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叙白一连几天心情都很不错,也如池邺所愿,不再躲他。所以在池邺约他出来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之前和世晔合作的国际金融募股项目结束了,他再过几天就要回去英国,还叫了些别的朋友,你也都见过,一起过来给他送个行。”池邺这样说。

  “好。”苏叙白答应地很爽快。

  “地点在江城北麓大道78号街台球俱乐部,你之前不是很好奇我会什么吗,到时候教你打台球。”

  “嗯!”苏叙白眼睛晶亮。

  可以看池邺打球了,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池邺身材很好,身量高挑,他换下西装,只穿着衬衫,卷起衣袖露出一截精悍有力的手臂的样子一定俊美绝伦,像他烤肉那样,即便只做出简单的动作,也矜贵优雅至极,这一点苏叙白毫不怀疑。

  到时,池邺说不准还会解开两粒衬衫纽扣,露出一点胸膛来——

  打住!

  不能再想,苏叙白赶紧扼制住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什么时候变成颜控了!虽说池邺本就长得好看,但这也绝不是他想入非非的理由!可他还是控住不住回想池邺先前在他面前毫无防备的模样,他刚重生的那天,池邺就什么都没穿。

  “咳咳咳……”苏叙白回想起某些事,顿时脸色通红地咳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突然咳嗽,是感冒了吗,最近天气转凉,要记得保暖。”听着池邺的谆谆叮嘱声,苏叙白更不好意思了,他脸一路红到了脖子根。

  小声嗫嚅:“嗯嗯,我知道了,到时候见。”

  苏叙白忙不迭挂断电话,池邺对他好点,他就愈发对人家肆无忌惮了,连这种事也敢肖想,他简直是,胆大包天!

  之前的猜测都还没有证实,他就提前开始妄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苏叙白总有种直觉,就是,池邺对他也是有好感和喜爱的,就算池邺真知道了自己对他的心思,也不会生气。

  苏叙白莫名笃定了这一点。

  时间来到池邺约他的这天。

  苏叙白一早就安顿好了工作,把今天一天的时间都空了出来,他本来是准备自己去的,不想池邺居然过来亲自接他了。

  今天的池邺竟真如他所想的那般,一席黑色中长款风衣外套,内搭白色衬衫,待会打球时他肯定是要脱下外套的,苏叙白直到上车还有点克制不住脸红。

  池邺见他神情反常,伸手摸了一下他脸,发现好烫,不等他问苏叙白,苏叙白就先一个激灵往后一缩。

  池邺指尖一顿,旋即若无其事收回,耐心问他,“怎么了,脸怎么这样烫,果然是发烧了吗?”

  苏叙白摇摇头,“没有,你开车吧。”

  池邺见他眼神闪避,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反倒更像是羞赧情状,再一联想苏叙白喜欢他的事,瞬间明白了。

  他轻笑一声,发动车离开。苏叙白听到池邺那磁性低沉的笑声,耳垂又是一阵发烫,他小心翼翼觑着池邺,也不知他看出来没有。

  池邺将他那些小动作尽收眼底,这要换成以前,他可能还不太明白,但现在,他什么都懂了,只觉得苏叙白又是可爱,又是叫人心疼。

  一路上,两人虽没说什么话,气氛却意料地和谐。等到达地方,苏叙白下了车,和池邺一起进去。

  他们来时里面已经有好几个朋友在了,“池邺,来了啊,小白也到了。”有人看到他们,远远就笑着打招呼,苏叙白同样热情回应对方。

  苏世晔过来,拿了两根球杆,扔给池邺一根,递给苏叙白一根,“池邺,来,我们来一局,好久没打了,这一次我一定要你拜服在我精湛的球技下!小白,你到时候可别心疼他呦!”

  池邺掂了掂杆,自信道:“你尽管放马过来,我可不会放水。”

  平时也就算了,今天在喜欢的人面前,池邺并不打算让他。

  苏世晔眉毛一挑,朝苏叙白道:“你听听他那口气,等会我势必要好好挫一顿他的锐气!我要是打不过就换小白你来,看他敢不敢打你。”

  苏叙白看池邺一眼,笑着道:“我不太会打台球诶。”他会的东西不算少,但台球确实是不会的,前世今生都没有学过。

  苏世晔笑道:“没事,等会我可以教你,小白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

  话音未落就被池邺打断了,“用不着你,我会亲自教他,你先赢过我再说吧。”

  说话间他把风衣外套脱下,搭在一旁的沙发上,卷起一截衬衫,露出锻炼地骨肉匀称的小臂,和苏叙白想象中的一样。苏叙白顿时面色一红,池邺转头和他温声道:“你先看我们打,熟悉下规则,等会我再教你。”

  苏叙白不敢直视他,随意点了点头。

  苏世晔见池邺准备就绪,也开始热身准备大干一场,试图赢过池邺,苏叙白就在一旁,求知若渴地看着。

  池邺和苏世晔各立一边,苏叙白不太懂台球,却也能看出他们动作应当是极标准的。

  池邺俯下身,手做支架的动作流畅而利落,苏叙白盯得目不转睛。只见池邺向前一倾,原本散漫温和的表情登时一凛,他手指和球尚有一掌之距,试探球杆的动作也是精准而锐利的,倏地,他眉梢一压,一杆击了出去,正中球心,乒乒乓乓,几个颜色相同的球争相一撞,旋即咕噜噜地滚进了网袋里,这一出球打地很好。

  苏世晔正色起来,“不错嘛,这么久没打技术也没有丝毫退步。接下来,我也要认真了!”

