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跟着寻魔引所指一路走到了城外,取回剑后,又沿着林道走了半个多时辰才进入一处密林,一入密林黑烟便消失了。
“魅魔应该就在此处了。”齐方收回寻魔引,“分头找吧,若有异常便放出信号。”
三人分开三个方向前行,齐方拔出佩剑每踏一步都透着十分小心。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忽听得远处有奇怪的声音传来,便加快脚步跑向声源,却在接近声源时被迫停下了下来。
透过树影他看到了一条与树顶持平的巨蟒,巨蟒一身黑鳞,在树荫的遮挡下,光影斑驳,那双赤红竖瞳和滴着口水的獠牙,既可怖又恶心。
而那两颗人腰粗的毒牙上正插着一个人,齐方定睛一看,竟是秦酒!
秦酒的一身月白锦袍,此时已被染成了血衣,地上的无名扇和灵剑也沾着鲜血,巨蟒仰天嘶吼一声,秦酒的四肢如同断线木偶般随着巨蟒的动作晃动。
齐方下意识紧了紧握剑的手,秦酒死了!
巨蟒重新低下头,左右使劲摇晃着那颗生了瘤疮的头,像是要甩掉什么黏牙的吃食。
砰!一声闷响,齐方抬手擦了下脸颊,血迹溅到了他的身上,脚下不远处秦酒的上半身被甩到了树下,那双原本灵动的桃花目此刻如同死鱼之眼,空洞、无神。
齐方后退一步,他看着满地的血迹,内心平静没有任何波澜,这一幕...他曾幻想了无数次。
巨蟒渐行渐远,可蛇吐信子的声音却越来越近,齐方盯着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又有些不安,秦酒死了?秦酒...真的死了?
他幻想过无数次秦酒死的画面,甚至此时此刻他看着那死不瞑目的血人,还想上去补一剑,可是他总觉得不对,秦酒就算死,也不会、也不该死在一个连灵智都未开的无名巨蟒口中。
蛇信之声近在咫尺,齐方扭转剑身,除非...这一切都是假的....
一剑挥过,刺耳的尖叫划破的周围的虚景,刚刚的一切都化为了轻烟,眼前的蛇妖捂着胸口冲他大吼,细长粘稠的蛇信就快刺入他的眼睛。
他偏头躲过,连退了好几步,蛇妖大叫一声扭动着身体又朝他冲了过来,齐方紧了紧手中之剑迎了上去。
哐!叮!铮!铮! 远处传来兵刃之声。
秦酒不及细思,便握住无名扇寻声而去。
“齐方?”
秦酒赶到,看到齐方正与一人身蛇尾的蛇妖缠斗,一扇过去,蛇妖尾部顿时皮开肉绽。
蛇妖惨叫一声,一下瞬就化为了一条巨蟒,朝秦酒猛冲过来,秦酒腾空而起翻到了巨蟒身后。
巨蟒更加愤怒,硕大的尾巴开始剧烈震动,刺耳的音浪包围住了两人,秦酒头痛欲裂,耳朵好似被穿了个洞。
齐方强忍着剧痛手结印契,一道透明的结界将两人护卫其中,音浪瞬间被隔绝在屏障之外。
秦酒神色一厉,挥动折扇:“风起!”
扇风似有劈山填海之势,枯枝落叶随风而起,聚在巨蟒四周,又一扇,百里沙尘遮天蔽日向巨蟒袭去。
狂沙乱叶将巨蟒环在当中,沙叶迷眼,看不到其中情形,只能听到巨蟒声声愈厉的惨叫。
半盏茶过后,沙叶落下,血光冲天,巨蟒轰然倒在血泊之中,传来微弱的呼吸。
齐方收起屏障,秦酒御剑直插巨蟒七寸之中。
一声尖锐的嘶嚎,震动了整个密林,不到片刻,四周便弥漫起巨蟒尸体的恶臭,原本清透的林雾开始渐渐发黑。
“这蛇妖尸身有毒,快走!”齐方捂住口鼻,拉起秦酒。
“不能走。”秦酒甩开齐方的手,精纯的灵力汇聚指尖化为一团白色荧光。
秦酒用力一挥荧光飘到蛇妖尸体上方,砰地炸开,散下滴滴甘霖,水滴所到之处黑雾慢慢恢复往常,蛇妖的尸体也随之消散,半晌,雨水停歇,周围恢复原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齐方像是在看着街上的傻汉:“你竟用修为解毒瘴,助它往生?”
“这毒瘴若不除必会扩散,到时恐会连累附近的百姓。”
秦酒取回佩剑擦了擦:“他的妖气干净,没杀过人,是我们先闯了他的地界,他才会攻击我们,原是我们的错。”
齐方连连冷笑:“可笑,既然你觉得错得是我们,刚才为何还要杀他?”
