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幸芳是危依家的贴身婢女,危依家也就是池公子的亲娘。

  她陪小姐嫁到池家,也就是现在的池故仁。

  第二年小姐怀孕,池姑爷空虚钻进了她的被窝,他们就这样苟合了。

  小姐生小公子第二年,小姐发现他们的奸情。

  池姑爷害怕小姐闹到娘家,便叫她给小姐喂安神药,谁知小姐吃了药之后,就没再醒来。

  池姑爷说是她杀了小姐,要她偿命。

  但是池姑爷爱她,为了保下她,谎称说小姐生孩子之后,身体虚弱,病死了。

  她也没办法继续留在池家。

  池姑爷给她在外面买了住所,安排她住了下来。

  前几年,她刚给池姑爷生下了一对儿子。

  幸芳抱着池高男小腿,“池公子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我的命随你处置。”

  池高男缩回脚,站了起来,“我不要你的命。”

  幸芳头发蓬乱,眼挂泪珠,“那你……”

  池高男:“把户籍给我。”

  “我……”幸芳犹豫了。

  池高男眼神忽变凶恶,“看来户籍比你儿子的命值钱。”

  “不,我给,我给你。”幸芳跪在地上磕头,“求你不要杀我儿,放过他们。”

  半刻钟后,池高男手里拿着用黑布包裹的东西出来。

  壮牛守在门外,见公子表情严肃,没敢多问。

  两人走到无人的黑路,他家公子忽然开口,“壮牛你家在哪?”

  壮牛离公子有一步的距离,他连忙跑上前,“我家?”

  池高男把黑色的包裹交给壮牛,“把这个藏在你家,切记要保密。”

  壮牛抱在怀中,感觉沉甸甸的,“公子,这是什么?还有刚才你去那女人家干嘛?”

  “这是重要的东西,至于那个女人……”池高男沉默了,“她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幸芳不是杀害危依家的凶手,她只是被池故仁利用栽赃。

  池故仁觉得她容易控制,当年没杀她,而且把她养了起来。

  起初女人以为池故仁真心待她,时间久了,才发现她不过是池故仁养的小情人罢了。

  即使如此,她认为池故仁毕竟是孩子的父亲,是她的依靠,所以她还是愿意等池故仁回来。

  娘三在门口就是为了等池故仁回家。

  池故仁外面情人很多,但他觉得幸芳更傻,更好控制,所以把户籍藏在了她这里。

  不过如果他知道幸芳把户籍给别人了,或许会杀了幸芳。

  池高男脚步一顿,“你带着这东西去你家。”

  “那公子你……”壮牛说话间看见公子往来时的方向走,“公子你去哪?”

  池高男没回他,消失在了黑暗中。

  没多久,池高男来到了幸芳家门口,正见幸芳背着包袱,一手拉一个孩子出门。

  池高男脚步一顿,躲在了漆黑的墙脚下。

  看着幸芳和孩子们离去的背影,他暗想:幸芳也不笨知道逃跑,也好省得我再去提醒。

  幸芳虽说不是杀人凶手,但是背叛她的主子是事实。

  池高男原路返回,他一身黑,又没打灯笼,走在漆黑的巷子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他自己看路有些困难,好在天上清淡的月光,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他在地面走,有人在屋顶上飞。

  那人穿着一身夜行衣,他正要从池高男走的巷子,但见有人,又俯身下来,躲在屋顶上。

  一阵风挂过,撩起了帷纱,露出了池高男半张脸。

  屋顶上那人微微蹙眉,暗道:他怎么在这?

  这时,另一个黑衣人轻跃而来,因他体重较大,踩坏了一片瓦砾,被前面黑衣人瞄了一眼。

  胖黑衣人嘿嘿一笑,“主子,你在看谁呢?”

  又一个黑衣人飞来,他拍了胖黑衣人屁股,“张大虎,你该减肥了。”随着主子的目光追去,看到穿黑衣的人小心翼翼地走在巷子中,“主子你认识他?”

  “你们先走。”被称为主子的黑衣人尾随池高男。

  池高男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先去不济堂换回衣服,再去王府。

  路上遇到打更人,才知已亥时,街上空无一人。

  池高男提着灯笼走在石板街上,周遭只听见他脚步的声音,走没多久,身后传来车轱辘压马路,马蹄踩踏的声音。

  回头,一辆马车从后而来。

  池高男让路。

  这时,马车车窗被只修长的手掀开一角,露出一张温文尔雅的脸,那乌长的睫毛微微无意一瞥,瞄到了池高男。

  池高男目光与车上人相碰,内心对美貌的赞叹转变成了心虚。

  萧云谏怎么在这里?

  车上之人露出了笑,“要上车吗?”

  很快,池高男坐在了车上,萧云谏坐在他对面,给他倒水。

  萧云谏把水杯递给他,“这么晚了要去哪?”

  池高男单手拿水杯,垂眸挡住眼神里随时会流露出来的心怯,“白天逛了逛,这会要回王府。”

  萧云谏脸上笑意不减,“去了哪里,让你这么流连忘返,现在才回王府。”

  池高男感觉他像是审问自己,想了想,他道:“我前几天把玉杜馆卖了,这会在想做什么新的生意。”

  萧云谏:“玉杜馆利润不错,为何要卖?”

