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安瞠目结舌的听着,喉头滚动两下,一句话说不出来。

  “......哦,我从没这么认为,你误会了。”

  林桉还欲解释什么,沈清安却如同见了瘟神一般,慌不择路地走了,甩下他独自一人愣在原地。

  林桉叹了口气,随手拿起桌上精致餐盘里的马卡龙,浅浅咬了一口,甜的皱起了眉头。

  他不喜欢吃甜食,但江绪总喜欢给他买糖果、蛋糕这些,美其名曰吃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现在看来,估计也是按照沈清安的喜好。

  大厅里的宾客很多,林桉一个都不认识,便自顾自地瞎转悠起来,他被江绪关了那么久,都快忘了自由是什么滋味儿,现下突然没某个控制欲爆棚的人看着他了,居然还有点不习惯。

  把会场逛了几圈后,江绪仍然没有回来,林桉站的有些累了,这些日子没好好吃药,他胃病严重了些,稍稍吃点什么就疼得厉害,只好跟服务员要了杯温水,脸色苍白的去休息室缓一缓。

  “小桉?”

  林桉只顾捂着肚子埋头走路,丝毫没注意身边来了人,错愕地抬起脸,撞入一双灰败的眸子。

  “夏、夏师兄?”

  夏景逸红着眼,几乎颤抖着上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自从在酒吧林桉被江绪带走,夏景逸几乎每天都在自责,要是不贪那两杯酒,林桉也不会受此磨难,上次一别后,他已经足足有两个月未曾见过林桉了。

  林桉局促地缩了缩脖子,不留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夏师兄,好久不见。”

  夏景逸痛苦地垂下眼帘,看着消瘦了一大圈的林桉心疼不已,他自认为是个实打实的爷们,看上的人哪怕不爱了,都不会让对方吃一点亏受一点委屈的,可江绪那个畜生,都把林桉糟蹋成什么样了。

  “你、你,江绪,他有没有为难你?”夏景逸忐忑地询问,心尖好似被揪起一小块肉,酸疼得紧。

  林桉一怔,脑海里顿时闪过那些在老宅里的时光,与江绪抵死纠缠,不禁微微红了脸,轻声道:“他虽然是个混蛋,但也不至于。”

  听他这么说,夏景逸才终于长舒一口气,余光瞥见旁边的休息室,关切地问道:“不舒服么?进去休息下吧,我帮你弄点吃的来。”

  林桉点点头,与他一同进了休息室,夏景逸经过上次的打击,好似成熟了些,也不如之前大大咧咧,反而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眼巴巴地看着林桉窝在沙发上小口小口的喝着水。

  “小桉,你会怪我么?”

  林桉吹了吹热气,摇了摇头。

  夏景逸绞着手指,眼尖的他看到林桉锁骨和脖颈上那些让人无法忽略的暧昧痕迹,心里嫉妒的要发疯。

  “我知道,你不是自愿从我公司里辞职的,一定是江绪逼你的。”

  林桉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夏景逸叹了口气,盯着他憔悴的小脸认真道:“小桉,你的性格从来都是好马不吃回头草的,此番突然愿意留在江绪身边,肯定是遇到难处了,对吧?你说出来,师兄帮你。”

  林桉听了,心里涌起一股热意,夏景逸的赤诚总是会让他感动,可面对他的这份情意,自己又实在无福消受。

  林桉顿了一下,觉得都到这份上了,自己的什么落魄夏景逸没见过呢?所幸也就直接告诉他了:“我外婆得了癌症,我现在没存款没工作,江绪说,能帮我送外婆去国外接受最好的治疗。”

  夏景逸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代价呢?”

  林桉苦笑一声,摊开手:“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两相对视,两个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半晌后,夏景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趁人之危,江绪真不是个东西。”

  林桉静静地缩在沙发上,心里满是苦涩:“我也不是东西,为了钱,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忍受。”

  夏景逸瞪大了眼睛,“怎么会?小桉,你千万不要这么想,别人愿意在外面给大款做小伏低,大都是爱慕虚荣,你是为了救你外婆的命!我觉得,你真的很勇敢。”

  末了,夏景逸顿了一下,有些伤感地低下了头:“如果能更勇敢一些就好了。”

  林桉知道他什么意思,他也不是全然对夏景逸没有好感,但他现在身边一堆糟烂事,这么不清不白的,怎么开始下一段感情?

