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卓枫眼神阴鸷,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又不会通过皮肤上瘾,连让大哥碰一下都不行?”

“你说什么?这里面到底什么成分?”顾庭简难以置信地问道。

顾卓枫把头一扭,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大|麻素。”


啪嗒!顾庭简一愣,戒尺手中滑落到地上。

从小到大,他就是游手好闲玩乐惯了的,他弟有样学样,比起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总归是知道分寸的。他原以为,自己这些年收了心经营生意,顾卓枫也会稍微收敛点,谁知道和他的预期背道而驰。

“别再打他了!”见顾父怒气未消顺手举起了桌上的花瓶,李姨赶紧冲过来在他朝自己亲儿子砸下去之前拦住,“要不是你每次对他都是非打即骂,他也不至于叛逆成这个样子。卓枫啊,跟你爸认个错吧!你发誓以后再也不碰了。”

“我不能骗人,戒不了。”顾卓枫不屑道,“反正爸你平时也不在乎我,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就别管了吧!”

顾长志暴怒:“再碰这种不三不四的东西,你就给我滚出家门!一辈子都别让我看见你!”


顾卓枫听了这话并不惊讶,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道:“您不是一直嫌我多余吗?我现在就走,满意了吧?”

他转身刚想走,被顾庭简一把拽住:“你怎么还倔上了!”

“顾庭简,用不着你在这里装好人。”顾卓枫甩开他,“反正爸眼里只有你一个好儿子,多我一个累赘,你们还觉得碍眼。”

“谁不把你当自家人了!”顾庭简万分疑惑,怎么吵着吵着矛头就对准他了,无差别攻击啊!


“站住!”顾父气得发抖,“我教训你,你心里还不满了?你翅膀还没硬就想翻了天了不成。你妈是怎么教育的你!”

“你没资格说我妈!她这么多年在你身边忍气吞声,你把她当过妻子吗?”顾卓枫回吼道,“我又不是我妈一个人生的,我是你儿子你教育过我吗?我算是看的很清楚了,你不把我妈当你妻子,也不把我当你儿子。你说你娶她干什么呢?给我哥一个完整的家啊?你一年换一个年轻漂亮的保姆照顾他不就行了,还省得看见我这么个累赘心烦!”


“混账!”顾长志转头看向李姨说道,“你听听,他说得这叫什么话!早年我是对他俩都疏于管教,可他们成年之后,我什么时候厚此薄彼过?庭简出去自立门户了,家里的产业我是留给谁的!”

李姨低头皱眉护在顾卓枫身边,一言不发。

顾卓枫上前一步将母亲挡在自己身后,嘲弄道:“你还真没资格说这话!这两年实业发展不景气,公司连年亏损,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把能变现的资产全部拿出来投给大哥的华亭,现在你名下的公司欠了银行多少贷款?都快要资不抵债了吧?”


“爸,到底什么情况?”顾庭简对家里的事不太上心,一时也不知真假。像他们这种家里有几分资产,两兄弟又不是异母同胞的家庭,小辈成年后争夺家产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他一直以为,弟弟年纪还小,父亲也尚在壮年,没到那个时机。却没想到,他们对自己的成见已经这么大了。

“你别管!”顾长志脸色越发阴沉地看向顾卓枫,“谁在你们母子俩耳边嚼舌根?我怎么做事需要别人来说三道四吗!你自己做出这种毁了自己一辈子的荒唐事,反倒还怪上我了!”

“论荒唐,我都是跟我哥学的。”顾卓枫瞟了眼顾庭简,大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您故意瞒着不把家里的情况告诉他,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他干了什么?拿着家里的供给去讨好别人!爸你猜现在华亭上下听谁的话?不听你,也不听我哥,都听他那个小助理的!”

顾庭简慌忙打断:“顾卓枫你什么意思!我知人善用怎么了?公司盈利不就行了!难不成我还得殚精竭虑地去管理员工的饮食起居啊!”

他慌乱的反应对顾卓枫正中下怀,顾卓枫微微挑了挑眉,以一种极为轻松的语气,说出了顾庭简犹豫了几年都不敢承认的事实:“爸。您还不知道我大哥做的那些好事吧!他跟自己助理好上了。”

到了这份上,顾庭简不可能再去否认,他只是想不到,顾卓枫竟然还会关注这个,“你怎么知道的……”

“全华亭的人都知道,我就不能知道了?”他见顾庭简不反驳,便含笑以一个得意的揭露者的姿态说出了更让人震惊的后半句话:“爸,那人咱们还见过,几年前大哥就把人带回家来了。您还记得吗?他……”

“是个男的!”顾庭简当即打断,咬着牙自己补全了后半句。早知道他今天就不该来,活该让自己这个弟弟被打死好了!好心来救他,他倒好,直接强迫自己出柜了。


顾父面部凝滞,显然是犹豫太过震惊不知改摆出怎样的表情。

顾庭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坦然说道:“爸!我是真的……”

他话还没说话,顾父的身子已经瘫软着倒了下去,他赶紧伸手扶住,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吞了下去,转而大喊:“李姨!快叫救护车!”


