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同意!”江绪暴怒地吼道,狠狠踢了一脚旁边的椅子。

  林桉平静地看着他闹脾气,伸手将他掐着自己手臂的五指一根根掰开,抬起头淡道:“江绪,你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就是我不想跟你分手!”江绪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把今早花大价钱弄得发型搞得一团糟,他也很恨自己这个样子,从没有哪一个人能让他这么失态,但为了林桉,他居然又觉得值得。

  林桉不想再理会他少爷的臭脾气,自顾自地转身离开。

  “站住!”

  江绪在身后传来一声怒吼,林桉浑身一震,却仍然倔强地向前走去。

  “呵,你急着跟我分手,不就是因为攀上了夏景逸这根高枝儿嘛!林桉,你以为夏景逸是真的喜欢你?他不过是觉得新鲜玩玩罢了,你出去打听打听,整个京城,他老子那手段谁不知道?你也是不怕死!”

  江绪的嘲讽一字不落地落到林桉耳朵里,激的他心尖一阵阵抽着疼。

  他有些恍惚,自己花费五年心血爱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他猛地转过身,双目通红地瞪着江绪,歇斯底里地吼道:“对,我就是喜欢夏景逸,我就是不要你了,怎么样?我跟他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我们分手了,分手了你懂吗?从我的生活里滚出去!”

  他已经错了五年,错的一塌糊涂,没必要继续自我感动,毕竟这些爱在江绪眼里,本也就一文不值。

  江绪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林桉,这是你逼我的。

  林桉从电梯里出来时,脚底一个踉跄,差点撞到一个小姑娘。

  “对不起对不起。”林桉赶紧低下头道歉,谁知人家惊讶地捂住了嘴,指着他的脸道:“啊,没啥事,你也没必要哭啊。”

  林桉这才发现,眼泪已经不知不觉爬满了整个脸庞。

  他尴尬地拿袖子擦干净,去自助餐的餐口买票,一路上,他的胸口隐隐作痛,甚至有同事跟他打招呼,他都充耳不闻。

  这顿饭吃的索然无味,甚至满口苦涩。

  江绪来盛煜闹的这件事儿到底还是被夏景逸知道了。

  夏景逸当天下午出完新综艺的采访,脑子里还记挂着公司里的那个,晚上的聚餐也没参加,急匆匆地就回来了,谁知道还没进大门就看见一脸衰样的江绪,靠着车一根接一根的抽烟,那雾大的人都快看不见了。

  夏景逸一见他,立刻心知肚明,这是余情未了,来找林桉的不痛快来了。

  “哟,这不是江少么?怎么,什么风把你吹我这儿来了?”夏景逸笑着上前,他早看江绪不顺眼了,今日倒乐得看他笑话。

  江绪瞥他一眼,目光像淬了毒似的,声音喑哑:“夏景逸,你活得不耐烦了,我的人你也敢碰?!”

  夏景逸一听,“哎呦”一声,故作惊慌:“害,可不敢这么说,我也是再三跟林桉确定,他跟你分手了才追求他的,怎么叫动江少的人呢?”

  江绪忍无可忍:“我从来都没答应,你不知道么?!”

  我当然知道啊,不过就你这臭德行,你也配?夏景逸在心里默默嘲讽,面上还装的无辜惊讶,抱着手看小丑似的看他。

  “给你三天时间,把他辞退,不然下部剧的投资,免谈。”江绪扔下一句话,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夏景逸愣了一下,旋即对着他离去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什么东西!老子缺你那点臭钱?”

  他骂了个痛快,旋即换上一副笑脸,给正在三楼办公的某人打了个电话。

  “喂?林主任,还没下班呐?”

  正在检查设计图的林桉抿了口咖啡,笑道:“还在工作,什么事,夏总?”

  “哎呀,喊那么生分干嘛,就叫我师兄嘛。”夏景逸靠着车门,一脸坏笑。

  林桉伸了个懒腰,知道他在耍无赖脾气,也就笑着回应:“好啊,那夏师兄,你找我什么事儿?”

