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蓝韶如何惊愕,抬起的手迟迟落不下去,蓝钰都已经将面罩戴好,整理了情绪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内心的情绪如何翻涌,她此刻都不想暴露给蓝韶看。
她不是卖惨,更不是纠缠,只是…等待多年略有不甘而已。
“阿越太小,除了惊吓过度之外看不出来,卫念就能照顾。
“慕挽辞我已经看过了,正如你所说,她的信香在逐渐流逝,到底最后会如何要看她的造化,其他…倒是有些异样,只是我没看出来,若是你照看江肆有余的话,可以去看看。”
蓝钰平静的把这些事情都嘱咐给蓝韶,便准备离去,蓝韶去没让她如愿,错身时拉住了她的手,哑着声问:“你这些年…”
知道她想问什么,蓝钰不加掩饰的实话实说:“我过的不好,也一直都在等你和姨母。”
蓝钰说完转身就走,仿佛含在眼里的泪水不存在,期待蓝韶接近的念头也不存在似的。
她越走越快,风吹干了泪水,整个人也便的十分阴郁。
直到回到天牢的时候,才变的愉悦起来。
面前的,是江肆按照约定交到她手里的西门塑,以及…慕舒阳这个礼物。
如她所说,在西陲的那些年,她过的不好,十分不好。
外界都传,前西陲王对西陲王姬宠爱有加,可这全部都是谎言,甚至她都是被欺骗的那一个。
六岁入上京时,她才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过是前西陲王想要讨好越国皇帝的礼物,只是可惜,她这份礼物没被慕挽辞看得上,也没被慕泽晟看得上。
就那么灰溜溜的回了西陲,过上了阴暗无比的生活。
前西陲王西门寿是个十分要面子的人,回到西陲后便把她交给了王妃和世子,任由他们磋磨,也幸好那时年纪小,只是吃不饱穿不暖,偶尔试毒,她脸上的痕迹也是一次西门塑用错了毒,留下来的。
那个时候,她还是会求饶的,希望哥哥能够放过她,只是后来她发现求饶无用,只会让人越磋磨越上瘾,她选择了乖乖听到。
直到后来…蓝韶和姨母突然出现,她才清楚了那么多的过往,让她浑噩度日的心思消失。
因为在那之前她完全不知道有姨母,还有表姐,也不知道曾经阿娘也是让人捧在手心里的娇花,却都被西门一族毁了。
西门寿当年对阿娘就是强取豪夺,丝毫不在意阿娘腹中有她的事情,而在得到阿娘之后也是关怀备至。
可惜阿娘,早早的死了。
而这股邪念,最后还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在她期盼着,蓝韶和姨母来接她的某个夜晚里。
她等来了,西门寿。
十二岁这年,是她彻底遁入黑暗的一年,西门寿的腺体被她伤了,再不能人道,而在不久之后她也被王妃母子毒的再也不是个坤泽。
而且时刻用药物来操控她。
江肆身上的药瘾,她之所以会解,是因为她服用多年最终研制出了解药,当年去北境便是第一次的成功,只是持续时间不久,后来在西陲遇到江肆,那是她整整离开王府三个月,彻底治好了药瘾后。
江肆比她幸运。
而面前的几个人,能够遇到她,多半该是不幸。
但也罪有应得。
她残破的身躯,早就不属于自己了,这样的人生除了报复,可能再也感受不到什么快乐了。
她也清楚,遭遇这些并非是蓝韶和姨母的错,西钥家支离破碎,处境困难,姨母孤身一个人带着比她大不了几岁的蓝韶,更难。
只是她也会怨啊。
这些怨,就只能发泄在人身上。
西门塑更是首当其冲。
世人都说西陲擅长用毒药,所以西门家的人从小都会用药物洗涤身体,多数都毒药侵害不了,当年她被用的也都是一些最新鲜,由西陲王妃亲配的毒药。
她恨自己的母亲,连带着自己也恨,西门塑也是被她耳濡目染。
只是好在西门塑虽然为乾元,却因为爱慕同为乾元的慕泽晟,所以没被王妃怂恿,早早的对自己下手。
但那让她失去人格的药瘾,却是西门塑下的。
“西门塑…得到了慕泽晟,你这回可是满意了吧?”蓝钰先是温声的问候,而后又紧了紧他的绳索,仿佛看不见他惊慌的眼神。
她戴好手套,从罐子里拿出毒虫,欲放在西门塑的伤口上…
“不…不要!妹妹…”
“你绕过哥哥,当年的事情我…我都可以解释的!”
“是母妃,是母妃她嫉妒你阿娘所以才…”
他急出哭腔来,惨白的脸颊都因为激动变的红润,蓝钰便直接放在了他的脸颊上爬,五官的动作更像是层层阻碍,逼的毒虫往他的嘴里爬。
西门塑虽然不完全清楚这些毒虫蓝钰是如何培育的,但他清楚,毒素定然不会低,若真爬进去…
“我…我可以告诉你,我告诉你…慕舒阳她想利用冯尧来害江肆和慕挽辞…”
“我告诉你这个,你饶过我好不好?”
事已至此,西门塑只想少一些痛苦,或许蓝钰不会因为这个消息放过他,但这个消息留着也没用,不如赌一把,毕竟他现在任何筹码都没有。
而让他松了口气的是,蓝钰还真把毒虫握在了手里,她开口问询。
“你仔细说一说,有用的话…”
“有用的,慕舒阳让冯尧给慕挽辞下媚姝颜…”
“媚姝颜?西门塑,你下毒就不会有点新意吗?”