秦酒收回佩剑一脸冷漠地看着齐方:“我杀他是因为他已然发狂抱了必取你性命之心,而我助他往生是给他赔罪,这并不矛盾。”
齐方甩了甩剑,冷哼一声:“即便你不来,我也杀得了它,别搞得自己像什么圣人,恶心至极。”
秦酒只觉一阵好笑:“我何必在此对牛弹琴。”
“你!”齐方气得胸口起伏。
秦酒不想跟他计较这些没用的:“我不想跟你吵,有什么怨气等到仙门大比较个高下,现在还先找到小福师兄会和才是,这林中既有异样便不能再分散了。”
齐方攥剑的指节作响,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看着秦酒冷声道:“外敌当前,我也没兴趣与你争辩。”
两人相互白了一眼,一前一后开始寻找福禄,走了一会秦酒瞧见不远处的树前似露了个淡粉色的衣角。
“在那。”
两人急忙跑过去,福禄正跪靠着树干,双目失神地望着前方。
“小福师兄?”秦酒抬手在福禄眼前晃了晃。
福禄抬起头,看到秦酒脸的一瞬间瞳孔都放大了一倍,他猛地向旁边躲开,像在躲什么洪水猛兽。
秦酒顿了一下,疑惑地收回手:“师兄,你...没事吧?”
齐方担心道:“师兄也进了幻境?”
福禄一听到幻境二字,神色都不自然起来,双耳红欲滴血。
“又是幻境,看来我们找对了。”秦酒伸手去拉福禄,“师兄先起来吧。”
福禄看到那双净白的手立刻偏过头去,紧闭双眼,呼吸又急促了起来。
秦酒有些尴尬,悻悻地收回了手。
“我说小福师兄,你到底在幻境里看到什么了啊?吓成这样。”
齐方蹲到福禄身边:“师兄,你没事吧?幻境都是假的,既破了幻境又何必沉溺其中。”
福禄喉结蠕动了一下,他睁开眼睛颤抖地撑起身体,本没什么血色的下唇被他咬出了血来。
他捡起佩剑,连秦酒的衣角都不敢去看,十分笑里藏着九分苦涩:“破了幻境...却生了心魔...”
“什么?”福禄的声音太小,齐方离得近都没有听清。
“没什么。”福禄笑着摇摇头,“还是尽快找到魅魔杀了她回去复命吧。”
福禄自顾自地往前走,秦酒担心不已,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小福师兄,你真的没事吧?”
“别碰我!”福禄甩开秦酒连连后退,差点儿摔倒,秦酒想扶他却又被他推开,“别碰我!离我远点!”
秦酒定在那,眼中尽是迷茫,僵在空中的一双手留也不是收也不是。
福禄攥紧双拳,脸色痛苦不已:“对...对不起,师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不是故意...对不起....”
秦酒收回手浅浅一笑:“我知道,等师兄好了再请我喝酒赔罪吧。”
福禄闭上眼睛,不点头亦不摇头。
齐方虽不明缘由,但福禄现在状态很不好,须得尽早杀了魅魔回山。
“敌在暗,我在明,怎么也得把魅魔引出来才行。”齐方努力回想了下有用的信息,“师尊说这魅魔一直盘踞在琢光城,只杀长得好看的富贵公子,到底是何原因...”
秦酒突然想起昨日那女人喊着男人都该死,该不会...试一试才知道...
“我知道你听得到!”秦酒施法扩大音量,“在下有一问,想要姑娘解答。”
齐方向秦酒投了个疑问的眼神,秦酒朝他微微颔首,齐方见状挪到了福禄身侧相护。
“我想姑娘原貌应就是我们初见时样子吧,啧啧啧,这样天仙般艳丽的美人,究竟是何人能狠得下心相负啊?”
“这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当真是不可靠,昨日还甜言蜜语百般爱护,今日就有了新人忘旧人,他那边新欢快活,唯留姑娘伤心欲绝。”
“唉,有道是痴心的女子薄情的郎,负你那人真是不识好歹,我若能得姑娘这般美人相伴,可是做梦都要笑醒了,死了...也甘愿呢。”
“死了也甘愿?”女人粗哑的声音终于响起。
齐方拔出佩剑挡在福禄身前,秦酒眯起眸子后撤一步扶住了无名扇。
“那你就去死吧!”女人突然出现到半空朝秦酒俯冲下来。
秦酒展开无名扇想要回击,可眼前的魅魔却突然变成了梦中的红衣女子,秦酒瞪大眼睛,红衣女子越来越近可他却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怎么都抬不起执扇的手。
“阿酒。”温热的手掌抚上了他的肩头,秦酒目光一凛,祭出了折扇。
“我知道,都是假的!”
眼前景象消散,魅魔旋身躲开一击,秦酒收回扇子,魅魔张开双臂越来越多的粉色雾气在她身前聚集。
“都给我去死!”
穆爻揽住秦酒的腰向后撤了几步,似蓝似白的妖力自手掌而出打向了那团粉雾。
“既然那么喜欢制造幻境,那我也还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