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岁闻微低头，对这个被陈牧称呼为茂总的中年人颔首，以示问好。
听到许岁闻只是个助理，茂总就不再关注他，拿起桌上的菜单，笑着问陈牧想吃什么，全程都在以长辈的口吻和姿态招呼陈牧。
陈牧对此并不在意，微笑着随口说了两个菜名。
菜上齐了，一起送上桌的还有几瓶白酒、洋酒和红酒。陈牧看着那几瓶酒，面色凝了一瞬。
“陈总，早听说过你的名头，我钦佩万分，今天咱们俩有机会见到，也算是缘分，我敬你一杯。”茂胜说着敬语，话里却听不出多少敬意。
他从椅子上起身，开了桌上的酒，又拿了两个中号的空酒杯，把那三样酒都倒出一些，混在同一个杯子里，自己拿了一杯，递到陈牧眼前一杯。然后笑着看向陈牧，抬头喝下手里的酒，还把酒杯倒着拿了一下，示意是空杯。
旁边的茂总也在笑着看陈牧，说着圆场的话：“这孩子年纪小，被我惯坏了，他不懂事，小陈总你多包涵着点儿。”言外之意是在劝陈牧喝下这杯酒。
这种混起来的酒劲儿很大，陈牧喝不来，但这是今天敬过来的第一杯酒，他要是不喝，就是不给茂总面子，这杯酒，他怎么也要喝下。陈牧拿起酒杯，把身前那杯酒一口闷了。
“好酒量。”茂总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聊着不咸不淡的话题，陈牧笑着应和。
没谈几句，茂胜又倒了同样的混酒递过来，要跟陈牧喝。陈牧说着推拒的话，茂胜就已经喝完了杯里的酒。
两杯酒下肚，茂胜连脸色都没变，陈牧这下知道茂总带这个儿子来的原因了，大概率是想要借茂胜年轻的名义一直敬他酒，料定他不好推拒，以此来灌醉他。
这酒他要是不喝，就是驳了茂总的面子，这场合作怕是很难平和的谈下来，他要是喝了，后面就会被连着敬酒。他喝的半醉不醒，在这儿肯定得不了什么好。合作的事可以改天再谈，却不能吃了暗亏，被套进去。
陈牧心里在打退堂鼓，他已经做好提前离场的准备，正要喝下这杯酒提出告辞，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把他手里的酒杯拿了过去。
“陈总胃不舒服，这杯就让我代他喝吧。”许岁闻笑容得体，喝下了从陈牧手里拿过来的那杯酒。
见状，茂胜脸色不爽：“陈总，我敬你的酒，你让一个助理喝了，这不合适吧。”
茂总还是笑着，似乎不在意，却没有阻止自己儿子的发问。
“我是陈总的助理，替上司分担是我的职责范围，怎么会不合适呢。”许岁闻接过抛给陈牧的话头，有理有据的说着缘由。
看到对方明显不买账的表情，许岁闻做出让步，提议道：“你觉得不合适，我可以喝双倍的。”陈牧要和这两个人谈合作，他不能把人得罪了，就想出这样的办法，要替陈牧挡下敬过来的酒。
茂胜一听这话，觉得自己受到了鄙视，他和人拼酒还没输过呢，被人这么小看，立刻就火了：“好，你喝双倍的我就没意见。”
茂胜又倒了一杯酒，冷笑着喝下。
许岁闻伸手去拿桌上的酒瓶，被陈牧阻止了动作：“乱说什么，别瞎逞能。”这酒本来就烈，按许岁闻说的这么喝很伤身体。
陈牧要拿回许岁闻手里的酒杯，许岁闻躲开他伸过来的手，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对他说道：“陈总，你做好你的事，我办好我该做的工作，我们各司其职。”
陈牧从许岁闻的表情里看到了宽慰的神色，他的心绪稍放松了些。许岁闻的话是在暗示，提醒他把合作的事先谈妥，他忍下担忧，把手收了回去。
许岁闻照着茂胜的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同样面色不改的喝下。
“别忘了，你喝双倍，是三杯。”茂胜得意的盯着许岁闻，想要看许岁闻出丑。
今天他爸让他来这儿跟姓陈的喝，那人看着不像多能喝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分分钟就能把人喝趴下，没想到半路多出这么个送上门儿的，还扬言说要喝他的两倍。
他特意点了度数高的酒，三种混搭的劲儿更大，没点儿酒量的人根本撑不下两杯，眼前这个细皮嫩肉的人怎么可能喝的过他，他在心里暗暗发笑，觉得自己很轻松就能把桌上这两个人都喝倒。
可让他失望的是许岁闻连着喝下四杯，都没有表现出半点要醉倒的样子。这让他更加恼火，不服气的又要继续喝。
茂胜拿起酒瓶倒着酒，觉得一遍遍来太过费劲，找服务员要了个酒扎桶，把桌上的酒一股脑全搅合倒在一起，一杯接着一杯的往下喝，非要喝倒许岁闻不可。
许岁闻也跟着喝，茂胜喝一杯，他就喝两杯。陈牧在旁边看着，眉头都皱成了川，担忧焦虑的不行。
饭桌上，陈牧好几次把话题说到正轨，言辞间表露出十足的合作诚意。
茂总却顾左右而言它，就是要偏开话头。
他对自己儿子的酒量很有信心，故意拖着时间，想等许岁闻喝醉，让茂胜再跟陈牧喝。酒精上头，他就不信陈牧还能这么理智，一点儿错都不出，只要陈牧出了错，他就有把握能在这次合作里得到更大利益。
这么敞开了喝好一会儿，许岁闻当然会醉，他的身体半俯，手肘抵在桌角撑着不让自己倒在桌面上。
茂胜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喝到最后彻底醉了，不顾茂总怒火中烧的眼神，在座位上大声叫嚷着说些脏话。