顾长志人到中年,本身就有不少基础病,精神压力大加之短时间内受到强烈刺激,一下子就晕了过去。送到医院诊断出是脑梗塞,抢救结束后尚未苏醒,躺在ICU吸氧。

顾庭简想着冯旭的事情也需要紧急处理,就把律师交到医院来沟通。等待的间隙,他李姨、顾卓枫守在病房外的小客厅,需要沟通的事太多,反倒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沉默地面面相觑着。直到医生检查完退出病房,顾庭简把房门一关,才先开了口,“李姨,二弟不常在呆在家里,我和爸公司的情况,想必他自己也不会去调查。下午他在爸跟前说的那些话,也是您的意思吧?”

李姨并不正面回答,而是细声细气地对顾卓枫呵斥道:“卓枫,你怎么能这么刺激你爸呢!你还在念书,你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这一次顾庭简并不想给她发挥的机会,有些不耐烦地逼迫到:“李姨,我爸在里面躺着,这就我们三个人,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李姨刚收敛了神色,一直低着头地顾卓枫不合时宜地笑了,“大哥,爸没醒,你想要怎么样,我们当然都听你安排啊!”

顾庭简耐着烦闷压低声量道,“李姨,这两年华亭的营收状况是不错,可家里其他产业几十年的积累也不是个小数目。就算有负债,但饿死的骆驼比马壮,只要能维持经营,总还是有转机的。您不至于因此让卓枫敌视我吧?”

李姨不看他,背身走到柜子上的兰花前,拿起水壶慢悠悠地浇着水,“你当惯了既得利益者,哪里会懂我们的难处。卓枫这几年也收敛了,上进了,可有你这么个做大哥的在前面挡着,你爸看得见吗?给过他一个好脸色吗?到时候,公司经营得好了就留给你,差了就扔给卓枫,这种厚此薄彼,你爸他做惯了。”

“该拿的我已经拿了,多的我不会再要了。”顾庭简争辩道。

李姨放下水壶,侧身看他一眼,“你保证不了。庭简,我们已经忍了太久了,再不争个态度,只怕什么都没有了。等你爸醒了,我会跟他提出离婚。”

“爸要是真有困难,您这个时候离婚清算财产,岂不是让他雪上加霜!”

李姨十分平静地回道:“你如果不想我这么做,就让出华亭一半的股份给卓枫。”

这个条件,顾庭简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的。如果他这么做了,家里的矛盾是缓和了,但他也就完全被绑死了,他跟邵谦想要自由就成了天方夜谭。

“我考虑考虑。”顾庭简说完,正巧手机接到电话,便借机离开了病房。


走到无人处,顾庭简万分冷静地说道:“喂?你把协议份额改一下,从22%改成73%。对。我名下剩余的,全部。”

走廊的窗户大开着,冷风吹得他异常清醒。人生在世多的是左右为难、举棋不定,他没办法面面俱到,只能先划出一条不可侵犯的底线,守住自己坚决不能退让的,再徐徐图之。

挂了电话,顾庭简深吸了几口气,走向一楼大厅旁的咖啡厅,他约的刑辩律师赵垌到了,该聊冯旭的事情了。虽然是个公共场合,但人声嘈杂,并没有人能听清他们在交谈什么。

“目前你只需要把东西交到负责调查的人手上就行,之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顾庭简说着递出一个U盘,“原件在我手上,需要再来联系我,我亲自送过去。”


不远处,两个打扮穿着简朴低调的男子路过,看着顾庭简停下了脚步。

“领导,我没记错的话,那边的是顾董的大公子吧?要去打招呼吗?”

“先去看老顾吧!”


顾庭简和赵垌交代完回到病房,推开门,看到眼前的长辈一愣,“姑父,您怎么来了!”

刘存宽一脸着急,“你爸病倒了,我再忙也该过来看看。”

他姑父刘存宽是市政府领导班子的二把手,向来日理万机,怎么能来得这么快?而且,谁通知他的?

“别站着了,你爸醒了,刚才还找你呢,进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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