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林桉只感觉头痛欲裂,耳边一阵嗡鸣。

  身边的酒气和嬉笑怒骂的声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寒冷,他好像躺在一块冰砖上,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

  “夏师兄?”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身旁不知是谁忽的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吓得他立马睁开了眼睛,待看清床边儿的人时,不禁浑身一震。

  “江绪?!你怎么......这是哪里?”

  林桉错愕地四下打量了一下,显然他已经从酒吧里出来了,四周都是陌生的陈设,装修十分复古,就连他身下躺着的,都是电视剧里那种古代闺阁小姐的床榻。

  江绪坐在一张紫檀茶桌前,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冷眼瞥他。

  “呵,你跟夏景逸真是很熟,就连睡着了都得喊着他的名字。”

  林桉怔愣在原地,感觉有点不真实,他不是跟夏景逸去喝酒了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还有江绪,他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江绪掐灭了烟,轻蔑地笑笑,“别看了,你的夏少喝醉了酒,已经叫他那些兄弟给送回去了,你现在在我家老宅。”

  林桉睁大了眼;“老宅?”

  江绪站起来,眼中满是凉意:“对。”

  “这里是我家祖宅,虽然东西旧了些,但好在环境安静与人隔绝,接下来几个月,你就住在这里。”

  “什么?”林桉一听,登时怒火中烧,“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囚禁我?”

  江绪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林桉满满地不可置信,都这个年代了,居然还有人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强迫另一个人低头,他把他当什么了?小猫小狗吗?

  林桉压抑着心中怒火,说道:“江绪,你幼不幼稚?我还有工作,我还得照顾外婆,我没空和你闹,赶紧送我回去。”

  江绪静静地看着他,轻咳一声:“如果这是唯一能让你留在我身边的方法,我不介意幼稚这一回。”

  “你他妈这是犯法!”林桉气得把那个羊脂玉枕头狠狠砸碎在江绪脚边,指着被封死的窗户吼道:“江绪,你不就是因为觉得是我甩了你,丢了你江大少爷的面子吗?你放心,我会跟你身边的所有人,包括沈清安,说是我死皮赖脸纠缠你,你一脚把我踹出门的,这样你满意了吗?”

  江绪不耐烦地别过脸去,将手插进裤兜:“我不在乎这个。”

  林桉顿时噎住,他有些迷茫地看着面前这个他自以为很了解的人,江绪喜欢的从来不是他,他都知道的,那他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江绪,我们断了吧,你放过我,行不行?”林桉颓然地跌倒在床榻上,无力地拿手遮住了脸,他真的很累很累了,这些日子他没睡过一个安生觉,江绪就像他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牛皮糖,鬼一般的跟着他,搅得他身心俱疲。

  江绪慢慢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额间的碎发。

  在触碰的一瞬间,林桉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下来,拼命忍住心底的不适让他摸。

  久违的触碰,让江绪不由得兴奋起来,明明是那样简单不含欲望的动作,却仿佛催情毒药一般,江绪几乎是瞬间起了反应,抚在林桉脖颈间的五指不禁微微攥紧。

  林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知道,江绪这个人性子孤僻又死倔,自己现在在他的地盘,想要硬碰硬绝对讨不了好,就算是玉石俱焚,那他重病在床的外婆又该如何是好?

  江绪眼里的光一点点沉下来。

  “你和他睡过了吗?”

  林桉没听清:“什么?”

  江绪咬着牙又重复了一遍:“你,和夏景逸,你们睡过了没有?”

  原来是这个破事,林桉嗤笑一声,鄙夷地看他:“他不是你,江绪,夏师兄懂得什么叫尊重,而你,你只是个靠别人的痛苦满足自己的畜生。”

  一向文明的林桉难得骂的很脏,可江绪好像没听见一样,高兴地合不拢嘴:“意思你和他没睡过?”

  林桉狠狠啐了一口,把头别朝一边。

  江绪拿手捏着他的下巴,强硬地将他转过来对着自己,冷笑道:“不错,你至少做了一件让我满意的事,林桉,你只许有我一个男人,要是让我知道你跟别人上床,我就打断你的腿,再把你的姘头杀了,我说到做到。”

  林桉听见这些如同疯魔的话吃了一惊,不由得提高了嗓门:“江绪,你疯了?”

