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岁闻醒来时浑身酸乏。外面天光大亮，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对着眼前陌生的环境有些发愣。
“醒了？”陈牧的声音响起。
身后环上来一双臂膀，有温热的胸膛贴在后背，肌肤相贴的触感让许岁闻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没穿衣服。
他看到自己的衣裤散落在床边，那上面还搭着陈牧的衣服。
身上异常的感觉和此刻眼前的场景无不在向他昭示着昨天发生过什么，许岁闻有些恼怒，他往前挪了下，想从陈牧的怀抱中脱离出来。
陈牧却不愿意他退开，环在他身上的手臂收紧，把他拉到更近的距离，哑着声说：“别乱动。”
距离的拉近让许岁闻感受到了顶在身后某一处的炙热，他的身体一僵，立刻安分下来，没再动弹。
“刚醒来就要跑？”陈牧把头埋在他颈间，深吸着他身上专属的味道。
灼热的呼吸激的许岁闻一颤，他听到陈牧在他耳边轻声说:“怎么，我昨天没把你伺候舒服？”
这放浪的话语让许岁闻顿觉羞恼，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出声说：“陈牧，你逾矩了。”
陈牧安静了一瞬，从许岁闻颈间退开，他坐起身，环在许岁闻腰上的手转放到肩头，稍使力让许岁闻转过身，面向身后的自己。
看到许岁闻脸上冷淡的表情，陈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探究着出声问：“你还记得昨天说过什么吗？”
许岁闻蹙眉，他昨天喝了太多酒，到后面完全是硬撑着才没倒下，饭局没结束他就断片了，不记得之后的事。
“不记得了？”陈牧的表情变得难看，眼里蕴含着不可置信的怒意：“许岁闻，你在耍我吗？”
许岁闻也坐起身，拉着被子盖在身上。
陈牧的反应让他很难理解，他觉得现在该生气的人好像是他自己，而不是这个趁着他喝醉、意识不清楚时睡了他的人。他有满腔的质问，在对上陈牧的眼神时，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我喝醉了。”
“所以呢？”陈牧脸色冷寂，声音里隐忍着怒意：“你喝醉了，不记得昨天的事，现在要把昨天说过的话收回去是吗？”
许岁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昨天说过什么，他试图把话题引到自己能够思考的范围之内：“陈牧，我是不记得昨天说过什么，但你也不能······”
“不能什么？”陈牧冰冷的质问：“不能跟你睡？”
许岁闻没说话，只用脸上的表情表达了此刻的不满。他其实很不理解，被睡的人明明是他，为什么陈牧会生气。
陈牧盯着许岁闻脸上不太愉快的表情，静默了几秒后，他开口说:“许岁闻，是你求我的，你拉着我的衣服，求我留下，求着我睡你的。”
许岁闻瞳孔放大，震惊的看着陈牧。
“你说你喜欢我，从六年前到现在，一直都喜欢我。”陈牧脸上的表情如寒刃，吐出的话一句一句砸在许岁闻心上：“想起来了吗，这些话都是你昨天亲口说的，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许岁闻大脑一片空白，还没从这些话里回过神，陈牧就拉着他的手腕把他扯到近前，盯着他问：“你告诉我，这些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陈牧的眼神很凶，眼里不容忽视的暴戾神色直直撞进许岁闻眼中，似乎只要他给出否定的答案，就会被拆吃入腹，囚困深渊。
危险的直觉让许岁闻没有立刻回答，他理智的决定要等陈牧冷静下来，所以没有说话。
陈牧等了半晌，没得到答案，脸色越发难看，他用最大的恶意揣测着许岁闻的想法：“不回答，那就是假的了？”
话音落下，许岁闻感觉到抓着他手腕的力道加重，捏的他生疼。
陈牧眼里少见的浮现出受伤的神色，在那张冰冷的面容上，许岁闻注意到他眼里有丝微末的期待飘摇欲坠，仿佛在下一刻将要彻底碎裂。
许岁闻下意识想要留住它，口舌的反应快于大脑，脱口而出的反驳：“不是，是真的。”
这句话一出口，许岁闻就知道没有再收回的可能。
隐藏在心里的感情在这种状况下被自己仓促摊开，摆在了陈牧眼前。
没有想象中的紧张，他反而觉得松快。
他不想再费心费力的找借口裹藏自己的情绪，至于陈牧会怎么想他，他管不着，也不想管。
陈牧脸上愤怒的表情在听到许岁闻的话之后很快消散，转变为惊诧，随后又变成了欣喜。他一改刚才暴戾的形象，神情殷切、又带着小心的开口：“你，你真的喜欢我？一直都喜欢？”
预想而来的嘲讽和羞辱没有出现，许岁闻对陈牧的反应感到意外。
在他的认知里，陈牧把他留在身边是想要报复他的，现在他自曝了喜欢陈牧的事实，陈牧应该会抵触厌恶，而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但想到陈牧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他很快就明白过来，陈牧想要的也许是他从身体到心理上的顺从屈服，他现在这种袒露心迹的举动无疑给了陈牧更大信心，陈牧觉得惊喜，还想从他身上得到更多征服感。
许岁闻深吸了一口气，故作平静的对陈牧说：“我是喜欢你，但那并不代表我愿意和你做出正常上下级关系之外的事，所以，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相处。”他拿起散落在床边的衣服，往身上穿。
听到许岁闻亲口说出喜欢自己的话，陈牧的心思已经愉悦到快要起飞。
不同于昨天意识不清的表述，此刻，许岁闻的大脑思绪处于正常状态，说出的话更具有考量性。
