玉尘看着他,心中很是复杂。迦罗的心意,从无掩饰,从自己只是羸弱凡人起,就一直倾尽全力地提供帮助和陪伴。可他心底,若称得上一个“情”字的,也唯有那人……虽然,他们现在已经是天人之隔,几无可能了。
玉尘也想不明白,为何只是转世身经历的事情,却在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眼下,他还没有接受别人的打算,更何况……
玉尘面色忽然有些低落,当着迦罗的面解开衣襟,就在迦罗以为玉尘想要跟自己做点什么的时候,腹部一道刺眼烙印出现。
“这个……可有办法磨灭?”玉尘面露忧色。先前,竟是把这个忘了。
迦罗也严肃起来,皱眉道:“这是魔族的奴隶印记,不知道那混蛋从哪来找来的,一般来说,只有施法者可以解除契约,其他的……我想想。”
玉尘合上衣襟,安静等着,这些魔人手段,他是完全不了解的。
但迦罗也是半路出家的魔人,对这些秘法也不甚了解,想了想叫命莲进来,把图案画给她。
“你可认得,这种奴隶印记如何破解?”
命莲摇摇头,道:“不过魔尊大人那里,应该有很多这类的秘法吧?主上,您的任务还没完成,就回来了,魔尊大人,会不会怪罪……”
迦罗一愣,才发现自己把正事忘了,主要是一看到玉尘那个样子,他就完全忘了其他的事情……心底有些惆怅,面上却十分恼怒,把纸拍到命莲脑袋上。
“有你这么不会说话的下属吗?本座自有计划,去去去,外边站着去。”
真是,当着玉尘的面说什么呢?这女人,太过耿直。
玉尘也听明白了,想笑,又有些不好意思,歉意道:
“是我耽误你的正事了吗?先去忙吧,在这里,我不会有事的。”
迦罗扶额,眼瞅着正是自己表现的时候,结果……不过他的确得去见一趟魔尊,别的不说,那烙印怎么解除还要看魔尊的,他的根基太浅,确实帮不上忙。
迦罗依依不舍地看着玉尘,语气纠结。
“那,我再去一趟洞天,办点事,然后去找魔君大人。你就在殿里,不要乱跑。”
玉尘有些无奈,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好吧,怎么会乱跑!这个迦罗,有时候傻乎乎的。
“放心吧,我会……等你回来。”玉尘说着,忽然有些脸热,总觉得这话怪怪的。
迦罗瞬间喜上眉梢,下意识张开双臂想要给他一个拥抱,又忽然定在原地,讪讪收回手。
“走了走了。”
在经历了那样残暴的对待后,迦罗不敢肯定,玉尘,会不会因为亲密的举动而难受……他宁可自己多忍耐一点。
而玉尘,怔怔看着迦罗离去的背影,似乎从未想过,还会有人将他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虽然,他并不排斥这个单纯的拥抱。
…
迦罗走后,玉尘看了眼四周,没发现有谁窥探,便调整坐姿端正坐好,试着运功修行。
应该没有几个修灵力的,在这魔气充盈的地方修炼吧。玉尘控制灵力运转,在周身循环大小周天,但因得不到外界灵力补充,所以也只能是巩固修为,无法提升。
但好在,他在重压之下悟到了新的剑意,也能回馈己身,补充自己的道。
所谓道,并非指道家思想,而是修者对世界的见识,所形成的属于自己的一种力量运用方式,和处世态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比如迦罗擅长空间和业火,徐天昀擅长封禁、剑道和金属控制——能在强者如云的洞天境留下姓名,自然也不是庸才。
而玉尘,或许是自身天生地养之故,天然地对木行之力亲近,也传承了一手好剑术,形成自己的剑道。至于封禁之法,徐天昀是从未打算教的。
五行之中,木行的攻伐力不算强,胜在生命力和恢复力,有时也可治病救人。道心受损,寻常人或许早就道躯崩溃,玉尘却因为坚定本心,又生命力顽强,看起来没什么大事。
也只是看起来。
“噗——”
一口鲜血喷出,玉尘面色苍白,不得不停止运功。灵力流经心口,道道裂痕无法支撑其顺利通过,循环被破,玉尘也遭到反噬。
这道道细微的裂缝,在修补好之间,他甚至无法修炼……玉尘叹气。先前为了使出那一剑,把积攒数日的灵力都用了,眼下在这无法恢复的地方,只能靠元丹流转,顿时有些捉襟见肘。
道体可医,心医何如?
飞升……也不知那仙界,是什么样的?
玉尘托腮,望着窗外血色的月亮,意志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