  他俯身确认好角度,精准一击,其技术同样丝毫不逊色。技术精湛的两人你来我往,球与球之间碰撞的脆音不断,苏叙白看地聚精会神,神情振奋,情绪完全被调动起来了。

  嘭——

  球杆精准向前一击,一个红色的球咕噜噜打了个转,旋即滚动速度趋缓,苏世晔盯紧了那颗球,只要这球停下,那么最终的胜利将属于他。

  然而就在这时!这球以一个极其精准的角度和距离,在即将停止滚动的一秒间,轻轻磕碰上了黑色8号球,黑球被一碰,登时滚动起来,速度由快到慢,在台桌边缘一点的位置缓缓地,停住了。

  苏世晔刚要舒一口气,卷起两边袖子,准备一杆定乾坤,偏就在这时,黑球咚地一声,掉进了网袋。原来刚才球并没有完全停住,而是还保留了一点惯性,正是这一丝惯性促使球稳稳落下,为池邺争得了最终胜利。

  苏世晔简直要抓狂了,他都这么认真了,还是棋差一招输了!可恶!池邺这家伙!

  池邺放下杆子,挑眉:“还打吗?”

  苏世晔简直烦死他了,“不打了不打了,你走吧,我找别人打去。”

  苏叙白看看两人,来到池邺身边,不确定地问他,“世晔哥不打了吗?”

  池邺道:“他就那样,输了就不想跟人打了,不过他技术还是很厉害的,只比我稍逊一筹。走吧,去那边教你。”

  苏叙白听他自夸,忍不住弯唇一笑,“好。”

  池邺带他到一处没人的桌台,苏叙白拿着苏世晔给他的球杆,学着池邺之前的动作,左手做支架,俯下身瞄准前方的球。他动作姿势摆地很漂亮,却并不正确,池邺上前给他矫正。

  池邺微微弯身,手覆在苏叙白的手背上,握住他的拇指,“上翘一点,食指并拢,对,就是这样,把球杆架上去试试感觉。”

  他盯着苏叙白的动作,像以前教他商业知识时一样,全神贯注一丝不苟。

  这可苦了苏叙白,池邺实在离他太近,他几乎大半个人都罩在苏叙白上方。因为要打球,两人都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池邺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他们几乎后背贴着胸膛,热意交融。

  苏叙白完全恍了神,满心满眼都是池邺在他眼前的模样,幸亏池邺手把手地教他,不至于发现他在走神。

  “你来试一下,击球中心点。”

  池邺把初学者需要注意的地方全部细细说完,这才垂目去看苏叙白,却发现他脸颊不知何时泛起微红。

  池邺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了什么,可这时候放开手只会叫苏叙白尴尬,便又重新覆上了。

  苏叙白和池邺相触的那块肌肤火烧火燎,本来察觉池邺有松手之意,不等他松一口气,池邺竟又重新覆了上来!苏叙白霎时呼吸一滞,用力过猛——

  “嘭”的一声,那颗球在眼前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悍然气势一路撞飞所有拦路球,不偏不倚斜飞出去,在半空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苏叙白懵了,池邺也懵了。

  不过他还是很快反应,认真安慰地夸奖苏叙白:“打得不错,路线很准,球中心也击到了位,要是力道再收束一点就完美了。”

  苏叙白:“……”

  他很是不好意思,原来脸颊是赧红的,这下真成了羞愧。他调整了好半天情绪,这才重新镇定下来,转头对池邺说:“我再来一次。”

  “好。”池邺不知为何,声音也慢了半拍。

  苏叙白深吸一口气,重整旗鼓,按照池邺教他的,下腰凝神,目光犀利,他试着操纵手中球杆,寻找最佳击点。他本以为池邺会从旁指导的,谁料池邺竟然没有说话,而是站在旁边,单手撑在台桌上,看他动作。

  不过转瞬苏叙白就收回了思绪,池邺不手把手教他也好,省的他分心。

  苏叙白这一球并没有草率击出去,他先观察了桌上其他球的分布,试图一球击中地更有效率。

  池邺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那目光分外漆深。

  苏叙白不知道,方才他用力击出那一球后下意识后退半步,整个人几乎嵌进了池邺怀里,池邺下意识伸手扶他,刚触及到那纤薄劲韧的腰身,苏叙白却倏地抽离,留了池邺满怀空荡。

  不等他失落,就见苏叙白脸色涨红,他赶忙又安慰人,好不容易苏叙白重振旗鼓,方才那截盈盈一握的腰身却再次映入眼底。

  煞了池邺的眼。

  池邺呼吸陡深,苏叙白面对他紧张无措,将爱意深埋心底,他又何尝不是。

  一想到那个人就在眼前,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分明那人也同他一般,对他予以同样的爱意。

  这一次他不会认错。

  那他还在等什么呢,看着苏叙白这副小心翼翼掩藏的样子他心里也不好受,他想要和苏叙白在一起,而非止于眼前的关系,他想要的,是长长久久的一辈子。

  嘭——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彻底挣脱而出,池邺几乎是立刻地就想要和苏叙白说清楚,和他表白,告诉他,他也爱他,问苏叙白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池邺张开了唇。

  就在这时,苏叙白开心回头,眸光熠熠地问他,“我刚才打的那一球怎么样?我撞到了七个球呢!”

  他的一句话骤然将池邺浇醒,池邺望着他生动俊秀的面容,硬生生克制住失控的表白。

  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什么都没有准备,不好就这么草率地在这里表白。

  苏叙白还在等他回话,池邺看着他,撑在台桌上的手指轻轻动了两下,勉力压下鼓噪急迫的心情,朝苏叙白微笑道:“你打的很好,来,我继续教你。”

  池邺举步过去,从背后重又覆住苏叙白,既保留了那仅剩些微的克制,又用他最大限度的亲近姿态来和苏叙白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