  池高男很早就想好措词,回答得很流畅,“现在邺都不止一家玉杜馆,不仅客量分散,而且各家打价格战,玉杜红又需要从江南进货,成本很大,继续做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并不是。

  萧云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笑着,“考虑得很长远,很厉害。”

  池高男感觉他像在夸小孩,但自己却很受用。

  果然色令智昏。

  “王爷,你怎么也这么晚才回?”池高男反问。

  萧云谏收敛了笑意,“今日被皇上留在了宫里,回来便晚了些。”

  “哦,这样啊。”池高男道:“那你也挺辛苦的。”

  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池高男和萧云谏一前一后下车,两人进了王府一同走游廊,最后在湖边分开。

  池高男的厢房在湖的北面,萧云谏在东面,值得提的是,后院在南面。

  池高男也不知怎么想的,他躲在树下,目光追随萧云谏背影,直到对方从南面越过,走进了东面的院子,他才回屋。

  另一边,萧云谏越过石门,不禁笑着摇头。

  这么不信我。

  萧云谏走进漆黑的院子里。

  忽地,有个黑衣人单膝跪在地上,“主子,我们刚才跟踪池故仁,发现他到了一户百姓家,但那家好像跑了,池故仁正在里面发疯。”

  萧云谏目光冷静,“……池故仁最后一张保命符没了。”

  “主子的意思是他没拿到户籍?”黑衣人道:“那要不要杀了他?”

  萧云谏眼瞳眯出危险的光,“不急杀他。”

  黑衣人:“放他下去,太子会不会保他?”

  萧云谏冷笑,“他的保命符没了,太子不会再保他。传令下去,全力抓捕逃跑的那户人家。”

  黑衣人:“属下领命。”

  另一边,池高男犹犹豫豫走进萧云谏院中,他觉得昨晚自己和萧云谏好像因昨晚的事有点隔阂,他想主动示好。

  站在萧云谏卧房门口,池高男踯躅了一下,准备抬手敲门。

  忽闻里面的交谈声,隐约听到户籍二字。

  池高男觉得不妙,急忙转身离去,几乎是同时,“嘎吱~”门从内打开。

  萧云谏手保持着开门的姿势,他望着池高男,眼底带着几分警惕。

  池高男也望着他,有些心虚,“我想看看你睡了没有。”

  萧云谏眉宇间的戒备被他用温柔的笑冲淡了,他搂着池高男的肩膀,“外面冷,进来吧。”

  池高男跟他进入房间,里面没人其他人。

  萧云谏把池高男抱在怀中,两人叠坐在案桌后的椅子上。

  萧云谏柔声道:“睡不着?”

  池高男扫了眼案桌上的书册,是几份地图,“嗯,刚才我听到你屋内有谈话,是有人吗?”

  话音一落,他感觉萧云谏身体略微僵紧,但他何等的会掩饰,笑着说:“我有你一人就够了,哪敢藏人。”

  闻言,池高男有些失望。

  他想着,如果萧云谏跟他坦白的话,他直接把户籍给萧云谏,但是……

  也能理解,毕竟他们之间都有秘密。

  三日后,

  池高男正在妙染的小院子里商谈医药馆的事。

  亭顺从外面匆匆跑进来,“男哥哥……”

  按亭顺的习惯,他都会抱住池高男,但他被妙染伸手挡住了。

  亭顺瘪瘪嘴,忽然又情绪激动,“男哥哥,刚刚我路过张榜栏,那里贴了张池丞相贪污受贿,试图谋杀亲贵,现在被全城通缉,池家也被封了,李湘湘被抓进牢了,那个新媳妇因为举报有功,反而被赏了。男哥哥,你会不会也被抓进去呀?”

  “应该不会。”池高男相信自己没事源自于他相信萧云谏不会让他有事。

  他现在担心的是池故仁还在逃亡,说明危险随时在身边。

  看来这段时间出门得更加谨慎了。

  时间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池高男买了一个小院,因为丞相府被封,他和萧云谏之间有秘密,住在一起始终不方便。

  池高男从王府搬出来的时候,萧云谏不在府中,他外出了,已经有五天没回来。

  这段时间,池高男一直在忙活医馆的事,妙染和亭顺已进医馆帮忙。

  丘诀山备好粮之后,去西南收购草药去了,池高男要的哪些草药,西南地区才有。

  是日,池高男在家中伏案绘画,画的人体解剖图。

  他以前是体育生,会学人体结构,为了能精准锻炼到某个部位,提升身体素质,他报了个网上解剖学的课。

  对人体结构有一知半解。

  虽然他不能全部精准画出神经,但能大概画出简易版的人体解剖图。

  大脑飞速进行记忆检索,全神贯注,一丝不苟。

  忽地,一声大叫,“男哥哥。”

  池高男是易吓体质,手一抖,笔落在了纸上,目视屋门。

  亭顺推门而入,进入了他的视野。

  池高男真想把他拎过来打一顿,但见亭顺面色焦急,克制住了。

  “男哥哥。”亭顺跑过去,手里拿一封信,“刚刚医馆收到丘掌柜的信,信中说他在西南采购了十车药材,但在信州被劫匪抢了,丘掌柜气不过和他们理论,结果被人打了,这会在信州养病。丘掌柜说现在快入冬了,那些药材都是存货,新药要到明年春天才长出来,秋天才成药,这药要是被抢走了,只能再等一年。”

  “可恶!”池高男一掌拍案,站起来,“准备一下,我们去信州!”

  又道:“你先收拾,我去馆里一趟。”

  亭顺追着他,“男哥哥,天快黑了,明天我们再去吧。”

  池高男已经跑出门了。