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坠饰光彩耀人。现朱赋
皇帝转头瞥了一眼失言叫出声的官员,便很快收回目光。
他又对卫云舟道:“好好拿着吧,朕知道你想念你的母亲。只不过,一朝天人永隔,便也只能寄物相思了。”
楚照心惊片刻,她虽然先一步转过头去,但是还是不由得想要回头看。
她心中有一种莫名翻涌起来的强烈愿望——她想要夺走那个玉石坠饰。
样式独特,是一个四方形状,里面嵌了一颗明珠。对于一个坠饰来说,似乎有些大费周章。
但楚照还知道更多关于此玉的事情——这玉说是温玉养人,但实际上是毒玉,诨名唤作“炽炎玉”的。样貌同温玉相近,但实际上却行害人之实。
偏偏此物还是皇后的象征。在书中,详细介绍了此物,从高宗皇帝伊始,就开始世世代代只传给皇后。
无怪乎刚刚那个官员尖叫了:这东西,是给皇后的,也就是说,要传也是给太子妃。
不知道为什么,朝徽帝却选择赐给卫云舟。
但是卫云舟自然不觉,她甚至是激动地接过玉坠。
皇帝见她收下,便也不再多言,又嘱咐了卫云舟几句,回头又来和还在玩投壶的众人说了几句套话,便离开了。
临走前,他还意味深长地盯了一眼那个惊声的官员。
似乎是在提醒他不要多言。
傅季缨刚刚投壶大放异彩,便暂且歇下。
她站在一旁,也同楚照一样,看见卫云舟接过那妆奁。
她眸色暗沉下来。
楚照看傅季缨眼神奇怪,不免好奇,她是否知道些什么?
这玉的实质,在原书中,还是男主后期调查得知——这玉坠的确非常关键,不然女主也不会彻底塌下防线,愿意和男主携手了。
纵然楚照现在知道,她也没那么机会去同卫云舟说。
她能去说什么?公主殿下,这玉伤身体您不要戴?您母亲的遗物有毒?
楚照撇撇嘴,心道有病。
投壶之戏虽然趋于无聊,但是后面又引来些官员过来。
这其中便有何桓生。
只不过他既身为门领,一到现场,便有人叫他投壶,他扯动嘴角,以示温和:只不过他脸上的疤痕显得愈发狰狞。
“承蒙各位厚爱,那在下还是献丑了。”他俯身拾起弓箭。
就在这个当口,他对楚照留下一句让她先去湖心亭等他,他投完壶就过来。
错开时间。
楚照不做声,便往湖心亭去。
湖心亭亦设在此园中,只不过……
两侧回廊,还得弯弯绕绕才能抵达。
怪不得何桓生要选在此地,楚照向四下环顾,发现还有些通路幽深,一径下去竟然不知延往何处。
是个陌生人找不到的地方,还好她有红枫带路。
何桓生终于姗姗来迟。
“殿下。”他开口十分急促,“我想问问……最近您有什么打算?”
这个月,他给了楚照不少消息。
要是果真可堪大用,楚照也应该有自己见解了。
楚照动了动嘴角,搜肠刮肚打算找两句话出来,应付一下何桓生这充满期冀的眼神:“作为取下花灯的代价,开春我要把那晴潇楼的收益匀给范楼东家……”
何桓生挑眉:“这是什么时候应下的?”
他不知道。
楚照便简短地将那夜情形一说。
何桓生点头:“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的话,殿下还是要择日出宫的好。只不过,时间待定,您可同红枫商量一二。”
他看向旁边的红枫,红枫也拱手答应下来:“请放心。”
“只不过,属下倒有一事想要提醒殿下,”何桓生忽然又想起什么事情一般,双目灼灼盯着楚照,“殿下如今可还觉得喉痛?”
光是被他盯着,楚照都觉得毛骨悚然,她点头。
“那下次出宫,也该去找找那个医师了。”何桓生语气意味不明,“要是需要在下接应,提前告知。”
说完这句话,何桓生又招呼了红枫,示意有话要同她说,让她一并跟上。
今日宴会他自然不能带剑,但还是硬生生地走出了出宫之夜按剑而行的风格。
真是个硬骨头。
楚照盯着那远去的两人背影,终于收回目光,落向池中,碧波千澜,上浮青叶。
这地方倒是个美景,就是有些难绕——看向旁边两侧游廊,楚照疑心自己自己乱走一遭是不是就回不去了。
但是她懒于和别人打交道,不如就在此处转转。
亭台楼阁如云,金漆描龙,琉璃刻凤,处处显示皇家园林风貌。
沿着游廊前行,但见一路花草葳蕤,草木繁盛;又闻虫鸣莺啼,一片春景。
地方是好地方,楚照觉得自己要是能够找到路就好了。
或者说不被撞见也好。
她正闲散走着,却听得背后一声清音:“楚二殿下,您在此处见了不该见的人,还有闲心在这里晃荡么?”
呃……楚照踏步的动作都凝滞下来,绣靴高悬。
但是最后她还是把脚放了下来。
她刚刚应该沿着红枫和何桓生所走的路,一直跟着离开的。
而不是在这里,被卫云舟撞见。
等等,她刚刚说什么?
“为何不回头?”卫云舟又问,声音带着轻俏,听起来心情不错。
楚照终于回头,面上熟练地挂上笑容。
二人之间的距离也不过几步远。
楚照忽然觉得心跳如擂,这么近?
