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与慕挽辞关系近了一步,这个年江肆过的格外滋润,买年货向来是她喜欢的,这次却可以不用拉着蓝韶,而是拉着慕挽辞一道去。
小年过后几乎日日都去买东西,慕挽辞告诉过她年节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不需要她如此。
江肆却绷着脸有些不高兴,想来想去便把自己买的这些东西,全部分发给了都尉郎将的家里。
她买回来,刘金和桑枝便安排分发,两人虽然都甚是不理解自家侯爷喜欢亲自外出采买的喜好,但也只能听命。
之前江肆已经命苏洵犒赏全军,这一番算是给都尉郎将特意加的恩赐,仁义之名又在北境传开了。
北境不比南境或者中原商户那般多,可也是有几家底蕴极深大家族,游家便是其中之一,算是北境的产粮大户。
北境安宁他们这些商户才能有利可盈,戎狄轻易不敢来犯,北境版图扩大,自然也是清楚靖远军辛苦。
往年便也会捐物送粮,可今年的东西却是足足翻了几倍。
其余不比游家的商户,也都翻着倍的往嘉靖侯府送东西,起初江肆还有些不好意思拿这么多,想要把人拒之门外。
是慕挽辞劝告了她。
“朝廷有皇商,而在这北境,如今的游家也算得上是。”
产粮大户,若是北境不宁,何来的粮食可产?
江肆所做之事倒并非与游家有直接关系,却是间接有关。
而这些道理江肆也并非不懂,只是觉得游家拿出的东西太多了。
这话两人是关起房门说的,慕挽辞一边为她斟茶一边盯着她看。
没想过江肆心底会存有这样的念头。
“你保一方平安,自然理所应当。”
“可…靖远军向来不为粮草一事发愁,游家确实是产粮大户,可靖远军闲暇时便也会种地收成,粮食堆了不知有多少。”
“天有不测风云,侯爷怎么就能敢保证一直会如此?”
诚如江肆自己所言,她执拗的很,道理都懂,只不过私心以为外出征战,与保卫北境不同。
这也是两人第一次政见不合,慕挽辞说了几句便也不再劝她,让她自己想通。
这一想,也不过是一盏茶都功夫,江肆便不再跟自己较劲。
“挽辞说的对,是我狭隘了,若是我一直这般下去受苦的是将士们。”
慕挽辞听她所言,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又继续说着:“所谓皇商,便是吃皇家饭,必要时一心为皇家助力。”
“侯爷将来必然会称帝,而游家,也未必只会是游家。”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一年多来江肆多是在征战,战事上志得意满,归属之地越来越多,每日所想却依旧是下一城池该如何夺得,却没想过百姓安居,归服之心如何稳固。
她许是只有将才之能,未必能成为明君。
茶水饮尽,江肆看向慕挽辞,欲言又止。
慕挽辞也放下茶杯看向她,等着她开口说话。
良久,江肆才笑了笑,眼神中带着惋惜,把心中仓藏了许久的话说给慕挽辞听:“从前听闻你的事情,便有可惜,若是越国皇帝是你,便不可能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而如今,知道慕泽晟沉迷丹药,不理朝政至南方水灾不顾,再加上如今你这番言论…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许是将来打下天下,殿下来做女帝,倒也不错。”
“侯爷,此事可万不能说笑。”
“自古以来,女帝不少,可从未有过坤泽做女帝的。”
慕挽辞沉着脸,看向江肆的眼神十分郑重,恨不得她当即把话收回。
可江肆却十分不赞同,觉得慕挽辞过于迂腐。
“不说了,如今也没到那一日,我们两个人呛的脸红有何用?”
“倒不如说说晚膳吃什么。”
江肆平日里便贪嘴,却在除夕宴上吃的极少,这两日也不见食欲大开,慕挽辞着实不知道她还想吃什么,便把府中采买的样式都跟她说了一遍。
江肆听完摇头晃脑,不大同意。
慕挽辞没忍住脾气,有些冲的问她:“那你还想吃什么?”
“吃酒酿圆子,你曾答应过我的。”
合着这几日胃里闹脾气就是因为酒酿圆子,慕挽辞听完更是没好气:“出息。”
与之相处越来越随意,可能也是江肆这人私下里面与她没大没小的缘故,这样被她说了也不恼,还跟着她起身去后面的小厨房。
北院那边江肆已经甚少过去了,吃住都在这边,路也极熟。
没几步就跑到了慕挽辞的前面去,小声叮嘱她:“小心脚下。”
左右不过几步路,慕挽辞觉得江肆有些大惊小怪,不过被她握住的手温热,也没跟她计较。
小厨房这会儿没人,进去后江肆松开手把炉灶生起来,又去把面拿出来。
慕挽辞只能算是会做酒酿圆子,有信心比街边买的好吃,可真做起来却有些拿不准了。
“若是不好吃,你可不要怪我。”
江肆听她说话时正在加木头,一时间被熏到,揉了揉眼睛后才摆手:“不会,我信你。”
听到满意的答复,慕挽辞才开始做起来。
大约用了一个时辰,酒酿圆子才出锅。
慕挽辞做的不少,够江肆吃个三四碗的,而她自己只有一碗。
怕味道不佳她忍着烫,先吃了一口。
结果味道是不错了,她嘴里烫的发疼。
正要准备吃的江肆看到她好像有些不对劲,刚出锅的得多热啊!
