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的花店变得分外安静。
南熙咽了下口水,看眼神色愤慨的阮菲,又瞄了一眼安静包扎花束薄时月,一边是壮丁一边是金主,哪个都得罪不起。
“快说!”阮菲还在催她抉择。
“菲菲,到底怎么了?”一头雾水的沈明诗见缝插针,拽拽阮菲的袖子,小声问出来。
差点忘了她!
南熙像看到救命恩人一样将她拉过来,求救道:“快帮我劝劝你女朋友,我得赚钱啊!”
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确实花店比较重要,沈明诗拎得清,既然答应了来帮忙,总不能因为耍性子就不干了。
于是她朝南熙点点头,柔声细语地开口:“菲菲,不闹了好不好,我们有事等工作结束再说嘛,现在像什么样子。”
“你不懂,”阮菲叹了口气,“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她。”
说着又将怒火转移到南熙身上,“你早说有她在,我肯定不来,一山难容二虎!”
南熙点头应是,哄着这位大小姐:“都怪小的先斩后奏,没有和您商量,您喝杯豆浆降降火。”
她将豆浆捧给阮菲,咬牙切齿地想,万事以和为贵,为了能在圣诞节之前顺利完成订单,拼了!
“都是来帮忙的嘛,有什么关系,我们就当她不存在。”
阮菲冷笑一声,连女朋友的面子也不给。
见此计行不通,沈明诗转转眼睛,委屈巴巴地问:“菲菲,今天可是我们恋爱第一天,你真的要这样不给人家面子嘛?”
杀手锏一出,阮菲的神色终于松动了不少,摸摸沈明诗的头,终于将豆浆接了过来。
南熙松了一大口气,抱拳道:“多谢菲姐,您真是大人有大量!”
阮菲不情不愿地喝了口豆浆,算是同意了一山容二虎的决定,不过又提出了一个要求:“总之我今天不想跟她说话,你们都不许劝我,不然我扭头就走,还要拉着诗诗一起走。”
沈明诗马上表忠心:“我劝你我就是狗,你牵着我走我都没意见。”
南熙:“……”倒也不必。
“宝宝,你才不是小狗呢,你是我最爱的老婆,”阮菲嘟起嘴巴,“来,亲亲。”
响亮的三声“啾”让南熙扶额,以前阮菲谈恋爱的时候也不这样啊!什么时候这么腻歪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干活,”南熙指派任务,“明诗去包棒棒糖,阮菲去包玫瑰。”
这次轮到沈明诗不乐意,“为什么把我们俩分开,我们才恋爱一天,一秒都不想分离。”
南熙是真的无语了,无奈开口:“我的小姑奶奶,花店就这么大,你们贴在一起干活我都没意见,做什么不一样?”
说的也是哦,沈明诗哂笑一声。
“对了,你老婆不会弄这个,你教教她。”
每逢圣诞节和情人节,沈明诗都会来帮忙,早已得心应手,闻言抱着棒棒糖和玫瑰花走到阮菲身边,教她怎么做。
趁着她们在一旁卿卿我我,南熙飞快地瞄了一眼薄时月。
在哄阮菲的时候,她一直保持沉默,专注又认真地做着花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明明神色淡淡的,却让南熙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关注。
薄时月的朋友很少,从小到大也就阮菲一个,和最好的朋友决裂,相逢不相识,肯定很难受。
南熙不禁怅然,心头发酸。
她走上前去,轻声问:“你还好吧?”
“什么?”薄时月微微抬眸,像是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合着人家根本不在意。
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南熙倏然冷静,她心疼什么呢,薄时月向来独来独往,根本不需要朋友。
而且,她该心疼的人是自己。
南熙抿了下唇,将不该有的情绪隐藏起来,去操作台另一边完成今日的订单,没再说话。
一束花制作完成,她雇的大学生也按时到了,几人通力合作,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圣诞节的订单终于完成了一半。
天色已晚,担心学生回学校不安全,南熙给她们结了工资,还一人送了一支艾莎,让她们先回去,明早再来。
几个女孩互相认识,都是活泼的性子,做事的时候花店充满笑声,等她们一走,只剩她们四人,都藏着心事,谁都没说话,花店显得格外冷清。
南熙有意缓和气氛,笑道:“再辛苦一个小时吧,到时候我请你们吃饭。”
薄时月最先应声:“好。”
沈明诗提议:“我想吃烧烤!”
说完扭头看向阮菲,问:“菲菲你呢?”