“新意不重要,有用就行…”西门塑垂着头说,更是期盼的看着蓝钰,希望她能放过自己。
蓝钰也不负他的期望,真的把毒虫放了回去。
又吩咐人来,去景苑让人告诉蓝韶这事。
然后,她又把手伸进了另一个罐子里,这次拿出来的毒虫是西陲都有少的西陲蛛,毒性本就强,被蓝钰制成蛊之后…
“西钥枫…你言而无信!你果然是个疯子!啊啊啊啊啊…”
出去传递消息的侍卫听到西门塑的惨叫后,脚步虚晃了一下,才又重新小跑着到了景苑。
平复了呼吸之后,才缓步走进了景苑的门。
他是从幸城跟着叶婵过来的人,自然认得蓝韶,见她在院中坐着,便把蓝钰让他转达的话说了一遍。
蓝韶脸色一变,迈着腿便往偏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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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韶的气势太过凶,守着慕挽辞的卫念和知渺看到后皆是一愣,还没来得及让出位置,蓝韶就挤了过来把搭在了慕挽辞的脉上。
良久,卫念见她脸色苍白,便要问她如何,蓝韶却是二话不说,吩咐方才的侍卫:“你去找人,掘地三尺也把冯尧给我找出来!”
说完,她便又急匆匆的到了天牢。
那里关押的人不少,痛苦的喊叫声,却自从西门塑的嘴里传出来。
“西钥枫…你你…你再别过来!”他嘴角流着血,四肢都控制不住的颤抖着,除了喊叫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看着蓝钰一点点的走过来。
而蓝钰却是面色平静,还解释了一句:“西钥枫早在几年前就死了,你不是清楚的吗?”
“而且,你刚才赌输了,你自己也是能猜到的吧,怕什么呢?”
“我只不过是,把从前你加注在我身上的,换给了你…一点点罢了。”
西门塑浑身抖的像个筛子,等待的时间久了,他不止嘴角,就连耳朵和眼眶也开始出血…
蓝韶走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的一幕。
甚至整间牢房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蓝钰…”她轻声的喊着,正准备凑近西门塑的蓝钰一顿,而后转头去看向她。
眼神有些直,嘴角却轻轻的扯了一下,喊着她:“姐姐。”
又把毒虫藏到了袖口,整个人也试图挡住西门塑。
她不想让蓝韶看到她这样不堪的一幕。
调整之后,她垂着眸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听武侍卫说,殿下被下了媚姝颜…是和你当年给她的一样吗?”
“一样,所以慕挽辞的身上有三种媚姝,无法互相抵消,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不清楚了。”
“所以,我才来找你帮忙。”蓝韶顺势说着,蓝钰…嘴角轻轻一扯,悄声的说着:“姐姐,转过头去…”
“什么…?”蓝韶没第一时间明白,可是在看来她身后的西门塑之后,还是回了头。
蓝钰松了口气,把毒虫放到了西门塑的指尖,又把他的嘴封住,声音极轻的在西门塑的耳边说:“小细虫你最了解了,走到哪里都未可知,我怕你叫的声音吵到隔壁慕舒阳和南宫媗休息,所以…”
“抱歉了,西陲王。”
同样的事情重新回到自己身上,西门塑除了屈辱之外,更多的是恐惧,他张了张嘴想让蓝钰把拿走,却又怕爬到嘴里去,只能含糊的哭泣几声,看着蓝钰走向蓝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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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纱已经不再需要,出了天牢蓝钰就摘掉了,走在蓝韶身边的时候,脚步轻快。
完全不是蓝韶那副紧张的样子。
一条命是值钱的,江肆救过蓝韶的命,所以江肆在她的心中分量极重,慕挽辞自然也低不到哪里去。
“我事先说好,慕挽辞的症状我未必能够治得了。”
“我知道,如今我也是没办法了…”蓝韶有些颓然的说道,倒是让蓝钰有些不自在,她扭过头没接话。
倒是走的更急了几分。
走到清溪殿的时候,蓝韶在蓝钰的身后,本还是要继续走的,却被蓝钰拦了下来。
对待危险,蓝钰会敏锐一些,而且现在蓝韶有些慌了神,被拦住的时候还有些迷惑的神色。
“那里,好像在打斗。”蓝钰指着的方向是景苑,被她这么一说蓝韶也听到了一些,两人对视一眼,速度更是加快了。
推开门,她们都被里面的场景惊了一瞬。
原来藏起来的冯尧不只是一个人,还有她的亲卫也在。
而景苑里只有叶婵留下的两个侍卫,和方才从天牢过来的武侍卫,应该是在蓝韶走后她还没来得及去喊人,就遭到了埋伏。
她的目的,果然还是中了毒的慕挽辞。
对面人多,蓝钰又是擅毒,这种情况自然束手束脚。
虽然和蓝韶联手想要把慕挽辞夺回来,却迟迟找不到机会。
直到一枪寒芒打在冯尧的手臂上,蓝韶和蓝钰才上前而去,蓝钰接过昏迷的慕挽辞,蓝韶与冯尧缠斗。
她轻拍着慕挽辞的脸,想要把人喊醒,却听到银枪震动的声音在周边传来,她一抬眼,才想起方才的银枪是…是江肆的。
而如今,她一脸冷漠,赤脚散发,盯着她怀里的慕挽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