“慕挽辞,你是不是犯傻?”她赶快去接了一碗凉水递到慕挽辞的面前。
慕挽辞抿着嘴接过去,含糊的说着:“味道不错。”
“比街边买的好吃。”
这会儿哪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江肆担心她,把酒酿圆子早就放到一边去了,见她喝水下意识的伸出舌头,心也跟着提起来。
“不好吃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心意,所以你以后别再这样做了。”
江肆说完又拿起酒酿圆子开始吃,慕挽辞站在身后看着她,沉默不语。
视线却一直没离开过她。
生在皇族,其实甚少有这样的时候,除了江肆,没人会,也没人敢这样对待她。
相处放松,那句犯傻骂的慕挽辞心里发暖。
比酒酿圆子还要暖。
最后江肆把酒酿圆子吃多了,躺在床上晾着肚子给自己揉。
慕挽辞简直没眼看她,瞥了几眼,放下手中的书坐到了她的身边。
“你怎的这般没出息,几碗酒酿圆子就把你给吃成这样?”
江肆微微眯着眼睛,揉的都快把自己哄睡了,听到慕挽辞如此说却是一下翻身坐起,把慕挽辞往床榻里面拉。
“我还没沐浴…脏。”慕挽辞推据道,江肆却是不以为意,继续拉着她:“左右就我们两人,我都不嫌弃你自己嫌弃什么?”
“外出打仗时,什么样的我没见过?”
慕挽辞依旧不语,却是往里面凑了些,江肆没再劝,而是拉着她说话:“明日一早我便要开始准备出发东海的事宜,苏洵是我手下第一人可代表我征战,蓝韶倒是与我们同去,你可有何想法?”
军营调动之事,这倒是江肆头一次与慕挽辞说,慕挽辞虽然欣喜表面却是不愿意多说,直到江肆又催促了她几句,她才说道:“苏将军自然是能力极强,不过只是…将军之名未必能够震慑南宫媗和慕舒阳。”
“你的意思是?”
“侯爷称王,大封下属。”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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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肆执行能力强,与慕挽辞说好的第二日便让她拟定大封人选和称谓,她自己则是与苏洵刘金一起筹备大封庆典,出发东海事宜全权交给蓝韶去办。
慕泽晟早先便封江肆为嘉靖王,不过那时情况与现在完全不同,慕泽晟不过是为了安抚,又派了冯尧过来恶心人。
如今的王并非是一方诸王,而是一国之王。
地界未分的那般清楚,国号却是立了的,北靖国,取北境谐音,又取靖远军之靖。
情况特殊,所以庆典并不奢华,只是在凌上城中举行,由北境百姓见证。
江肆宣布了称王事宜后,便急着分封下去,苏洵封武平侯,蓝韶叶婵程璞等封伯爵,余下都尉郎将皆封子爵。
甚至就连刘金都没落下,封为王府侍中。
北靖成国之事只是在江肆与慕挽辞闲聊间便促成,可手下官员与北境百姓却未有不重视之意,小朝廷自此成立,北境再不受越国管辖。
百姓欢呼雀跃,江肆趁机宣布出征东海之事,更重要的还有另一件事。
“韶元长公主,秀外慧中,端华睿智,实乃北靖王妃不二人选,此时特殊,待本王凯旋而归便是与殿下成婚之时。”
江肆这段话铿锵有力,可说完之后百姓与军中官员却是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也不知是谁突然带头鼓掌,众人才回过神,欢呼雀跃,齐喊北靖王与北靖王妃。
江肆站在台上见此场景才算松了口气。
北境偏居一隅,从前只认嘉靖侯,却不认越国帝,因此历代嘉靖侯才遭忌惮,对北境百姓也算不得友好,她生怕百姓对慕挽辞也是不接受,却没想,慕挽辞比她还受百姓爱戴。
甚至还被百姓簇拥上台,与江肆站在一处。
她并非突发奇想要在今日说这些,只是没告诉慕挽辞罢了,于是两人碰了面,慕挽辞有些怪罪的说:“为何不早与我说起此事?”
江肆有些心虚,自己却又觉得盲目有理:“之前你答应过我自东海归来便成婚,今日我所说之言并未有一假话。”
“所以殿下这北靖王妃,赖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