本着讲究的原则,楚照第一反应就是后退两步。
这当然是艰难的事情,面前这位可是说话都能让气压低两度的摄政公主。
她想了想,面上笑容不减,已经开始动腿了。
“别动,”卫云舟嘴唇微张,动静虽小但楚照恰好能够听见。
明明后面还有一大截路,楚照忽有一种无路可逃、无处遁形的顿悟。
她不能窘迫,也不能露怯。
思及此,她也规规矩矩站了,既然不让退,那她干脆进一步得了?
她吸一口气,便向前走去。
事情就诡异在这个地方——卫云舟似乎是没有想到楚照会往前走,她也往前走了一步。
二人的距离如今只是咫尺之遥,她们甚至能够看见彼此脸上的肌理走向。
血脉喷张的感觉,只在一瞬之间。
送花灯那日还有那么多人看着,楚照还觉得不甚尴尬。但是此时此刻唯有二人相处,楚照浑身上下感觉有蚂蚁在爬。
楚照想也没想,便侧头欲走。
这一切细小动作都被卫云舟捕获,她眼尾都因笑泛起细碎纹路。
她不依不饶:“本宫说了,别动。”
还别动?那现在她是要干嘛?
楚照只能转过身来,目光澄澈清明,脸上也不再是一如既往的高深,带了极重的讨好。
这恰恰投了卫云舟的心意。
“殿下,虽然这里无人,但这样……不太好吧?”楚照一字一顿,从牙缝中绷出字来
卫云舟此时已然卸下赤金头面。除却威严气势之外,此时的她,不知为何竟带一分狡黠。
清灵鹿眼中氤氲水色。
下一刻,楚照瞳孔骤缩——卫云舟竟然贴身过来,二人恰好错位。
“擅闯此地……殿下知不知道是什么惩罚?”语尾带着玩味的上扬。
楚照欲哭无泪,但是人设让她不能哭,也不能打哆嗦。
她按下翻涌的情绪,还打算再清白一下:“照委实不知……若有冒犯,还望殿下恕罪。”
“倘若是本宫不恕罪呢?”声音浑不似从前。
卫云舟轻瞥一眼楚照,这人的耳尖如今绯红到滴血。
嗯,果然她没看错。
“那任凭殿下处置。”千言万语,不如立马滑跪。
她的呼吸如今都紊乱起来。谁能来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
“真的任凭本宫处置?”
“……”
您想干嘛。
楚照差点一哆嗦,她缓缓后退一步,别的不说,这个姿势真的很暧昧很让人害怕。
“玩笑话就说到这里,”卫云舟忽然变了脸色,压下声音,“您不应该同刚刚那位何大人见面的吧?”
心中咯噔一下。楚照默不作声,只等卫云舟最后发落。
“看起来阁下在大梁没有多么老实,你觉得呢?”卫云舟玩味道,她将视线从那红得充血的耳尖移开。
此次她志在必得。
“在下不懂。”楚照硬着头皮装蒜。
卫云舟沉默一息,转而道:“不懂也没关系,本宫只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帮助?”楚照惊讶。
“短暂结盟,”卫云舟声色疏冷,又带着轻松惬意,“本宫有一些事情需要调查,事成之后,一定不会亏待楚公子的。”
结盟?结盟做什么?怎么别人还在想她抱大腿,她就已经结盟上了?
楚照心中顿时喜忧参半,时至此刻,她还是要保持一下自己的清白,不能这么果断答应。
否则显得她很那个。
“倘若在下拒绝呢”
再拒绝一下会怎么样?威逼利诱面前,楚照还是要表现一下自己的威武不能屈。
笑话,要结盟就结盟,这么顺遂?
然后楚照下一刻就后悔了。
“可是现在似乎由不得您了——”卫云舟忽又转头过来,距离甚至比刚刚更近一步。
唇息灼热,难以想象高天孤月也会有这么热烈的表现——气氛开始变得极其暧昧起来,温度甚至能被蒸发,滋滋作响,同剧烈的心跳合奏。
楚照动弹不得,她生怕自己一个侧身过去便擦上卫云舟的唇。
她艰难开口:“公主殿下,这不太好吧?万一给人看到,您的清白怎么办?”
姐,你不想要清白,我还想要清白!楚照在心中放肆咆哮,现实却一句话不敢说。
卫云舟的嗓音继续叩击耳廓,清灵之中又流露不自知的媚意:“您知道吗?在其他人眼底……嗯,比如太子眼里,我们二人已经不清白。”
?!
瞳孔地震。
果然经验哥来找她,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是楚照现在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她的脑海里面如今充盈的全是“清白”二字。
“所以……”她费劲再问。
唇息的热度不减,这次径直往楚照鼻尖上扑涌:“您和我是同一条绳子上面的蚂蚱了......”
“心怀不轨,别有所图的质子,”卫云舟说得极为轻巧,“还有一个为情所困的公主。”
楚照忽然错过眼去,如今白日西去,卫云舟清眸里面倒映着日芒轻漾,笑容十分明媚,叫人别不开眼去。
她顿觉喉咙愈发干涩:“所以您是想……”
这剧情是不是有点问题?
这位公主殿下,打从一开始的所谓恋爱脑,就是为了……等到今日吗?
“所以您同意吗?”卫云舟轻笑,两人的距离不仅没有远离,还因为楚照的错眸更近。
热气滚烫,烫得血液沸腾。
楚照发誓自己再也不乱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