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卡普里岛橙>第41章

  【眼泪杀手】

  他迎着宴会厅的灯光疾步穿梭在昏暗的走廊,有经过的侍应生对他颌首示好差点被他撞到。

  深呼吸间他又忽地停留在原地。

  “您好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有烟吗?”

  怎么可能会有。

  他笑自己继而摆摆手,让一脸疑惑的侍应生先走。

  不该去找霍斯恒。

  他现在最应该的是回到工作室找到那份离婚协议,签上自己的名字。

  从后门离开时,是漫长的台阶,一步又一步。

  春寒料峭,谢一粟忘记拿回自己的外套,只着了一件衬衫坐在台阶。

  霍斯恒只有洗澡的时候才会把手表摘掉,他和宁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了什么?

  也许是宁蔚回来的第一天。

  也许是他最近消失的每一天。

  离婚协议是什么时候写的?他不敢想。是知道忘不掉的人有一丝一毫回来的可能时,就决定好了吗?

  那通短暂的电话里,霍斯恒说给他时间决定。

  决定什么,他要成全他什么?

  他本以为霍斯恒还陷在其中,是要可笑地要成全他和杨峥。他想告诉他,不管杨峥爱不爱他,是什么爱都特么的根本不重要。

  原来成全的是他自己。

  他要重温旧梦。

  周崇大步跨下台阶,“找你半天了,干嘛呢谢一粟!”

  他见谢一粟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指尖通红一言不发。

  周崇绕到他身前试图拉他起来,“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回去说,今儿外面有媒体你坐这儿当心被拍了。”

  他稍一留神,才发现谢一粟竟淌了满脸的泪。

  那个打打杀杀的躁狂症哭起来怎么连声音都没有。

  周崇连忙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盖在他头上,问他怎么了。

  没有回应,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周崇叹口气劝他,“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就没待见过宁蔚。他们俩其实挺复杂的我一直也不怎么明白。”

  “就像…对,就像你捡到只流浪猫懂不懂,你总得对流浪猫负责是不是?”

  谢一粟睁着通红的眼,“他睡过我那么多次他对我负责了吗!”

  周崇捂着他的嘴,“天,你小点声儿!人听见了还以为我把你睡了!”

  后门那儿一些媒体听到动静走了过来,周崇急着要把他拖走偏偏人犟得很。见远处站着个人顾不得是谁了,连忙叫他过来挡着点坐在地上的谢一粟,没想到那个人是廖家和。

  周崇和廖家和靠得极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勾肩搭背地像是极其亲密地在聊些什么。

  他对着走来的颜殊努努嘴,颜殊蹲下去把衣服撩开,是刚哭完的谢一粟。

  他吃惊地站起身,“谁弄的?”

  周崇与廖家和对视,“还能有谁?”

  杨峥站在一边看着他,在他的记忆里谢一粟从不哭。等霍斯恒过来的时候,台阶上又奇怪地变成了四个人正在勾肩搭背,好不热闹。

  他和宁蔚还有事急着先走,台阶上的人忽然掀开了头上的衣服,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那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一瞬间忽然令霍斯恒想起高中时在三楼推开窗户要喝可乐的谢一粟。

  他转过身踏上台阶。

  好奇怪,谢一粟哭过。不知为谁而哭。

  他有太多诘问几乎要脱口而出,而霍斯恒似是回忆起什么般轻声问道:“走不动了?”

  面前的人眼里盛着一汪湖泊,只能点点头。

  虽然他今夜已答应了要陪宁蔚去做一件事,现下恐怕要食言了。

  因为此刻谢一粟需要他的脊背,他怎能不给?

  走之前他告诉杨峥,“帮我个忙,把宁蔚送到他的酒店,一定看他上楼。”

  “因为跳楼会死得很难看,所以我没有考虑过。”杨峥握着方向盘,旁边的人靠在车窗上不知道怎么突然说出来这句话。

  “我也是孤儿。”

  “但是我选择了自己的家人,比如一粟。所以我没有觉得这件事情有糟糕到需要你,自杀。”

  宁蔚笑。

  他的病症是丢弃他的父母留给他唯一的礼物,这是刻在血液中他无法改变的东西。这一生都需要反抗基因中试图令他结束生命的信号。

  “Elvis也是我选择的家人。”

  “本来今晚要去见我的亲生父母,准确来说,是给他们扫墓。”

  他一直跟他上到27楼,还要走进房内。宁蔚挡在门口,“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只不过眼前的人执意要进去。他只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侧了身。

  “我不喜欢一夜情。而且我一直吃药,没有性欲的床伴会令别人倒胃口。”

  杨峥检查了几扇窗确认无法打开后便转身走了,走之前捡起了他脱在地毯上的外套。

  宁蔚看着扔过来的外套,对着那个沉默的背影挥挥手,“谢谢,我很有公德心,不会死在任何公共场所。”

  这位神秘的司机先生,原来是怕他真的跳楼。

  车子飞驰在滨海大桥,开往月湖的路上有着望不尽的灯火,白顶的房子伫立在月湖尽头。

  上车前,霍斯恒问他要回哪里。

  谢一粟只说了两个字,“回家。”

  他要回月湖。

  进门后,谢一粟扯过他的衣领直接吻上去,面前的人没有推开他,把他抱上了楼。

  他接了一个此生最漫长的吻,甚至比新婚那天烟花下的吻还要缠绵,而他的心脏仿佛因为长时间的窒息现下正隐隐抽痛。

  人会在空气中缺氧吗?

  会的吧,只要你足够心碎。

  霍斯恒眉间紧皱,因为谢一粟骑在他身上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他像是怀着一腔恨般说道:“我明天就把这颗痣给点了。”

  他不懂,是哪一颗痣?又或者这件事和此刻有什么关系?

  手从腰间缓缓抚摸至大腿,谢一粟敞开的腿间才有着他最喜欢的一颗痣,“不要把这颗点掉就可以。”

  他怎么还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对着他说情话?

  “杨峥刚刚看到我,说你要杀我。”

  谢一粟像是失重般靠在他的肩上一字一字吐露:“对,先奸后杀。”

  霍斯恒刚想接着开玩笑,然而他感觉到肩膀上正逐渐潮湿。

  他抬起他的脸不解,“怎么杀,用眼泪?”

  “眼泪杀得死你吗?”

  霍斯恒叹口气,用指腹抹掉他面庞上蜿蜒的河流。

  “如果是你的眼泪,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