茂总听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脸面都要被丢尽了。他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包间外走进来一个人，把茂胜连拖带拽的带走了。
自己的儿子这么不争气，非但事情没办成，还在让他在陈牧面前丢了面子，茂总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虽然还在笑着，但明显笑的有些勉强，他话语中还是不肯松口。
眼看这场合作没什么进展，许岁闻又醉的厉害，陈牧不想再扯皮说些没用的，直接了当的开口进入正题。
茂总也不装了，收起脸上维持不住的笑，说：“小陈总，不是我不松口，主要是这个项目我不太看好。”
没被明确拒绝就是有的谈，陈牧心里有了底，“茂总，不看好有不看好的谈法，您说是吧。”
茂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起来，“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听到这话，陈牧知道这事儿算是成了大半，面上轻松起来，两人的谈话也多了几分诚意，很快就达成了意见一致。
饭后，陈牧扶着许岁闻往回走。
许岁闻酒品不错，喝醉了不吵不闹也不乱动，任由陈牧扶着，手滑下来一些，他还会主动搭上陈牧的腰，以防自己摔倒。
陈牧把人带回酒店，放到了床上。
见许岁闻躺在洁白的床单上，脸上染着红晕、睁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过来，陈牧心下一动，忍不住抬手摸上了许岁闻的脸。
许岁闻脸上很热，感觉到贴在脸颊上冰凉的手指，他伸手按住了那只手，把那冰凉的触感贴的更紧。
陈牧低笑了声，让他松手，许岁闻就真的松开了手。
陈牧对他听话的反应喜爱极了，在他身上一阵作乱，随后起身要离开。
许岁闻拉住了陈牧要退开的动作，眉眼含春，很是动情的看着他。
许岁闻的样子实在是可怜又可爱，跟平日里禁欲正经的模样完全不同，陈牧被这眼神看的下腹一紧，心里火热难耐。
他不想走了，起了逗弄的心思，坐回到床边，把手探到许岁闻身下，惹得人发出低微的喘息，他出声问：“喜欢吗？”
“喜欢。”许岁闻低哑的声音响起，尾音里带着轻颤。
陈牧没想到许岁闻会回答，他顿时来了兴致，恶意的停下手里的动作，突发奇想的问：“喜欢我这样对你，还是喜欢我。”
许岁闻果然拧起了眉，不过很快又舒展开了，他说：“都喜欢，更喜欢你。”
陈牧脸上的表情以及浑身的动作都在此刻凝固，他定定的望着许岁闻，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问：“你说什么？”
许岁闻一脸无辜，双眼迷惑的看他，似乎是不能理解这么复杂难懂的问题。
陈牧反复平息着狂跳不止的心脏，试探着问：“你喜欢我？”
许岁闻扬起嘴角，对他笑着说：“喜欢。”
“知道我是谁吗？”
“嗯，”许岁闻点头，痴痴的望着他：“你是，陈牧。”
这两个字从许岁闻嘴里说出的这一刻，陈牧只觉思维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他忍下声音里的颤抖，继续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许岁闻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开口说：“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了，到现在，一直都喜欢。”
陈牧觉得呼吸有些艰涩，许岁闻的话像是一把钝刀，缓慢的割开他身上的陈旧伤口，又一点一点缝合起来，他难受，却也不可抑制的喜悦。
许岁闻喝了太多酒，意识都不清楚。喝到这么醉，他没有说谎的可能。
“不是说腻了，不喜欢我了吗。”陈牧似在控诉，委屈般喃喃自语。他把手放在许岁闻的心口，感受着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脏，声音哽咽：“许岁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醉意让许岁闻不能理解陈牧在说什么，但他身体本能的不愿意眼前的人难过，他伸手环上陈牧的后颈，把人拉下，莽撞的胡乱亲吻着。
陈牧没接受他的吻，很轻易就从他的亲近中退出。
许岁闻双手环着陈牧的后颈，试图再次把人拉到眼前。陈牧反握住他的手，挡下了他的意图，眼眸沉沉的看着他，眸底雾霭弥漫，像是有水光将要溢出。
许岁闻心里难过极了，伸手要抚上他的眼角，被拒绝了。他又拉上陈牧的衣角，软着声安慰：“别哭。”
陈牧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许岁闻无意识的恐慌，唯恐自己抓不住那片衣角，他指尖更用力的攥紧陈牧的衣角，口中说着：“不要走。”
陈牧忽然动了，俯下身吻他，急切的解他的衣扣，“许岁闻，这是你说的。”
火热的温度蔓延，许岁闻口中模糊不清的发出几声呜咽，随后尽数化作低迷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