  夏景逸顿了顿,抬起头看向他的办公室,那透出来的灯光映的他的眼睛亮亮的。

  “你......下来呗,我带你去喝点酒,放松放松大脑。”

  林桉一边整理手中的文件,一边淡道:“喝酒不是放松大脑,是麻痹大脑。”

  夏景逸“哎呦”一声:“麻痹就麻痹嘛,整天对着电脑对眼睛不好的。”

  林桉握着电话,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夏景逸的心思他很明白,他追人的手段也是直白又热烈,往往这样不加掩饰的喜欢最容易让人心动,可林桉却很怕。

  对于他这样的普通人来说,江绪和夏景逸都是上位者,他们对待感情的试错成本远远低于自己,当初的江绪,不也是百般温柔偏爱,可岁月如梭,他们最终也走到了两看相厌。

  林桉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承受一次这样的打击。

  可外婆又告诉他,人总得向前看呐。

  夏景逸浪漫、直率,虽然人性张扬又幼稚,但心眼儿不坏,比起处心积虑的江绪,是不一样的。

  他自己是个闷葫芦性格,或许和这样的人交往,他能轻松愉悦些。

  就给夏景逸,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那好吧,我们去哪里喝酒?”

  夏景逸本来都被他那副不温不火的态度弄得心灰意冷了,猛然间听他答应了,差点笑出声来:“真、真的?你同意跟我去喝酒了?”

  林桉有些好笑:“这有什么问题么?等我一会儿,我马上下来。”

  十分钟后,夏景逸带着林桉到了京城最繁华的酒吧。

  林桉对这里不陌生,“逍遥客”,是秦氏集团的产业,也是他曾经的噩梦,当初秦素就是将他骗到了这里,还害得他差点失身。

  虽然他现在已经长大了,可对这家酒吧刻在骨子里的那种恐惧,永远无法消除。

  “夏师兄,我们可以换一家吗?”林桉身体不适地扭了扭脖子,扯扯夏景逸的衣袖。

  夏景逸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后脑勺,“这里有什么不好吗?他家的调酒师是法国进修回来的,调的酒种类多味道好,上面还有个牌场,到时候我带你上去长长见识。”

  “不行,走。”越往里,和林桉回忆里被骗来的细节重合的越多,林桉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竟是半步都没法迈进去。

  可惜夏景逸没注意到这些细节,搂着林桉笑着进了里屋,一帮平日里玩得好的兄弟顿时哄闹着围上来。

  “哟,夏少,今儿怎么有空来啦?”

  “带朋友来玩玩。”夏景逸轻车熟路地接过小弟递过来的一杯酒,抿了两口,不禁赞叹:“不错,你家出新品了?”

  小弟相当有眼力见儿的把他迎去最顶楼的vip包厢,“那可不是,以前那个调酒师请假了,今儿这个是新来的,手艺可好了呢。还有素姐送过来的几个小姑娘小男孩,哟,长得那叫一个水灵,要不要叫来......”

  “哎哎哎,说什么呢,不用!”夏景逸赶紧挥手打断他,心虚地瞥了林桉一眼,怒道:“什么小姑娘小男孩的,老子从不搞这些!弄点吃的来就行了。”

  “是是是。”小弟打量了一下夏景逸身边的林桉,知道他和夏少的关系匪浅,赶紧收住话头,把人安顿好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小桉,来,干一杯。”夏景逸笑着递给林桉一杯鸡尾酒,林桉面色苍白地接下,勉力笑道:“谢谢你,夏师兄。”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跟大学时他那段恍如地狱的记忆如出一辙,就是这样的包厢,就是弥漫着这样的酒气,他们猥琐丑恶的嘴脸,以及伸进自己衣服的大手......

  到后来,林桉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酒量不佳,几杯下肚就已经意识模糊,夏景逸玩性极大,见跟他喝没意思,便又叫了几个哥们上来陪酒,嬉笑怒骂的声音“嗡嗡”回荡在耳边,林桉只觉得眼前一黑。

  随即,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