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挽辞,你是若有本事,尽可来取我的性命。”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慕挽辞竟然呼吸发紧,四肢僵硬的转过头看着江肆。
只是几日未见,江肆周身的气质变了许多。
冷冽又恶劣。
仿佛一切都她的掌控之中。
四周都是靖远军的人,她若是想要江肆的性命,怕是会先她一步被万箭穿心吧。
江肆想要的,也就是这个。
让她清楚的看见,两人如今的差距到底是什么。
那日的话,发自内心,可慕挽辞是很清楚的,这不现实。
所以很可笑。
而更可笑的是,她当时看到失魂落魄离开的江肆,心里好像裂开了一条缝隙,知道她病倒之后情绪更为复杂。
缝隙变成了窟窿。
此刻见到好生生站在她面前的江肆也没有被填满。
甚至是又撕裂了。
“江肆。”
“嗯?”
她轻喊出声,江肆敷衍的回应了一句,然后又一把搂住她的腰身转过身去。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人群散去了不少,只剩下江肆身边几个可信之人,还有知渺卫念和…萧素。
“你们该都知道,来到这东海,是我与殿下共同商议,如今北方战事要紧,本王不得不离开,日后这东海与内陆漕运之事就由殿下做主。”
话毕,江肆感受到她揽着的腰身十分紧绷,轻拍了一下,贴着慕挽辞的耳边十分亲昵的说着:“放松一些。”
“既然你现在还杀不了我,那就装装样子。”
“别让我这么没面子。”
慕挽辞微微诧异的看向她,她还不知道江肆是一个会要这种面子的人。
若想走,战事就是最好的理由,何须欲盖弥彰?
而就在她恍然之间,江肆又贴近了她的耳边,酥麻不适感让她不自觉的动了动,可江肆却捏住她的手臂,把她给拧转了过来。
这下,避无可避,慕挽辞便直视着她。
少有的,她在江肆的眼里看到了一片漠然,虽然动作看起来还有些轻浮。
可那神情就是毫不在乎的。
还就是像她说的,在众人面前装装样子。
慕挽辞有些怔然,好一会儿低头扯了扯嘴角。
如今江肆的心思难猜,可她又何必猜呢?
再之后她对众人说了什么,慕挽辞完全听不进去,不知过了多久,腰间的束缚被彻底松开,再抬头时江肆已经下了台阶,脚步有些踉跄,房林很不放心的过来搀着她。
她这一走,人群也逐渐散去,只留下萧素和蓝韶没走。
萧素方才看的比谁都清楚,知道两人亲昵的举动不由衷,担忧的上前了一步。
至于蓝韶,她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而后便转身走了。
萧素站在她身边询问她如何了,慕挽辞只是摆手,又抬头望向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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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间的路上,江肆脚步很急,因为她浑身想是被火点着了一般,只能仗着房林才勉强回去。
进到了房间后,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几乎瘫倒在了房林的身上。
身体在越来越烫。
挨着她这样的近的房林自然有所感觉,而且经历了她昏睡三日的事情,房林明显跟更为担忧,搀扶着她就喊后面还没走过来的蓝韶:“蓝军医…蓝军医你快过来瞧瞧!”
“慌什么?她这不是还好好的吗?”蓝韶唬了她一声,又看了看摇摇欲坠的江肆,心道一句;逞能!
“把她给放到床上去,然后别来打扰了。”
“是。”
有蓝韶在,房林自然是放心的,扶着江肆到床上之后便匆匆离去。
关上门,只有两人的时候,蓝韶嫌弃的表情十分明显。
“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何,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慕挽辞是洪水猛兽吗?你躲成这样,那方才揽着人家的腰做什么?”蓝韶最不留情,挤兑的江肆不想看她。
可转过身后,身体的不适感还是十分明显,没多久她就又转了过来,把手臂伸出来说道:“帮我看看。”
蓝韶拍了下她的手,没好气的说:“你没事。”
“不过就是看到慕挽辞的时候,气血上涌。”
“真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看到她的时候难道你就不生气。”
“要我说,你就是没事找罪受,你这一走,她在东海如何你还管得着吗?”
“何必…”蓝韶说的另一半的话,突然闭了嘴。
因为她看到江肆眼圈有些泛红。
长叹了一口气,还是去熬药好了。
感□□,是最难磨的了!
信奉孤独一生可去除烦扰的蓝韶不理解,也并不想理解,只希望江肆能够在离开之前彻底的好起来。
只是她的作用实在小,除了熬几副药别无他法。
而喝了后的江肆,依旧没完全退热,只是不那么热罢了。
汗水浸湿了头发,挡住了眼前的视线,江肆看了许久才看清楚坐在她身边的蓝韶。
挣扎着起身,却又被蓝韶训斥了一句:“别乱动,好好休息。”
“何时返程回北境?”