陈牧高兴了没几秒，接着就听到了许岁闻后面说出的话。
许岁闻的意思是他们的关系实际没有任何变化，三个月的期限一到，他还是会离开。陈牧脸色微沉，看着许岁闻穿衣服的动作问：“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穿好衣裤，许岁闻下了床，他忍着腿上的酸软，迈步走出陈牧的视线范围，回了自己房间。
许岁闻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一整个上午，完全没记起来昨天醉酒之后的半点记忆，但陈牧说的话确实是他心里的想法。
他记不起来自己昨天到底说了什么、说了多少，但听陈牧话里的意思，应该是还不知道他当时要分手的原因。
想到刚才的事，许岁闻就觉得一阵苦恼。
之前陈牧不知道他的心思时，就已经对他百般接近，时常上下其手，他总应对不暇，现在他亲口说了喜欢，陈牧的举动一定会更过分。他刚才跟陈牧说要保持上下级关系的话只是为了应付当下，根本就没指望那么一句话能对陈牧起什么作用。
正这么想着，房门被打开了，陈牧从门口走了进来。
看到陈牧出现在自己房间里，许岁闻赶紧冷下表情问：“你怎么进来的？”
陈牧扬了扬手里的房卡，好心的解释：“我的卡是全套的，三个房间的门都能开。”
许岁闻为自己发声道：“那你也不能随便进我房间，这是不尊重我的隐私。”
陈牧笑着走近：“你不是喜欢我吗？有什么隐私是我不能看的？”
“这跟喜欢不喜欢没有关系。”
陈牧说：“你喜欢我，我们才刚睡过，你身上的每一处我都见过，所以在我面前，你不用有所隐藏，毕竟，你的隐私，我都知道。”
“你······”许岁闻气结，对上这番歪理，他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转了话题：“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陈牧自顾自坐到床边：“你刚才说不想和我做，我想了一下，觉得不太合适。”
许岁闻一脸黑线：“我说的是不想和你做超出正常上下级关系之外的事，不是不想和你做。”
“那你是想和我做？”陈牧一脸真诚的问。
“······”
许岁闻有点无语，他说：“不想。”
陈牧坐在床边看着他，眼神直勾勾的定在他身上。许岁闻被看的心里发毛，不动声色的往后移了几寸，他问陈牧：“你可以出去了吗？”
“不可以。”陈牧笑的温和，许岁闻却从他的表情中感受到了不同寻常，他只想让陈牧赶快走出房间，颇为不安的问道：“你还想说什么？”
“我刚才说的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陈牧笑着，在许岁闻带着疑问的眼神中说：“我想和你做。”
许岁闻想到了陈牧会做出过分的举动，却没想到这过分的举动会发生的这么快。
陈牧屈膝，从床边压了过来。
许岁闻后退着要躲开，脚腕被陈牧拉着拽了回去。陈牧力气很大，带着压倒性的胜者姿态，许岁闻反抗不了，被他困在身下一阵戏弄。
在陈牧的手去解许岁闻腰带时，许岁闻终于出声了：“有完没完，再来要被你弄死了。”他脾气向来很好，这次是真被陈牧弄出了火，气到了，说出的话也带着呛人的怪怨。
这句话极大的取悦了陈牧，陈牧眼里涌动着过度兴奋的神采，动作却没停下：“你不是说不记得昨天的事吗，怕你觉得我差劲，特意来帮你回忆回忆。”
“别，”许岁闻褪去了最后的伪装，声音里带上了低姿态：“真不行了。”
陈牧笑出了声。昨天折腾了那么久，许岁闻一定很累，还没缓过来，他还做不出现在就要的事，在许岁闻面前这样也只是做做样子，故意逗着人玩儿。
他凑在许岁闻面前，问道:“你当初，为什么跟我分手？”
许岁闻沉默了，不再说话。
陈牧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比起这个答案，他有更想要知道的事。
在等了一会儿，许岁闻依然没出声之后，陈牧就放弃了知道这个答案的权力，他近乎迫不及待的说出了早已经在心里默想过无数次的话：“许岁闻，我们和好吧。不管你之前跟我分开的理由是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们重新开始吧。”
陈牧带着期许的眸光看过来，许岁闻竟从那双眼里看到了真切的柔情。不知怎的，他忽然就释怀了。
明知道陈牧可能只是在作假象哄骗他，可他就是忍不住的心动。
他不是迂腐不化的性子，他喜欢陈牧，也喜欢现在的感受，虽然陈牧不一定对他有几分真心，他也不可能和陈牧长远的走下去，但享受当下未尝不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许岁闻轻声说好，换来了陈牧欣喜若狂的吻。
陈牧拉起他的手，指节交错滑入他的指缝中，继而收紧，十指相扣。
时隔六年，他们再一次以这种紧密相扣的姿态牵上了对方的手。
房间里安静如炬，许岁闻听到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他蓦的发觉，跟陈牧在一起，即便只是简单的牵手，也能引动他的心绪，让他的心为之欢喜雀跃。
陈牧紧握着许岁闻的手，另一只手环在他腰上，将脸埋在许岁闻的胸前，出声说：“你心跳的好快。”他的声音里带着愉悦，极为温柔。
许岁闻摒弃掉心里所有多余的想法，他放纵自己去贪恋一份本不该出现的感情，即便以后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至少在当下，他眼里的陈牧是如此的好。
许岁闻轻声回应：“因为，你在靠近。”
他在心里为这句话做了解释：我的心脏因为你的靠近而加速跳动，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