  夏景逸是个好人,但他和江绪一样,是京城权贵,将来都是要娶妻生子的,或许两人态度不同,但结果是注定的。

  林桉不想再在没有未来的感情上虚耗光阴,也当救救自己。

  “夏师兄,若是以后......以后有机会了,我们或许能有开始。”林桉真挚地看着夏景逸,小鹿般的双眸亮亮的,透着一股纯净的气质。

  夏景逸几乎看得呆了,从大学时第一次见到林桉,他便觉得这个男孩很漂亮,不是说他长得有多惊艳,而是那种温润如玉、沉静淡雅的感觉,总是能让人瞬间安心。

  曾经年少的他或许只是心动,可现在有了能保护他的能力,夏景逸怎么舍得再错过?

  “小桉。”

  林桉本来休息好了,正准备整理整理衣服出去,忽的听见夏景逸叫他,便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怎么啦?”

  夏景逸憋得小脸通红,双拳不禁攥紧了,磕磕巴巴地道:“小桉,我想,我想跟你说,我其实......”

  “林桉!”

  话头被猛地打断,江绪一脸焦急地推开门冲了进来,一打眼儿却看到个煞风景的,脸色顿时黑的吓人,冷声道:“你们在干嘛?”

  林桉见他好像要吃人的表情,无奈地耸耸肩,伸手挽住他,淡淡地回头看了夏景逸一眼:“没什么,我和夏师兄好久没见了,叙叙旧。”

  江绪狐疑地打量这两人,尤其是看到夏景逸那愤恨又不甘心的眼神,心里的怒火便烧得更旺,伸手霸道地搂住林桉的腰,几乎是将他半拖着离开了休息室。

  夏景逸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恼怒地砸碎了杯子,失望又难过地瘫倒在地。

  林桉最后看向他的目光里,分明是有无奈与求救的。

  这一边,江绪走得极快,林桉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气喘吁吁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江绪,慢些,我胃不舒服。”

  江绪猛地顿住脚步,不高兴地乜了他一眼,冷道:“跟夏景逸叙旧的时候胃就舒服了?”

  林桉心累地捂住胃蹲了下来,他有时候也很奇怪,江绪这个人怎么那么暴躁,一天总有吃不完的醋。

  “对了,你想跟我说什么?”

  江绪本还在为他和夏景逸偷偷私会的事情生气呢,一提起这个,顿时有些心虚,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欲言又止。

  林桉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江绪,你说话,到底怎么了?”

  江绪咬咬牙,知道这事儿左右是瞒不过的,便直说了:“你的猫......就是团子,它,它出了点问题。”

  林桉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

  “它出什么事了?!”

  林桉吼得声音太大,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三三两两好奇地往这边看。

  “你小点声!”江绪压低声音,左右观察了一下,“总之,这件事儿是我对不起你,我以后给你买只更好的。”

  林桉脑子里登时空白了一瞬。

  对不起他?什么叫对不起他?什么又叫以后给他买只更好的?

  “团子,团子......”林桉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正在代替父亲迎宾的沈清安见他这副架势,也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住他:“哎呦,林教授,你这是做什么?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要回家,回家。”林桉用尽全身力气挣脱沈清安的束缚,却因为情绪波动太大,脚步不稳,直接一个跟头摔在了地上。

  上下牙狠狠磕在一起,震得他头晕目眩。

  恍惚中,他好似看见了楼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素正穿着洁白的晚礼服,像只高贵的天鹅,甚至还十分有雅兴的带了蕾丝白手套,优雅的恍如童话里的公主,看他的笑容却比女巫更恶毒。

  一股巨大的绝望顿时席卷了林桉全身。

  很多人在扶他,有江绪,有沈清安,还有很多他不认识的人,林桉怒吼着让他们走开,强撑着往门外跑去。

  还未走下装潢奢华的大理石阶梯,林桉便愣在了原地。

  团子浑身湿漉漉地躺在酒楼门口的花坛里,嘴角处带着血,那柔软的胸膛不再起伏,似乎早就没有了气息。

  林桉不可置信地走过去,试探着摸了摸它僵硬的身体,呼唤道:“......团子?”

  团子一动不动。

  林桉不死心地又喊了几句“团子”“团子”,平常活泼乖巧地小家伙也没有起来,像之前一样蹭他的脸,舔他的手心,露出柔软的肚皮让他摸。

  江绪追出来,看见林桉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花坛边,赶紧过来握住他的手:“桉桉,答应我,不要闹好吗?只是一只猫而已,我以后给你买更多更好的,喜欢狗也行。”

  林桉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轻轻地捧起团子的小小的身体,将它紧紧抱在怀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桉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谁,凶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