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未停,漆黑的空中一声震耳的响雷,狠狠砸进人的心底。

  空茗雪换上一身素袍,倚在木椅上,细密的汗珠在他额上蒙上一层,唇色浅白,以前的衣带如今已经挂不住,松松垮垮的系在腰间。

  他心底冰凉,却又觉得自己坠入无尽深渊,这两月他做了好长的一个梦,都是以前的一些往事,像是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飘转,他听见司瀚玥叫他,却又怎么也抓不见那人的手。

  那双眸子像一对琥珀色的宝石,眼睑微微遮掩,睫毛垂下落在那苍白的脸上一小片阴影,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握着旁边椅手,指骨咔咔作响,眼底的目光冰冷刺骨,哪怕是他如此这番病弱之态,神色却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久赢也是未想到夜深之时,空茗雪会让他入府。

  他双膝落地肩背挺直的跪在地上,一抬头与空茗雪的目光相撞。

  声音如同冰刃划过一道。

  “司瀚玥在哪?”空茗雪的声音有些发哑,他脸色实在不好,脸颊还带着发热时不自然的微红,这一句出来却是让吕长青忍不住惊讶。

  他看着空茗雪脸上的笃定,目光又落在久赢脸上,顿时恍然大悟。

  空茗雪独身在皇城斡旋,身边的人少之又少,就连亲卫也是在久赢手下掌管,他们的身手毋庸置疑,又怎么可能让司瀚玥这么意外殒命?

  如此能让他们瞒天过海的只有久赢。

  久赢刚进来时望着空茗雪,脸上带着的那一点期待消失的一干二净,听见司瀚玥的名字,瞬间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殿下好笑,真是病的久了?司瀚玥早就已经.....”

  “放肆!”空茗雪瞬间从榻上站起,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双眼赤红,紧紧扯住久赢的领子。

  他的汗如雨下,腹间才刚施过针,细密的疼痛坠腹,嘴唇苍白的一张一合,“你不敢杀他的。”

  久赢的双眸睁的很大,把空茗雪的怒意承进去,映在瞳孔里。

  婴孩的哭闹声与雨水拍窗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久赢在刚入府时就听到耳房中婴孩的哭闹声,那声音显得刺耳,他不敢相信空茗雪真的甘愿为司瀚玥拼命诞下一个孩子。

  猛然间他脑海里浮现出十年前的回忆,他的三殿下儿时坐在明亮的书房,拂袖而动,在宣纸上落下题书,一举一动皆是如画,不苟言笑,喜怒悲欢皆不在神色,时而微笑,如同微风拂面,一下子落到人心坎里。

  他印象中,那人总是沐浴在阳光里微坐,白衣加身,衣带飘扬,墨发如瀑,回眸间眉峰微扬细长,淡色的双眸以及羽睫微颤,下巴总是微微扬起,一身傲气,如同冰天雪地中独自盛开的一直红梅。

  空茗雪何时这么失态过?

  衣衫不整,发冠未束,眼中的怒气几乎要迸发出来,直击他的心脏。

  空茗雪不是不会笑,他仅仅只对司瀚玥笑,那颗心也并非冷的捂不热,只不过捂得人不该是他。

  确实如空茗雪所说,他不敢杀了司瀚玥,因为如果他真的那般做了,空茗雪会这一辈子与他为敌。

  屋外依旧是大雨磅礴,连下一整天却也没有要停下的架势。

  周围潮湿的环境让人忍不住身上发寒,杂草在墙角薄薄的铺上一层,而贴着墙根处紧缩着一个身影。

  修长的身体缩作一团,墨发垂后散在肩膀上,夹在杂草之中,前额的发丝遮住半边脸,双鬓环住自己,指尖紧紧攥着自己单薄的衣袖,双膝微弯,苍白的足尖搭在一起,被人用一双手拢住。

  小东用毛巾给人擦身,却忍不住红了双眼,双唇紧闭不发出任何哽咽,只是垂着头,任由眼泪落下来没入杂草中。

  司瀚玥额头烧的滚烫,消瘦的侧脸显得苍白,嘴角乌青,脸上的血垢拭去才能看见那紧闭的双眼,睫毛轻颤,眉心微皱,双唇微分,不知在梦中呓语还是烧的糊涂说的胡话。

  小东微微俯身贴近,只听到一声模模糊糊的阿雪。

  小东不忍心听,擦了一把眼睛揽住人的肩膀把他扶起来,“来,世子爷,喝点水吧。”

  司瀚玥靠在小东的怀里,双眼微微拉开一条缝隙,双眸微红,只静静地垂着目光落在那一扇小窗,小东喂他一点清水,司瀚玥连着好长时间未进水,这时便本能的有些着急起来,喉管烧灼,却是喝的太快整个人呛咳起来,一弓背,一对肩胛骨明显,紧紧硌在小东的胸口。

  司瀚玥身上的伤大大小小的根本数不清楚,右腿上的断骨严重,现在只能用衣带系紧来固定骨头,小东突然想起,上次俩人也是如此狼狈,不过世子当时趴在他的背上喊疼,就连那条伤腿碰一下也不行,可现在为止,司瀚玥却连眉毛也没皱一下,就算醒着,也只是眼神空洞的望着那黑蒙蒙的屋顶。

  小东又怎么能不明白,此时他身上的痛怕是不及心伤的丁点。

  司瀚玥手指微动,在小东的手背上轻叩,苍白的唇微分,声音低哑的几乎发不出声音,眼泪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如同一颗晶莹的碎钻落在地上。

  小东却看出他想说的是什么,顿时眼眶通红。

  他说,“小东.....我想回家.....”

  作者有话说:

  因为学业原因,改为周更了。(不定时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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