  “疯?我没疯,我从来都很清醒。”

  江绪笑着,拿手指暧昧地描摹着林桉嘴唇的线条。

  “我江绪的东西,任何人都不准染指。”

  “你!唔......”林桉开口正要骂,谁知道下一秒嘴唇突然被江绪狠狠咬住,痛得他大喊一声,一阵天旋地转,林桉被江绪死死压在了身下。

  江绪比他整个大出一号,整个人沉甸甸的压在林桉身上,他一时间用尽吃奶的劲儿也挣脱不出,眼看事态就要失控,林桉赶紧跟他讨价还价:“江绪!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说。”

  江绪迷恋地嗅着他身上清爽的味道,林桉从不喷香水,但他身上总是有一股好闻的味道,特别是脖颈软肉最多的一带,每每在这里流连忘返,江绪总是感到特别安心和满足。

  可就因为林桉闹脾气这点小事,他已经很久没开过荤了,更可气的是,吃过好的后,外面那些莺莺燕燕便再也入不了他的眼,这段时间他憋的上火,此番得手,必不可能轻易放过。

  “江绪!你混蛋,江绪......”林桉拼命挣扎,猛然瞥见江绪恶狼般的目光,吓得顿时噤声,眼圈无法抑制的红了。

  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落在地,那张可以称得上是老古董的床榻吱呀吱呀的响了半宿。

  再度睁眼时,外面的天都已经大亮了。

  林桉瑟缩着裹紧了被子,江绪昨晚确实是久旱逢甘露,格外凶狠,特别是一想到他跟夏景逸情意绵绵你侬我侬的样子,便更是带了些粗暴惩罚的味道,林桉几度昏死在榻上,江绪却一次次将他弄醒,再度沉沦。

  以至于今早,一醒来后,林桉脑海里浮现出的首个念头,就是逃跑。

  可刚翻了个身,林桉便迎面撞上一双好看的眸子,长而卷的羽睫轻轻颤动,高挺的鼻梁和线条流畅饱满的唇,男人的眉目漂亮的惊人,只可惜那眸子里满是嘲讽,嘴角也挂着坏笑。

  “你醒了?”

  林桉眨了眨眼睛,有些惊讶,江绪此前跟他温存完从不留宿,这次怎么......

  江绪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随手将他按回被子里,不由分说地命令:“今日我没事,你陪我再睡会儿。”

  林桉尾椎骨那里传来一阵刺痛,心里涌起怒火,反手推了推他的胸膛:“放开,你睡也睡了,该满意了吧?快让我离开,我要去上班了。”

  一提这个,江绪的脸色瞬间变了,冷哼一声,强硬地抱住他,带了点威胁意味地掐住他的腰:“我要是不同意呢?”

  林桉紧咬下唇,对着他怒目而视:“江绪,你这是犯法!”

  江绪盯着他脖颈间的暧昧吻痕看了看,无赖地笑了:“无所谓,我不在乎,反正这里没有电话,你报不了警,整个宅子都是我的人,我也不怕你跑。”

  林桉彻底泄气了,老话说君子斗不过小人,现在看真真是这个道理。

  “那你总得放我走吧?我外婆还在医院里,她需要人照顾。”

  江绪歪着头,略微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淡道:“你外婆现在在怀城住院是吧?我帮你给她找最好的医生,包括后续治疗的一切医药费,我都包了。”

  林桉冷哼一声:“代价呢?”

  江绪看着他,忽然很认真地说:“留在我身边,再不离开。”

  林桉沉默了。

  半晌,他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江绪,你喜欢的人已经回来了。”

  江绪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我跟你解释过了......算了,你这个人,认死理,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

  林桉讥笑一声,不想理会他。

  江绪继续说道:“你既然不想讲情义,那我们就跟以前一样,谈交易好了,你乖乖待在我身边,我帮你付你外婆的医药费,两全其美,你也不用到夏景逸的公司打工了,一箭三雕。”

  看着他胜券在握的表情,林桉扯了扯嘴角,很干脆地拒绝:“不行。”

  江绪一愣,“为什么?”

  为什么?同样的错误,难道他林桉还要犯两次吗?一旦接受了拿身体换取江绪的怜悯,那他就和从前一样,失去了在江绪面前挺直腰板的底气。

  他不想再做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也不愿继续当江绪笼子里的金丝雀。

  “你确定么?我查过,你外婆得的是癌症,需要大笔钱手术和化疗,她年纪大了,本身还有冠心病,一旦恶化,你觉得就你这点积蓄,能救回她这条命么?”江绪用手肘支着脑袋,噙着恶毒的笑意看他,仿佛在看一只被逼上绝境的小兽。

  林桉顿时呆愣在原地。

  不得不承认,江绪说的,也是一直以来他的心病。

  他自己也是患了癌症的人,自从离开医院在家保守治疗,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病情在一点点恶化,从刚开始半片止疼药可以坚持一天,到后来吃几倍的药都无法抑制胃里排山倒海般的疼痛。

  他明白,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可外婆,外婆比他更需要钱治病,现在江绪说,他能帮自己救外婆。

  只需要他回到从前那种在江绪身边做小伏低的生活。

  林桉咬咬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林桉不禁哽咽出声。

  “别难过,就和从前一样,我绝不亏待你。”江绪满意地用手擦掉林桉脸上的泪水,心中止不住地窃喜。

  林桉的哭声顿住,他浑身抖如筛糠,眼尾通红,目光里蒙上了一层江绪从未见过的情绪,好似溺水之人窒息前的呼救,又好像即将破土而出的嫩芽被扼杀在土里的绝望。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