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很深，里面没有出路，鲜少会有人走到最后。
陈牧在路尽头停下脚，他回头，看向许岁闻，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欣喜，还带着些许紧张。
许岁闻没说话，全程安静的跟他走到胡同尾，面色平静的回看向他。
陈牧的脸似乎更红了，那抹红晕落在白皙的面容上格外明显，让他看起来更显局促。
许岁闻等了好几分钟，才听到了陈牧的声音。
陈牧叫了他的名字，对他说：“许岁闻，我喜欢你。”
“在今年年初，或许是更早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陈牧的声音有些颤抖，含着浓浓期待的情绪，真挚热诚的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谈个恋爱？”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的听到陈牧这么说，许岁闻还是觉得激动，心里的愉悦像是要破土而出，在上面生出艳丽绝美的花朵。
他克制着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一时没有开口。
许岁闻短暂的沉默让陈牧忐忑的心开始变得惶恐。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中，他能察觉到许岁闻对他的关照，他不可避免的觉得许岁闻也是喜欢他的，所以才敢鼓足勇气说出这些话，跟许岁闻告白。
他以为许岁闻会惊讶，会欢喜，可许岁闻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大相径庭。他的告白从开口到结束，许岁闻都只是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仿佛都有没变过，像是对他的话完全无感。
他害怕这是一场失败的告白，他不敢想象，如果许岁闻不喜欢他，不接受他的告白，那从今天之后，他们要怎么相处。
一想到许岁闻或许会疏远他，会和他形同陌路，他就惊慌难安，在心里开始为自己今天的冲动感到后悔。
他抓着许岁闻手腕的手不自觉收紧，急忙说：“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但是能不能别不理我，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做朋友可以吗，我，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陈牧有些着急，话说到后面有些说不利索。
“陈牧，”许岁闻终于出了声，他觉得再不出声，他的手腕要被陈牧捏青了。
陈牧没意识到自己手心的力道，只一瞬不瞬的看着许岁闻，等待着许岁闻对他的宣判。
“没看出来吗？”许岁闻脸上挂了笑意，他没挣开握在手腕处的手，也没提醒陈牧收力，声音轻快的说：“我在追你啊。”
这句话让陈牧懵了一瞬，大脑处于宕机状态，许久没回过来神。
许岁闻说在追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为什么不知道。
是许岁闻表现的太过隐晦、追他的过程没有诚意？
他觉得不太对，却又想不通，思绪混乱之际，他忽然意识到许岁闻刚才说的话似乎代表着接受了他的告白。
促然想通，他还没来的及做出欣喜的反应，许岁闻就笑着打趣道：“傻了？”
“我，”陈牧卡壳了一下，说：“没。”
许岁闻被他的反应逗乐了，低笑了两声，迈步往前走去：“想吃什么，我请客。”
陈牧刚从表白被接受这件事里抽出来思绪，他现在想的都是许岁闻说出的那句“我在追你”，脑子还没做出反应，身体就下意识跟着许岁闻往前走了两步，意识到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说清楚，他又停下了脚。
许岁闻的手腕还被陈牧握着没有松开，陈牧一停下动作，他就感受到手腕处的牵力，被迫也停下了往前的步伐，回头疑惑的看向陈牧。
“岁闻哥，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陈牧的声音里带着希冀，试探着问。
许岁闻有些好笑：“你说呢？”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许岁闻笑着，语气不自觉带上了宠溺的意味。
陈牧的重点没在他的语气上，而在他说的话里，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陈牧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心起来，眼底闪着明亮的光，像是逐梦成功的少年，欣喜若狂。
他说：“那我们，谈恋爱吧。岁闻哥，你做我男朋友。”
许岁闻被他认真纯澈的样子逗笑了，温声回答着：“好。”
这个“好”的字眼似在陈牧心里燃起一簇烈火，梦里无数次回想的事情在此刻成真，他觉得似幻似真，竟有些不敢相信。
陈牧觉得他现在应该要做些什么，以此来求证此刻发生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他盯着许岁闻，眼神炙热纯粹，他问：“那我可以亲你吗？”
许岁闻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他没想到陈牧会突然这么说。他想着和陈牧才刚确定关系，现在就接吻，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然而，太快了这个念头还没从他的脑海里移开，陈牧就靠近，直接亲了上来。
许岁闻怔了一瞬，没退开，他闭上了眼睛。
亲就亲吧，反正已经在谈了，迟早都得亲。