阮菲轻嗤一声,“我可不想和某人一起吃饭,食不下咽。”
薄时月看似平静地包扎着花束,右手却停了几秒,雪梨纸纸立刻出现一条丑陋的压痕,她不动声色地抚平,始终没有抬头。
这一切都被南熙的眼角余光捕捉,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保持沉默,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沈明诗。
现在阮菲只能听进去她的话。
沈明诗会意,笑道:“哎呀菲菲,只是吃个饭而已嘛,难道我不能让你秀色可餐嘛?”
她嘟起嘴巴卖萌,“看我看我,我可不可爱?”
阮菲定定地看了两秒,直接亲了上去。
突然吻得忘我,南熙忍不住抱住手臂搓了搓,压下鸡皮疙瘩,等她们分开,弱弱地提议:“不然别吃饭了,我给你们开间房?”
“房要开,饭也得吃,”阮菲脸上终于带了一点笑意,“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薅你一顿,我可不会浪费。”
南熙惊喜地问:“那你同意一起吃饭了?”
“没有,”阮菲道,“吃烧烤又不是非要坐在一起,我和诗诗一桌,你们俩一桌。”
也算是个折中的法子了,南熙也想不出更好的,点头同意。
晚上九点,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南熙带她们来到小吃一条街,找了一家满座的烧烤摊排队。
三人都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鲜少会踏足这里,不过薄时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平平静静地站着,沈明诗好奇地打量四周,阮菲对这种脏乱差的就餐环境一脸嫌弃,顺便评价南熙:“抠王。”
她以为至少是个正正经经的餐馆,没想到就是个路边摊。
而且还要排队!
阮菲冷得跺脚,她这辈子还没排过队!
“你不懂,路边摊比大酒店好吃多了,”南熙循循善诱,“而且来都来了,你先尝一口,不满意咱们再换地方。”
也是,来都来了。
排了十几分钟,终于轮到她们,服务员问:“一起的?”
“不是,”南熙不舍地将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指指阮菲和沈明诗,“她们先来的。”
“那你们拼个桌吧,人太多了,不好意思。”
服务员不由分说地将她们带到一张小四方桌上,扔下一张菜单和一支笔,“点好了叫我。”
话音未落,服务员风风火火地走了,阮菲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开口:“你故意的!”
南熙耸耸肩,表示这是天意。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阮菲化悲愤为食欲,抓起笔开始写数字,几乎每道菜后面都跟着一个符号。
南熙看了肉痛,路边摊虽然便宜,但是加起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就像逛超市时拿了一堆9.9的东西,以为最多一百块,结果结账的时候五百多。
眼不见心不烦,她索性低头玩手机,切换工作微信,又有顾客订花,她一一回复,忙起来便忘了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上方出现一串烤的滋滋冒油的羊肉串,孜然香的人打喷嚏。
她忙接过来,正要吃,便见阮菲试探地咬下第一口五花肉,咀嚼几下,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南熙终于放心了,她就知道没有人能逃得过路边摊!
“快吃,”薄时月轻声催促,“凉了就不好吃了。”
南熙应了一声,吃了两口却发现薄时月一动不动,连水都没喝,疑惑地问:“怎么了?”
难道不合口味?
“我不饿。”
“呵,薄大小姐看不起路边摊呗,”阮菲一边吃烤金针菇一边口齿不清地说,“人家入口的都是山珍海味。”
南熙:“……”如果没记错的话,您十分钟之前还在嫌弃。
为了壮丁明天也能心甘情愿地干活,她忍着没说,战术性喝了口水。
“菲菲,”沈明诗小声提醒,“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阮菲生起气来,拿签子指着薄时月,“你问问她十年前都干了什么好事!她自己都说不出口,还在这粉饰太平!”
她的声音有些大,周围的人看了过来,好奇地旁观。
沈明诗只得哄道:“咱们回去再说,在这里让人看笑话。”
“笑话?”阮菲冷笑,“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薄时月才会怕!”
薄时月抿紧了唇,面色苍白,一言不发。
夜风太冷,灯火煌煌的夜市也没能捂热一分,反而添了两分热闹之外的冷寂。
南熙无力地看着这出闹剧,她的本意是借此机会让薄时月和阮菲私下聊聊,说不定可以和好。
毕竟她们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话说开了就好了。如果一直因为她和薄时月的感情导致朋友决裂,她会愧疚。
可她好心办坏事,一个一点就炸,一个什么都不说,反而陷入僵局。
“先吃点东西吧。”她将烤土豆片递给阮菲,试图缓和气氛。
阮菲不接,执拗地望着薄时月。
“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薄时月,你说出来,就算是被外星人绑架、被机器人操控的理由也行,再荒谬我也信。”
“我只要你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