“五日后。”
苏洵上次来的书信说是准备驻守在幸城,等她归来,此处距离东海只有三四日的路程,可从苏洵驻守的开始差不多就过去了六七日,这些日子加起来也要过大半个月。
所以行程安排的也紧凑,蓝韶听完却皱眉说道:“热症若是不退,你…”
江肆却毫不在意,摆摆手说道:“无碍的,只要不见她便也好了…”
蓝韶曾说过她这是心病,之前还不以为意,可今日见到慕挽辞的时候,却真觉得是那么回事,她们曾临时标记,而现在…不管慕挽辞愿不愿意承认,她的肚子里有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越是靠近,信香就越是不稳,她的情绪也十分糟糕。
“病症在你心里,现下是不见她会好,可长此以往,却会真正落下病根。”
“不会的。”
江肆笃定的说着,蓝韶却也没法再继续深说下去。
她不知道慕挽辞到底说了什么样的话,让江肆竟然真的断了心思。
而且,她还真有点不相信能够断的这样干净。
不过江肆却身体力行的告诉她,是真的。
之后的五日,江肆每日都在外忙碌,来回穿梭在各个岛屿,当然,除了梧州岛周围的岛屿。
哪里本就是萧素更有话语权一些,江肆去了也没意义。
把自己要走,而慕挽辞留下的事情一一说明,蓝韶每次都跟在她的身边,眼睁睁的看着她把经营了几个月的产业拱手送给慕挽辞。
临走的前一日,江肆的状态也好了很多,完全没有之前几日虚弱的样子,甚至因为吃得好精神头还更足了些。
可蓝韶还是仍旧给她送补药,为了她在照顾不到地方也能好好的。
江肆今日忙碌,送来的补药一口喝的干净,放下碗后又继续看兵书。
在东海的这些时日实在是懈怠,所以她才每日夜的看这些。
蓝韶看不下去,走过去拿过她的兵书,江肆不愿,还想要拿回来。
结果书被蓝韶扔到了一旁,劝告她:“明日便走了,今日休息一下。”
蓝韶说的有理,江肆也放弃拿回来的念头,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闲聊。
只是她话没以前多了,倒是蓝韶找话题。
最后,她拿出了一张药方,是前些日子江肆拜托她的。
“安胎的药方已经研制出来了,还交给她吗?”
“嗯…?”江肆先是疑问,之后怔怔的看着药方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件事似的。
大手一挥:“你随意吧。”
“反正是你的药方。”
蓝韶见她是真的铁了心,若是她在意,怕是会气恼的不想给慕挽辞,可这会儿…
她不气恼了。
所以蓝韶接下去的话也没说出来。
静坐了一会儿,苗夏过来敲门把岛上账本送了过来。
江肆想也没想的站起身,打发走蓝韶便去了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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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三楼的时候,知渺和卫念守在门口,见她过来都有些惊讶,尤其是知渺。
这些时日慕挽辞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她最是清楚,以为是江肆又欺负人了,不情不愿的与卫念一起福了福身。
相比之下,卫念生态平和许多。
“王爷,奴婢这就去通报殿下。”
“嗯。”江肆应了一声,没一会儿便被卫念请了进去。
又是几日不见,慕挽辞非但没胖,反倒是消瘦了一些。
江肆只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坐在了她的对面。
手里拿着那一本本厚重账目,放在了桌之上。
“这个是岛中的账目,还有一只细枝末节的关系。”
江肆本是想放好便是,可看到慕挽辞不可思议的表情,却是拿出了账本,开始详细的说给她听。
直到慕挽辞脸上的表情消失不见,她才放下账目。
端坐的身子也开始放松下来。
“怎么?我那日说的话,难道不可信吗?”
“说了东海会全部交到你的手上,自然是真的,倒时等你把手下的人扶持起来,不想用苗夏或者是房林便只会一声。”
“若你还要取我性命,我会在北境等你。”
明明是与那日相差无几的话,可慕挽辞总觉得今日江肆大有不同。
她说的十分随意,不愤怒了。
只是淡淡的与她做分割。
慕挽辞是有冲动想要反驳一句,她并未想过要取江肆的性命。
只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可多说已经无益,或许她就这样留在东海是一件好事。
毕竟天下之大,几乎没有她容身的地方。
越国她是再也不能回的,南凉西陲更不用说。
至于北境…
她此生都未必想要再踏入了。
其实就如江肆所做这般甚好,至少她不会时时刻刻不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