陈牧说的亲就只是亲，他的唇贴上来，只是简单的碰触，在许岁闻嘴唇上笨拙的磨蹭。
感受着唇上青涩的触感，许岁闻嘴角不自觉扬起。
“笑什么？”陈牧察觉到他唇角的笑意，退开了些，闷声问。
他知道许岁闻是在笑他，有些气馁：“我没接过吻，这是第一次，不太会。”
许岁闻嘴角扬起的笑意更盛，他压了压还在上扬的嘴角，温声说：“没关系，我教你。”
在陈牧错愕的眼神中，许岁闻凑近，吻上了那片微凉的唇。
许岁闻的吻温柔细腻，先是吮吸陈牧的唇瓣，然后舌尖探入，撬开了陈牧不对他设防的牙关，带着试探般勾动，让陈牧跟着他的节奏进行。
陈牧被亲懵了，他从来不知道接吻是这样的流程，任由许岁闻亲吻着，感觉奇异又兴奋。他的手无意识间放在了许岁闻腰侧，把许岁闻揽近了些，贴靠在他胸前，小心笨拙的回应着这个吻。
空无一人的深巷里，他们唇舌相接，动情的拥吻了良久。
半晌，许岁闻停止了这个吻，他与陈牧分开些许距离，声音低哑的问:“学会了吗？”
陈牧盯着近在眼前的唇瓣，许岁闻嘴唇上带着莹润的水色，那是他留下的痕迹，他想说没学会，因为他觉得如果这么说，许岁闻还会继续教他。
“去吃饭吧，刚下车就来这儿了，我还没吃东西呢，真饿了。”
许岁闻的话让陈牧把到了嘴边的“没学会”三个字咽了回去，他和许岁闻走出胡同，去了附近的小吃街。
许岁闻进了一家麻辣菜馆，这家店里的东西很合他的口味，他以前在城高上学的时候经常来这里，老板还记得他，多送了一份小菜拼盘。
陈牧不太能吃辣，许岁闻按照他的口味另点了一荤一素两个菜，但陈牧却没怎么吃东西，坐对面时不时看向他。
许岁闻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抬眼对上陈牧的视线看了过去:“我脸上没饭，”他说着扫了眼桌上的东西，用眼神示意着说:“吃菜。”
陈牧低下头，一点一点的夹菜，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又开始盯着许岁闻瞄个不停。
许岁闻坐不下去了，快速吃了几口，结了账走出饭店。
一顿饭结束，外面天还很亮堂。许岁闻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七点。
路上三三两两行人经过，微风轻拂，许岁闻慢腾腾的沿街走着，陈牧在旁边亦步亦趋的跟着，视线一阵阵的在许岁闻脸上扫过。
“你总看我做什么？”许岁闻问。
“没什么。”陈牧答的飞快，语气却有些虚。
许岁闻暗笑了声，没计较他的心虚，随口问道：“想去哪儿？”
“都行。”陈牧不在意去哪，他觉得只要跟许岁闻待在一块儿，去哪都可以。
许岁闻想着这算是他和陈牧第一次约会，虽然仓促了点儿，但也要尽量给陈牧留个好印象，不能让陈牧以后想起来今天觉得无趣。
他在路边边走边冥思苦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什么好的去处。
这座城市没多大，他们在这儿生活了十几年，哪里都去过，他没有带男朋友出来玩儿的经验，实在想有不出什么新鲜好玩儿的地方适合他和陈牧约会。
这么沿街走了好一会儿，路过街区公园的时候，陈牧看出了他的苦恼，主动提议说想去公园里走走。
许岁闻想着逛公园是挺文艺的，很是赞同这个提议，就进了公园。
初夏傍晚的公园里很热闹，一些退休的大爷大妈在公园门口跳广场舞，音响声放的震天响，许岁闻觉得吵闹，快步往里面走去。
街区公园是市里占地最大的公园，内里有一大片花圃，还有一座不小的人造湖，湖后面是一片繁茂的树林。
公园路径上到处都是牵着手散步的年轻男女，许岁闻和陈牧沿着湖边悠闲的转了一圈，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陈牧指了个方向说：“我们去那边儿吧。”
许岁闻看了一眼，陈牧指的是树林那边的方向，他没多想，随口应下，迈步往树林间走去。
本就暗下来的天在树林的遮蔽下更暗了几分，两人走了没多久，天就彻底黑了。身边陆续有人走过，大致能看到人影，却看不太清楚长相。
这个时间还停留在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带着点儿别样的心思，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不会有人忽然开手电筒照进来。
在这种人影绰绰、幽暗静谧的环境之下，许岁闻忽的感觉手背上覆过来一只微凉的手。
陈牧握住了他的手。
许岁闻有些意动，侧着脸看向了陈牧。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许岁闻能看到陈牧正对向前方，面不改色的走着，像是牵手这件事对他来说是理所当然，再正常不过的平常琐事一般。
如果忽略掉他手上轻微的颤抖，许岁闻或许真的会觉得他心里想的和表现出来的情绪一样平静。
可能是紧张的缘故，陈牧手心出了一层薄汗，稍湿的手掌与许岁闻的手背相贴，不太舒服。
陈牧也发觉到了手心的汗，他自觉失态，忙松开了握着许岁闻的手，刚要收回，那只手就被许岁闻捉住，握在了掌心。
不似陈牧那般僵直的握着，许岁闻的指节穿过陈牧的手心，继而弯曲收紧，与他十指相扣。
身侧偶尔有人经过，在这种黑暗不见光亮的环境里，没人会注意到他们正大光明的牵着手，漫步走在其中。
手心的紧密相触让陈牧心神微动，在经过岔路口时，他快走了几步，向着一条狭窄的小径走去，许岁闻被他牵着一同进了小径内里。
倏尔，陈牧转身，吻上了许岁闻的唇。
这条路偏窄，走这里的人少，却也不是没有。
许岁闻惊了一瞬，稍推开陈牧，压着声音，低低的说：“有人，会被看到的。”
陈牧却不管不顾，再次凑近，堵上了许岁闻还要说出口的话。
许岁闻被他抵在后面的树上，没怎么挣动，就接受了这个大胆的举动。
在这种随时会有人经过的地方，这个青涩绵长的吻似乎带着极端的刺激，在他心底生出隐秘的欢愉，让他留恋痴迷，久久不想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